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请先生上座后,沈儇便已经带着怒气出了门。


    谢凌汗颜,看了眼他离去的身影,等完全看不见才尬笑道:“让先生见笑了。”


    卜先生先是挑挑眉,但很快正色地说:“还是先谈论正事吧。”


    谢凌恭谨:“是。”


    先生拿了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西州各个重要关卡。他指了指边缘一带:“这里和交州都是群山环绕,正如你所说地理位置极佳,所以当初那一战极其的古怪。”


    谢凌眼眸沉了沉:“您也觉得有问题,我父亲或许不该死在那。”


    谢洛川和先皇是亲兄弟,两人携手将秦国一步步走向兴盛,是最好的兄弟亦是最信任的君臣,后来一次伐景战争,先帝认为此战极其重要便派了谢洛川前去,若胜利秦国的威名将会流传诸国,振奋民心,一举两得。然,天不随人愿,谢洛川败了。


    可按理说,就算是败了也用不着他一个主帅牺牲,又不是没人,可八百里加急的小旗带回来的却是噩耗,原来是谢洛川亲自带队深入险境,最后尸体被找到时已经血肉模糊。


    而这条消息谢母得知后,也拔刀自刎而去。


    先皇为他二人举行国丧一个月,举国上下哀悼先皇的弟弟……


    谢凌抚摸着骨戒,低声道:“我一直不愿意怀疑,可所有线索都指向他,我该怎么办……”


    先生轻拍了他的肩膀,肯定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在西州考察一段时间。你所料不错,刘盛达这个县老爷顶着柱国名号包庇乱政,他大力招揽门客,招兵买马,府兵已经超出寻常府上三倍之多,嗯,他这是要跟你彻底对着干了。”


    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他,二人对视一笑,谢凌无所谓道:“他是太怕我。”


    “对了还有,军营问题内部矛盾大,外部也有插足,总之就是乱成一锅粥。”先生叹气道:“玉华、弦西、东淮这三家是主要势力,从前只是和巡抚、布政使司吃个回扣,在米粮、土地交易做手脚,然而这两年趁你着手旁事便开始大肆倒卖盐引,中间的暴利他们许诺分三成给刘盛达。”


    谢凌面无表情的陈述:“军商勾结、老将盘踞。盐价上涨、米粮土地溢价,这之中吃苦的都是百姓。”


    先生无奈笑了笑,望着谢凌。


    谢凌疑惑,问:“怎么了?”


    “这些你应该都能解决。现在该说说,那位质子的事情了吧。”先生喝了口茶,调侃道:“我来之前便听说了,只是怕他觉得不自在便没有自报家门,没成想他先跑了。”


    谢凌避开视线,“他……就是您听到的那样,但我跟他只是做戏罢了。”


    先生哦了一声,揭穿道:“我看他在你面前挺骄纵的。”


    谢凌没说话,低头看布防图。


    等到先生回去后,谢凌仍在乾承殿处理政务。


    堆积的奏折看完了,祁承又给他念了谢元批的,谢凌点点头,咳了两声问:“他这会儿干什么去了?”


    祁承:……


    祁承问:“主子,您隔半个时辰问一次,怎么不直接回去啊?”


    谢凌放下狼毫笔:“多嘴。”


    不多时,祁承的徒弟跑进来,额头布满细汗,喘着粗气道:“启禀太师,沈公子现在在摘花。”


    “摘花?”谢凌道:“知道了,你继续盯着。”


    “是。”说完,又匆忙的出了殿。


    谢凌看了看手边,事都处理完了。


    祁承在旁边窃喜,这会儿应该见宋遇了吧,没成想,谢凌竟拿了本《圣经》开始看。


    过了会儿,祁承好心提醒:“主子,您书拿反了。”


    谢凌瞥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要你多嘴?


    接着手动把它放正,继续看。


    祁承:“……”


    宋遇回来后没来见谢凌,本该第一时间召人来训话,但见主子这会心不在焉的,祁承也不好说什么。


    守了半天,连半个时辰都没有,谢凌抬起脑袋问:“他这会儿在干什么?”


