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也不少，一去樽华楼便把其中的雅间大多都包了个尽。


    因为平日里的亲近往来，各自又三两成团聚在一起，最终竟是林序、裴言一、李忆，以及郑师兄四人待在了一起。


    店小二热情招待着：“几位客官，这儿请。”


    他把雅间的窗给支起来，告诉他们今日有中洲最有名的说书人前来，之后还会有人表演杂耍，他们这个位置正好是楼上的最好观赏位置。


    “要说今儿也是巧了，那说书人都好一段时间没来樽华楼了，今日李公子带着客官们一来，竟是把他也给捎过来了。”


    这样一番话，引得林序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李忆身上。


    郑师兄问他：“李公子竟是这儿的熟客？难怪上次没费几番周折，你就把樽华楼难能买到的吃食捎带了那么多给师兄弟们，多谢。”


    李忆微微一笑，“也就来过几次。”


    至于这樽华楼愿意给他点优待，也不过是因为他平日里兜售灵草得出点门道，不管是买普通或是稀缺的灵草，都只能让人第一个找他李忆做生意罢了。


    林序看着李忆反复用丝娟擦拭几次后再递给自己的骨筷，心里有一丝微妙，她看着李忆面色如常的脸，轻轻把筷子接过，“谢谢。”


    她在心里直叹气：就是不知道这李公子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会是什么心情。


    而后抬眼一看，裴言一正坐在对面盯着她拿筷子的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又好像跟他平时没差。


    林序心思一动，又想起刚与他见面对视时，那被人盯上的毛骨悚然。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但现下林序面上也只当没发现，强行压下心里的那股不适，转头向郑师兄问出自己的疑惑：“师兄，当日掳我走的邪修怎么样了？”


    另外她还担心：“听阿翠姐姐说我身上还有余毒未消，那我们又该何时回宗门？”


    小师妹难得能出宗门，郑师兄当然是多照顾了一些，林序问他话时，他正在给她夹菜。听到林序的一番问题，郑师兄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瞬。


    毕竟在他心里，小师妹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样残忍的事，或许不应该告诉她。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那几秒内，裴言一倒是有些无情地开了口，并且还把原本就不太美好的事实说得更加血腥。


    “万剑穿心，临死前胳膊还被我砍了下来，断面整齐，鲜血横流，你难道忘了？”他语气有些讥讽，“也是，毕竟当时立马就晕过去，还差点吐别人怀里，难怪你想不起来。”


    听到这儿，林序脑子里突然又闪了几下当时的画面，脸色又白了。


    郑师兄立马把给她倒了杯清茶，让他赶快咽下去。


    李忆也把店小二叫上来，让他多上几道清口的菜，免得林序待会儿没胃口不愿意沾染荤腥。


    等到林序一杯茶水下肚，脸色看起来好些，郑师兄才找裴言一算账，“师弟，不可故意吓唬小师妹。”


    他神情带了几分严肃，不过裴言一倒是不在意，反对着林序嗤笑一声。


    林序：……为什么总觉得这人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而关于小师妹问的另一个问题，郑师兄想了想，“最初抓的那口不能言的邪修也……”


    他顿了一下，掩去那人在被吸食灵力后不就便暴毙而亡的消息，只告诉林序，“三日过后，我们就要起身回程，云长老在催了。”


    林序想了想，点点头。


    看来这三日她还得抓紧时间，把好多该掌握的信息都弄清楚了。


    回到青山宗后，她不能表现得与以往相差过大，更不能显得像是一个什么都懵懵懂懂的稚子。


    如果不捂好自己的马甲，下一次断臂穿心的，只怕就是她本人。


    林序打了个冷颤，李忆皱了皱眉，还以为是风太大把她吹着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把窗户半掩上时，楼下突响热闹一片，掌声与喝彩声齐舞。


    李忆从窗户往楼下一看，有些愉悦地向坐着的人，主要是林序，分享道，“说书人来了。”


    他想到娇娇几乎没有下过山，心中滋生出一种别样的快乐来。


    下一个瞬间，一道洪亮而具有穿透性的声音响起，“今日闲话，开场——”


    林序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因为有些好奇，菜也不吃了，走到他身边立于窗前往下看。


    只见楼下正中央台上站着一穿墨绿色长衫的中年人，应当就是所谓的说书人了，而那说书人手上还拿着个像是小圆镜的东西，他一开口，小圆镜便闪烁一次。


    正巧郑师兄端了盘糕点过来，见到林序表情透露着新奇，便给她解答，“这是山下特有的传声镜，专为不能使用灵力的人所用，虽不如我们捏诀能传声千里，但在这酒楼之内也是够用了。”


    而后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说书人开口声音清晰明亮，即使他们身在楼上也不受距离影响，听得很清楚。


    林序觉得挺有意思：这难道就是修仙版麦克风？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面对郑师兄端过来的点心，随手拿了一块。


