“我的名字？”


    “我叫——魏旸。”


    这是唐明月第四次在梦中听见魏旸对她说自己的名字。今天已经是从模拟空间离开的第二天，但魏旸的声音迟迟不散去，仿佛在嘲笑着唐明月的自以为是。


    再过一个小时白塔四城就会公布此次选拔的结果，此时唐明月已经站在了四城政府的服务大厅，身旁的引导员小姐已经第四次前来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她此次来，一是模拟二十六世纪里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结局，二是她要亲眼看看三十一世纪的魏旸。


    “各位先生、小姐，下面我将宣布，此次第一轮的选拔结果。”


    “根据我们的规则，在本轮选拔中将按照积分排序选择前五支队伍进入白塔四城政府进行为期三个自然月的实习，在实习期结束后按照成绩决定去留。”


    “现在我宣布，本次进入实习期的队伍，分别是：深渊、hlodeorlwl、三人、zsefvd、34edxc。”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唐明月整个人紧绷的情绪立刻放松下来。这五支队伍她只对当初的第一名第二名有一点印象，其他拗口的名字全然没有听说过。


    她现在也没心思去分析一下实习期的机器人占比，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唐明月溜达到那位引导员小姐身边，在这位机器人第五次开口前抢答：“我有个问题想要咨询。”


    引导员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标准微笑往上：“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想知道，四城政府是否有一位名叫魏旸的工作人员。”


    引导员的光屏显示其正在高速分析，只可惜最后停止在了“未查询到任何信息”。


    “很抱歉唐小姐，政府信息库并未查询到‘魏旸’相关。”引导员模仿了一个人类欠身的动作，缓缓离开了此处。


    “老大老大老大！”不远处，李李挥手挥得飞快，整个人像一个上蹦下跳的小麻雀——只可惜这个物种在五百年前就灭绝了个彻底，地球文明再次发展时也意料之中地漏掉了这些小家伙。


    唐明月看见关棋和那位斜眼，她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而后缓缓走了过去。


    “先别说实习不实习的，先把一些没搞懂的事情搞清楚。”


    “第一个问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斜眼先生”笑了一下：“段云津。”


    唐明月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道：“你好我叫唐明月，很抱歉由于第一印象相当不好，你在我这里被叫了好久的‘斜眼’。”


    这其实是有些离谱的，段云津其人可以算得上剑眉星目的美男子一个，是个风度翩翩的人物。唐明月最近在读关于古地球的书籍，按照那时的说法，他还是个“浓颜系”帅哥。


    “第二个问题，”唐明月的目光定在关棋身上，“你们发生了什么？”


    这话是问关棋的，但段云津抢了先。


    “关棋他说话太难受了，我来说吧，”一旁的段云津开口，“我得到的任务是在幸存者城堡活下去，那一座城堡从内而外透露着诡异，他们不欢迎任何外来者的进入，所有的人都会有一张名为‘邀请函’的卡片，门卫对外宣称也是‘举办仪式’之类的活动。”


    “我和关棋的任务是相同的，但我先到达了那里。我本职工作比较复杂所以什么都会一点，对付那些宛如惊弓之鸟的幸存者还是很容易的。武力冲突打不过的话我干脆向里面引入了宗教。只能说没想到二十六世纪的人类文明就那样匮乏了，连我胡编乱造的东西都能坚信不疑。”


    唐明月点了点头，最后实在有点愤愤不平：“你们的任务这么简单呢？”


    谁知关棋说道：“其实不简单。”


    “变得简单，是因为你。”


    唐明月这下真的震惊了，别人的任务变简单是因为她？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因为你很早就触发了器官人偶的提问‘请问你是最后的人类吗’。你不仅回答了‘是’，而且还确认了好几遍，对吗？”


    唐明月：“是这样啊。”


    “所以模拟空间自动判定为你是唯一的人类，按照二十六世纪的情况来看这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位了，那别的人该怎么办呢？二十六世纪的残存人类藏在哪里，我们就藏在哪里。”


    “选拔者们要不挤进了幸存者基地，要不变成了器官人偶，要不变成了器官、要不干脆就先把这个人的意识黑掉等你差不多了再把他们放出来完成任务。”


    “这样算下来你就拥有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为了公平，别人的任务就更简单咯，”段云津笑得有点鸡贼，“按理来说应该是所有人用不同的故事线共同还原一个背景故事的。”


