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


    寒姝回去后去了汤泉沐浴，身边的婢女韶儿为她备好水，点了熏香，正要退下时寒姝道：“别走了，陪我聊聊天。”


    韶儿退回来，接过寒姝手上盛着玫瑰花瓣的篮子，均匀倒入热水里，热气腾升，寒姝裸露的肩颈云雾缭绕、若隐若现。


    “如今在秦国，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了。”寒姝脸上染上一丝忧伤，但也只有一点点罢了，“你说，沈儇怎么能变化这么大，我记得他从前……”


    话说到一半不说了，婢女也不敢接话，如果她接了那么寒姝就会怪她议论皇子而惩罚自己。


    寒姝撩起水花撒在细白的手臂上，微微仰头露出雪白的天鹅颈，秀眉轻蹙，“璃国的春节也会这么热闹吗？”


    韶儿低头回答：“有，太后还会带您赏烟花、逛灯会。”


    “放肆。”寒姝面色一变，沉声道：“别跟我提她。”


    韶儿对于她主子的喜怒无常早已习惯，静静的跪在一旁候着，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寒姝。


    “想问什么。”


    “今日见了十九，要他帮你吗？”


    寒姝眼底终于有了笑意，但是玩味的笑，她反问：“他又算不得我亲表哥，为何帮我？”


    门外一阵响动，抬头远远的瞧见萧贵一横一横的走进来了，韶儿蹙眉担忧的看向寒姝。


    “你、你什么意思？”萧贵喝多了走进看，红着脸十分不满，指着婢女对寒姝抱怨道：“她这表情，这是对我、对我有意见？！”


    寒姝脸上早已换上另一副样子，眼尾轻挑，抬臂撑在池边：“我在这，萧叔叔还能注意到别人……”


    一阵安静，萧贵眼中顿时情欲弥漫，他咽了咽口水，挥手让婢女退下，悠悠蹲到池边，连正常的话都说的语无伦次：“什么萧叔叔你真是……那萧叔叔好好疼你。嘿嘿——”


    水花翻涌，丝丝甜腻流动，倾城美人在怀，年过四十的身体都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水中映月，澄月晕染，夜色迷人。


    沈儇回到风朝殿简单收拾便躺下了，今日发生的一切如在梦中，想起上一世寒姝也混入了萧家……


    沈儇看着手中寒姝给他的代表韩氏家族的令牌，心中泛起异样。


    韩氏一家是璃国将门世家，皇帝的后宫每一任皇后基本都是韩氏姓出身，一个月前秦璃的大战中，秦国活捉了对方一名主帅，日日夜夜悬挂在城墙上，不给喝水吃饭，等到他快撑不住了再喂饱，最后再挂上去，反复如此。


    这些谢凌都有所耳闻，而他上一世看不到的地方是，那个主帅的姐姐竟混入了萧家，他记得最后这女人死了，但他弟弟在萧家乱成一锅粥时趁乱跑了。


    沈儇心中隐隐不安，怎么发展到现在，除了“沈儇”活下来变了，其他的统统没变化呢……


    想着想着陷入沉睡。


    一夜无梦。


    “咳。”


    沈儇半梦半醒间呼吸不畅，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他胸口了。


    睁开眼，他发现一条结实的手臂正揽着他，耳边是绵长的呼吸，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谢凌不知何时来到他的床上，衣裳还穿着。


    沈儇被压的难受，想推他，转念一想又收回手，身子往后躲了躲试图让自己舒服点。


    这一动谢凌也醒了，他微微睁开眼，复又闭上，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沈儇坐起身朝外面看了看，天刚微微亮，平静地说：“朝会应该开始了。”


    没动静。


    沈儇推了推他，“你该去上朝了。”


    “不着急。”谢凌抓住他伸来的手放在脸侧，滑滑嫩嫩的软到了心上，随意道：“若是有人弹劾，本王就把你推出来。”


    沈儇：……


    算了，懒得管你。


    他也躺会去，本想着睡个回笼觉，这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了，过了片刻谢凌的声音传来：“等忙完这段时间，本王带你出宫放松一下。”


    “出宫？”沈儇问：“去哪里？”


    谢凌言简意赅：“保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谢凌就已经收拾好了。


    他一夜没怎么睡，上朝时外表上看仍是毫无疲态，锋芒的眼神扫过阶下所有人。


    刘盛达昨日没在宴会，声称奔波劳累水土不服，请了病假，今日上朝时那吃的膘肥体胖的身材完全看不出有生病的迹象，脸上得意洋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粗犷的公鸭嗓十分好辨认，刘盛达站出来说：“臣要弹劾太师谢凌。”


    安静两秒后哗然一片，谢元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问：“你要弹劾太师什么？”


    刘盛达义正言辞：“臣有他结党营私，祸乱朝政的证据，尤其最近他一味的宠爱那璃国质子，疏忽朝事，种种迹象都已经说明他不适合为官了。”


    几句话一出来，聪明人心里一掂量就知道水分，默不作声当看笑话一般看刘盛达，只有几个同为武将的开口劝解：“你差不多得了，回你的西州养老去吧瞎掺和什么朝事……”


    谢凌打断他：“哦？你要参我，就只搜到了这点证据？”


    谢凌将那本扔下去，居高临下地说：“既如此，文武百官也都看见了，不是本王不顾及先皇留情面，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本王无义了。”


