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坐在镜前梳头，墨发披散，“外头怎么这么热闹。”


    镜中青年眉眼舒展，透着睡饱后的餍足。


    福来为他梳头，带着看戏的语气：“哼，是最近关于杨千户的传言，说之前杨家主母是被他杀死的，杀母啊，真可怕。”


    沈儇没接话，静静听着福来嘴碎：“公子，你可不知道这事传的有多疯狂，言语讲的杨沐活像一个牲畜，现在已经停职了，也不知道太师会怎么处理他。”


    “对了公子，太师还送来一壶酒。”


    沈儇眉毛一抽：“什么酒。”


    “雪上清。”福来把盛酒的琉璃玉壶端来放桌上：“太师还说此酒不醉。”


    沈儇冷笑：“不喝。”


    “欸？”福来问：“您不爱喝？”


    “我怕他骗人。”


    福来目露复杂：“太师怎会是这样的人，他可是位同副君……”


    沈儇握紧紫檀梳，嘲道：“从前我也觉得他不屑，但现在我不确定了。”自从那晚事发后，连续十几天谢凌都以各种理由手段，威逼利诱他一起睡觉。


    睡到最后还是被睡了。


    沈儇自此知道一件事：男人的话一旦上了塌都不作数。


    沈儇不想重温噩梦，迅速收拾好就去了主院用膳，宫女已经上齐了菜，每日此时太师殿花圃开始修剪，泥土被太阳照后潮湿味蒸发到空气中，随着风飘到沈儇那。


    沈儇闻到花香和草木香心情都被治愈，“太师何时来？”


    婢女上前：“回公子，太师尚在处理政务。”


    沈儇又继续等，三个呼吸后，沈儇开始用膳。


    福来和剩下宫女也不敢出声，就静静的看他吃。不知多久谢凌风风火火的进屋，瞧见沈儇吃上了不由得愣在原地，“你、这般饿？”


    沈儇听了这句不满意的蹙眉：“这般久不来，你是想饿死我吗？”


    谢凌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沈儇在等他，感动的一塌糊涂：“好，那你以后也不用等我，你们听着，以后无需按照本王的时间做饭，全部按照沈儇的作息来。”


    下属们已经麻木：“是——”


    沈儇静静地望着他。


    谢凌坐下问：“怎么了？”


    沈儇轻扯唇角：“没事。”


    算了算了，他现在又不是谢凌，用不着丢人。


    二人各自怀着想法，谢凌道：“你的作息太不健康了，以后还是要按时起，不吃早饭胃会不舒服。”


    “哦。”


    谢凌又道：“那即日起，你重新搬回我那住。”


    沈儇撂筷：“为什么？”


    “因为你作息不健康。”


    沈儇气笑了，质问：“我为什么起不来，你心里没点数？”


    宫女贴心的出了门，谢凌顺着他的脊背拍了拍：“别生气，气出病来怎么办。”


    明摆着不正视，沈儇眯着眼，发现自己好像永远在吃亏，谢凌看起来处于弱势，偏偏每晚到最后都让他占尽了便宜，这感觉并不好。


    沈儇拍开他的手，“就算一起睡，也不会做。”


    谢凌一脸无辜：“好吧，你这般想我，我也没有很想做。”


    沈儇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低头吃饭，逐渐放松。


    谢凌一边吃一边偷瞄两眼，眼神有暗光波动，其实从前他久摸透了这人，看着乖顺，实际上心眼比西瓜籽还多，脾气大，稍微说几句就翻脸，但其实顺毛摸，只要他稍稍松口还是有机会滚床单。


    谢凌对自己的驭人之术的精进表示十分满意。


    吃完，谢凌看了一眼天色，问：“渴不渴？”


    沈儇眼皮都没抬：“不喝酒，也不喝你送来的酒，你送的都不喝。”


    被拆穿谢凌也不恼，只是给他倒了杯茶。


    休息片刻谢凌就又去忙了，午休是沈儇的标配，吃饱后他先去御花园散步，不料天气转阴，沈儇只得返航，刚走到一处宫墙酒听到几声细小声音：“这祈灵丹可是宝物……”


    沈儇脚步顿住，福来差点撞上去，“怎么了公子？”


    接着二人又听到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里面的人嗓子粗犷：“这玩意儿，干嘛用的啊？”


    “能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能吃？”


    “我的太子殿下啊，这可是上古记载的巫术丹，十分珍贵，起死回生只是功效之一，我想这玩意真正的用法不止这些……”


    福来一怔，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是、是太子。”


    沈儇不知道里头是哪国的太子，见福来这模样，猜测：“沈易？”