    唐明月现在觉得人生就俩字：无语。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一个问题：“那不对啊，我积分那么低就不说了，中间任务进度也有人比我快好大一截，按你的说法不应该是在最后大家的进度才会猛涨吗？”


    她说的就是深渊和那一串栅栏密码。


    段云津：“因为他们比你更早触发并且没有回答‘是’。”


    彳亍。


    唐明月认了。


    “第三个问题：你在这里干什么？”


    段云津：“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唐明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跟自己都有得一拼了。


    实习期正式开始是在一个星期后，唐明月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要回白塔三城去。云霄睡觉公司的复建工作正在进行，但建筑物可以在很短时间内修完，建筑物里的人却异常难寻。


    唐明月到现在还没有唐流玉的消息，自从上一次接通了视讯被打断后，她就再也没收到过对方的消息。唐流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露着“靠谱”的气息，她再一次往对方的通讯里发了一条信息，而后就收起了光屏。


    港口风很大。地球项链很冰，接触的那一小片皮肤瞬间起了几个鸡皮疙瘩。


    她今天站在三城港口，是为了等人。


    “笃、笃。”


    通讯器的震动将唐明月从思考中拉回现实，上面来了一条新信息。可能是李李或者段云津，这两个话痨有事没事就爱打个字，唐明月看着光屏，正想拉个群把这两个人骂一遍，但刚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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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新信息是唐流玉发来的！


    唐明月直接拨了通讯。


    接通了。


    “唐流玉你脑子没事吧凭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你是看什么小说看沉浸了然后准备自己演一下？欸你是不是要向伊维尔靠拢啊！”


    伊维尔，白塔三城最红的女明星。


    唐明月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唐流玉只回了四个大字：“你有病吗？”


    唐明月：……


    唐流玉：“家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唐流玉：“别把自己困住了，再说建筑可以重新修建人也可以找回来，想一想你的实习吧，我记得你不是要当世界老大吗。”


    唐明月苦笑了一下：“唐流玉你是不是有病你今天怎么这么煽情。”


    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靠！”


    唐明月还沉浸在唐流玉没事的喜悦之中，远远地看见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朝自己走来。她整个人被恶心到想吐：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臭铁皮，还让自己演上碳基人了。


    她看着对方向自己走来，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它有线索它有线索它有线索”，堪堪忍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心。


    “唐小姐，很高兴我们可以达成合作。”


    “还没达成呢。”唐明月淡淡地回答。她和这个臭铁皮在一家名叫“卡萨布兰卡”的咖啡厅相对而坐，这家咖啡烂到要死，是人工豆和机械豆混用的脏东西。心情本来就不怎么样，喝到这样的东西算是更加完蛋了。


    “我向你提供云霄睡觉公司爆炸的线索，你在进入四城政府后向我提供一些消息，这是很划算的买卖——我会将你安排进监察处，用你们人类的古语来说，何乐而不为？”


    唐明月细细咀嚼着“你们人类”四个字，她在心里“啧”了一声，反对派对上反对派，对面也和自己一样忍着不动手。


    “爆炸的真相？爆炸是我自己引发的。”唐明月说。


    “你不想知道控制中心发生了什么吗？不想知道你的家人们都去了哪里？”


    “我知道你的异能，你可以在我身上打下烙印。”


    唐明月猛地抬眼看向对方，眼中带上了杀人的狠意。但仅仅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乖张样，开口说话也笑意满满：“可以啊，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啊六七。”


    “好的啊六七，我叫唐明月。”唐明月左手猛地拽住了对方的胳膊，使了狠劲儿，听到“咔嚓”一声断掉后才松手。


    云霄睡觉公司只剩下了一口通往倒城的水井，现在倒城是终日不见阳光的极夜，本来不适合碳基人生活，但唐明月现在在白塔三城无处可去，只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头栽进了水井里。


    只可惜这一次，水井里没有了先前的先进系统。控制中心炸了后水井里能起作用的就是四面的昂贵涂料，识别系统估计是最先停摆的，现在任何人都可以在水井里自由进出；缓冲系统应该也只剩下了一丁点，水井里真和自由落体没有区别，速度快到人质壁分离。


    她再也听不到那一声“云霄睡觉公司，唐明月，予以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