    说着，五六个穿着囚服的人被侍卫压上来，刘盛达一看就慌了神：“你这是何意？！这些人都是臣府上的人，就算处置也轮不到你……动用私刑！”


    谢凌完全没理他的话，静默须臾，从怀中扔下去一摞两三本奏折，语气森冷：“刘盛达，上面记载的是你贪污受贿，私自招揽门客煽动流言、收买超越秦律规定的府兵、滥用权力私下用刑、朝廷批发下粮私吞等诸多罪行，本王就不一一说了，你自行看！”


    刘盛达立刻就逮着本上盯着看，嘴上哆哆嗦嗦不承认：“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一切许安都给他打点好了！


    正想着，许安便已经入了朝，刘盛达眼巴巴看着他，期望他能替自己搬回来，只见许安跪在地上对上方的谢凌道：“主子。”


    刘盛达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


    许安转过身，低声道：“岳父。”


    谢凌觉得无趣，耐着性子道：“好了，刘盛达，我念你忠诚老将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想不到你能把西州弄的如此不堪，真是令我失望。”


    谢凌说什么刘盛达已经听不见了，恶狠狠盯着许安像是要剥他一层皮都不解气，大声质问：“我若是没了，你觉得我女儿还能容忍你？！真是难为你了……骗我算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把清儿嫁给你这个背信弃义之人！”


    许安沉默片刻，反驳说：“若是真的跟了你，将秦国江山败在你的手上，那才是真的背信弃义。至于清儿，不劳您费心了。”


    “来人。将刘柱国带下去。”谢元开口宣布道：“按照秦律，朕就是砍了你的头百官也无一人有异议，但念你劳苦功劳，也看在先帝的份上，今剥你柱国之职将军官位，回西州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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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老去吧。”


    谢凌垂眼，没有说什么。


    朝堂一片同情的目光看过去，看着这个被从头利用到尾的老将。


    西州是险要地带，却被刘盛达这个不听话的人掌管着，谢凌那时候就没想过要他活。安插许安这个幕僚在他身边，监视他一举一动，为他安排好一切扩大刘盛达的野心，再以谢凌宠溺沈儇而心生反意，最后接着此次宴会等他动身，一路走来一环又一环像是被套牢猪，时机已成熟就该被宰了。


    刘盛达此时也反应过来，反抗大叫着：“陛下！你饶恕臣不死，太师可不会手下留情啊陛下——！”


    谢元没说话，朝廷上也我一人发言，刘盛达狗急跳墙，狠狠摔了官帽，忽地一大波侍卫闯进来剑指御座。


    实际上刘盛达若真相反，就不会废话那么多了，但他若真的把军队亮出来，那么谢元就是想救也救不下他。


    谢凌低头看着刘盛达，话是对谢元说的：“看到了吗，不是我不想留他性命，是事情走到这一步，有些人就是必须要死。”


    半晌，谢凌又道：“许多事臣不曾教，但陛下依然做的很好，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这次臣替您来做。”


    话落，锦衣卫冲出来站到谢元下方，接着又是一大批穿着银铠的人杀进来，一阵刀光剑影，血液四溅，刘盛达的队伍便只剩一滩血水，而他本人已经被捉拿打晕过去。


    官员们四处逃散到角落等待谢凌收割——他们虽然对谢凌的霸权有意见，但只要遇上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谢凌，百官相信他的能力甚至超过了相信自己。


    不多久，在一个个来不及惨叫就倒下的士兵全军覆末后，为首的身材最高挑的人，走到谢凌身边，跪在地上道：“臣沈迟，参加陛下，太师。”


    在听到沈迟的名字时，所有人都起了戒备心，每每雪行军现世，都意味着谢凌要大杀四方，可他的雪行军不是还在沙丘……


    “秦国安定几年来，本王发现，有些人的胆子实在越来越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永远记不住。”谢凌沉声，眼底却涌上笑意：“在与璃国战争的一年中，各位想必都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吧？”


    文武百官垂眼听训，内心紧张的不行，可谢凌下一句听着却兵部打算追究的样子。


    “行了，今日我也累了。”谢凌随意道：“众爱卿可还有事？”


    做了亏心事的人心虚的低着头，巴不得早点结束，小太监正要喊退朝，忽然有人站了出来，谢凌定睛一看，是丞相家二儿子，问：“许同知要奏何事？”


    “我要告萧贵，宠妾灭妻！”


    谢凌：“……？”


    萧贵一愣，连忙扶着官帽跑出来，指控道：“你告个屁啊！我夫人都没了两年了，我怎么就宠妾灭妻了？！”


    许同知假意抹了抹眼泪，自说自话：“当初结姻时说好了，萧家只能有我妹妹一个正妻，如今在她死后你居然想立一个舞女为妻！如此背信弃义之人，如何能做我大秦柱国？”


    “可怜我妹妹，死前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欺负，死后都要被欺负……”


    萧贵无语：“我什么时候说要立她为妻了？”


    谢凌啧了一声：“当初萧老将军确实遵守了承诺，他甚至休了第一任过门妻子，就是为了娶你妹，如今人去楼空，你也不要限制人家自由。”


    萧贵正乐呵着要接话，便听见谢凌下一句嘲讽道：“柱国大人也是，别揽那么多女人进家门，什么人都能进还每晚寻欢作乐，你也不嫌累着。”


    大臣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