    “普天之下划为五个州，外面包围着的分别以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命名，咱们中洲位处中心，虽不能像其他几个洲一般尽享观海之乐，但这各方消息流通都必经此处。”


    说书人卖了个关子，“你们猜，最近外边又发生了什么新奇事儿？”


    有人猜，“难道是哪家仙门弟子又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有望飞升？”


    也有人反驳他，“这哪是你说飞升就飞升的？古往今来，你见过哪一个人成功了？”


    那人摆摆手，“不对不对。”


    林序听到这儿，留了个心眼。


    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多人会使用灵力，居然连一个飞升成功的也没有。


    此刻还坐在位置上的裴言一听到楼下这番话，面色依旧一如往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楼下两位接过说书人话茬的人也都来劲了，最先被反驳的人问：“那你说，你觉得他今天会讲什么？”


    另一人想了想，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嘶——”


    不知是被酒辣着喉咙了，还是他的思考叹息，那人后来接着说，“按照我对这说书人的了解，他一向是喜欢聊些风流意趣的故事，我猜啊，怕是哪家门派的风花雪月吧！”


    台上的说书人笑呵呵的，又把话茬接到自己这儿来，“两位所说都有道理，且听我一一道来。”


    “要说这世间能修炼得出类拔萃的人都是少有，一是天赋，二是刻苦，若是幸运，还能碰得上机缘者，便可在修行上别有一番造诣。”


    林序目光瞥到李忆尤其认真的神情中带着一丝郁闷，少见的没表现出从容来。


    旁边的郑师兄也注意到了，有些惋惜，而后跟着把目光放到了楼下。


    “而近来东洲边际天降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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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光不灭，一看便是有甚举世珍宝出现，然而短短三天过后，那道光就没了。而当时到达东洲外的第一人，正是那白衣飘飘的淮景公子！”


    林序听到这名字，有些耳熟。


    “难怪当日刚进客栈没多久，淮景公子便匆匆告辞，原是有这般机缘。”郑师兄有些赞赏的叹了一声，其中不乏些许艳羡之意。


    听到郑师兄再次提及“淮景公子”这个名号，林序思绪顿回她刚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修士，正是方淮景。


    “淮景公子究竟找到什么了？”台下人激动地问。


    说书人捋了捋胡须，说了句，“没人知道，只是后来东洲隐宗宗主的独女放出话来，说是无论天涯海角，她都要找到方淮景，或许是淮景公子夺了她的机缘也说不定。”


    “哟——”有人暧昧地叫了一声，“什么机缘不机缘的，我看淮景公子这是惹上风流债了啊。”


    那人搬出自己的一腔论证，“毕竟谁人不知淮景公子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即使是不知道他的师父来自何门何派，光看他周身的气度也知其来头不小啊！”


    “有姑娘喜欢也实属正常！”


    既然聊到这儿了，台下还有人搬出自己的见解，“要论起小姑娘的喜好，相貌必然是第一考量，我看东岱派的游鹤令，游公子也很不错，更何况他在修炼方面的天赋也是极高。”


    他问说书人，“你可知游公子近日的动向？”


    说书人撵了撵胡须，这应该不在他今日打算探讨的范围内，“应是也去了东洲。”


    郑师兄给林序把茶杯端了过来，“那日多亏游公子一行人途径那瘴气林，有他们帮忙，我们才能及时找到你。”


    林序睫毛轻眨，脑海里只剩下那一片翻飞的红。


    不知为何，楼下的话题明显歪了。


    “难道青山宗的裴言一没入你的法眼？我家七岁的丫头，上次看了那青灵榜，见了他那张脸，到现在都还念叨着呢！”


    “诶诶，你那没我说的厉害，还是算了吧。”


    几方嘴杂，折腾着究竟是游鹤令更好，还是裴言一更妙，或是方淮景更胜一筹。


    林序看他们这个架势，跟古代的榜下捉亲有得一拼，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如果本人站在他们面前了，没人敢上手而已。


    而话题中心的当事人之一正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就是脸色不太好罢了。


    “裴师弟，这也是他们说着来玩笑的，切莫过怀。”郑师兄劝他，还以为他是生气了。


    然而林序看着他那泛着可疑红晕的耳朵，猜测事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裴言一不语，只是双手一动，楼下顿时安静了。


    林序忙去看窗外，一群人唔唔唔在那儿叫唤，但就是出不了声。


    郑师兄急了，“师弟！不可轻易对凡人使用禁言诀！”说完他就立马把禁言诀给解了。


    林序惊讶了一下：居然还有这种用法？


    她心思活络了起来。


    然而看着下面的人面色并未好转，还有的人逐渐发紫。


    林序：“师兄！你快过来看！”


    她抬手往楼下一指，几人才知道裴言一不仅使用了禁言诀，还用了缚息咒。


    郑师兄表情一沉。


    就在郑师兄解咒的过程中，林序脚步后退，离罪魁祸首又远了一些，感觉到毛骨悚然。


    她心想：哪有人害羞起来是这样的，离裴言一远点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