    沈儇想起来了，这几天是国宴的日子，往年都是每个国家轮一次，今年正好到了秦国。


    每次国宴各国使臣会带领着太子公主们一同前往，算一种礼仪，使团抵达后会先住在驿馆，得听秦王宣召后才能入宫。


    福来点点头，“他以前，经常欺负您……”


    “那咱们赶紧把这东西交给大巫。”里头的人说着就要出来，沈儇推他一把，道：“去叫太师来。”


    那人开门就撞见个人，吓了一跳，接着主仆都愣在原地，沈易有些吃惊：“你，沈儇？”


    沈儇压根就没想要躲，上前一步，“是我。”


    见他这架势，沈易上下打量他，不禁嗤笑：“你胆子肥了，敢这么跟本宫讲话，在秦国待了几年，就忘了在我手底下乞讨的时候了？忘本的狗东西。”


    话说的不加掩饰，赤裸裸的羞辱，而他身后看起来些许成熟的奴仆也一语不发。


    “你说，我在你手下乞讨？”


    沈易双手抱臂，逼近他，居高临下地说：“不是吗？以为你是靠自己本事，没成想不过是对太师卖个屁股，你说你，在璃国当狗还不够，还来秦国当，是不是贱人？”


    沈儇轻笑一声，像是灵啼一般，衬的周围的花草都漂亮起来。


    沈易喉头滚动，眼神昏暗：“你得庆幸自己生的晚，否则你这模样，怕是逃不过父王的恩宠。”


    话虽说的轻佻，却也在理。璃国先王昏聩，但到看上儿子这种程度还是让沈儇小小震撼了一下。


    沈儇没接话，随意道：“你就这么想尝试屈居人下的滋味？改天我可以帮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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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易脸色一变，吃惊地说：“什么意思，你、你难道……可太师——”


    说着不由得重新打量起沈儇来。


    沈儇今日穿着黑白相间的纹袍，头戴麒麟冠，穿在身上说不出霸气的美。


    沈儇轻扯唇角，一本正经地说：“太师也是受过我的雨露恩惠，用过的都说好，你真的不想试试？”


    沈易脸都要裂开了，止不住的后退：“走开，你别回来。”


    沈儇偏偏逼近，扯过沈易的衣襟，附在他耳边道：“对，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越是反抗我越喜欢。”


    二人顿时离的近，沈易嗅到了他身上的清香，却只想后退，被对方说趁机把他的大腿，耳边传来嘲讽：“婊子，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


    这班露骨的话出口，沈易也怒了，作势推开他，结果沈儇下一句道：“我掌握了谢凌的机密，想听吗？”


    “什么机密。”


    沈儇后退一步，手顺着他脖子往下滑，骄奢的容颜却说出放肆的话：“那跟棍子，自己去弄，就在我面前，我看舒服了就告诉你。”


    沈易脸色顿时难看，“你他妈……”


    话没说完，忽然不远处一声惊叫：“公子——！”


    祁承赶到时就看见这一幕，沈儇被沈易抱在怀里，以一个十分亲昵的姿势。


    他看了看面沉如冰全的谢凌，又看了眼沈儇，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沈儇听到福来的声音后，第一时间后退，两人隔开一段距离。


    沈易心里也慌，还没来得及行礼，便看见沈儇小跑过去，埋在谢凌怀里开始啜泣：“谢凌……”


    沈易：！


    沈易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太师，方才偶然遇见臣弟，叙旧……”


    话未说完，就被沈儇的话打断，他哭湿了脸，委屈巴巴的看着谢凌：“方才遇见哥哥密谋，说什么他知道太师的机密，然后还骂了我，呜呜……”


    “不是！太师您听我呕——”


    祁承一个飞踢踹他小腹上，世界顿时清净。


    谢凌心疼的抹他眼泪，柔声说：“无妨，你直说。”


    沈儇藏住眼底的笑意，一口气说完：“沈易骂我是婊子，问我在太师手底下爽不爽，还将您的东西跟棍子比，逼问我哪个更舒服，还骂我死贱人。”


    这一番话粗鄙不看，在场的听了皆是一愣，明白其中羞辱的意味，一时间都恶狠狠看过去。


    谢凌霎一听见这些，就冷了脸色，但还是俯身先安慰沈儇，缓缓亲吻他的眼泪。


    不由得幽怨，明明出门前还跟他打嘴，才离开一会儿就哭成这可怜模样……


    这小东西聪明胆子却小得狠，尤其在外面。想起方才那翻言语，好似看见一条肮脏的野狗围着他的宝贝转，口液垂涎，丑态毕露。


    一想到沈儇曾经的日子都这般过，谢凌不由得烦躁，他连掉眼泪都是安静的，到底是忍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疼，想到这里谢凌的心顿时像针扎一般疼。


    谢凌温声说：“不哭了，先回去等我，好吗？”


    “不…不行，沈儇你给我回来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