    祁承:……


    祁承给身后侍卫一个眼色,侍卫立马跑出去放信号,不过多久,先前汇报的人很快跑回来,恭敬道:“启禀太师,沈公子采摘完花,正在把花捣碎。”


    “哦,下去吧。”谢凌无所谓地说。


    若是有人这时候来提问谢凌,那他肯定回答不上来。虽然从头到尾看了这么久,但也就只记住了圣经二字,剩下的一概不知。


    他也有些烦躁。曾经就算公务再繁忙,再紧急的事情凑到一起,谢凌只要集中注意力一项一项去梳理,也会很快的处理完。


    可今日他不管做什么都会走神,即使闭上眼凝视自己,再睁眼时依旧如此。脑海中无非就是想的沈儇,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是食髓知味后未满足?


    对,一定是这样。


    谢凌靠坐到椅子上,动了动唇,祁承正要给身后的侍卫使眼色,谢凌抬手:“你干什么?”


    祁承手一顿,回答道:“我帮您叫人。”


    谢凌被猜到心思后恼羞成怒:“放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本王说叫了吗?”


    祁承惊呆,随后诚恳认错:“属下知错,您没说。”


    谢凌被噎了一下,说:“今晚在太师殿办个家宴,请先生和陛下一起到太师殿用晚膳,行了起来吧。”


    祁承想了想,还是不问了。沈公子肯定让去。


    一个下午过去,谢凌忙一会儿这个,看一下那个,终于等到了春天。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谢凌回到太师殿换了身礼服,便去了正殿等待先生,他到时谢元已经在坐着了。


    看见皇兄,小家伙眼睛一亮,乱蹬着腿喊他,谢凌本想教育他的不知礼数,想了想还是应了一声坐到主位上去了。


    家宴上没有安排那么多繁冗复杂的节目,只是菜式多了些,开了几瓶好酒,一家子坐下吃吃饭的时刻。


    这会儿已经开始上了前菜,谢凌没吃谢元也没吃,所以挡不住他说话,谢元指着那张多余的桌子问:“皇兄,不是只有先生吗?这个桌子留给谁?”


    谢凌淡定地喝酒,数落他:“你沈哥哥待你好,还给你拿了流酥塔吃,原来你口中的回报不过是说说而已,没良心。”


    谢元眨了眨眼,感到莫名其妙,不敢反驳也不想理皇兄,只好捧着玫瑰酒开始喝,一口气喝了一大杯。


    谢凌看呆了一瞬:“你倒是好酒量。”


    谢元小脸红通通,腼腆一笑。


    祁承站在旁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正纠结时一看,先生和沈儇一起到了。


    谢凌挑挑眉,没说什么,起身给先生行了礼。


    先生笑道:“坐吧。”


    坐下后菜也陆陆续续开始上桌,先生从酒壶里倒了些酒出来,微微一愣,尝了尝后点头评价道:“这酒与我过往喝的都不同,有淡淡的清香却不甜不苦。”


    谢凌疑惑地又喝了一口,还是醇香烈酒,是常喝的苦涩酒水,正当不解时便听沈儇说:“知道先生不爱喝烈酒,我今日下午便让厨房照《清酒》做了一款花酿。”


    先生听了有些感动道:“你有心了,很麻烦吧?”


    “不麻烦,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摘了花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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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了,剩下的我帮不上忙。”沈儇诚实道。


    画面一度和谐,忽然有道不满的声音加入。


    “所以,陛下和先生都喝的此酒。”谢凌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不好,“独独我没有。”


    无声一阵,沈儇解释道:“我知道你一向不爱喝甜水一样的,所以没有给换。”


    说着端起自己的酒盏朝谢凌举杯,谢凌无视他,沈儇便自己喝了。本想着浅尝一口算了,没想到味道是真的不错,一口闷了。


    菜上齐了,一看有三菌肉片,沈儇便先尝了一片,耳边只听的先生讲谢凌小时候的笑话。


    闻言,两个人都一愣,讲到好笑的点时,忽然扑哧一声,不加掩饰的笑声传来。


    谢凌搁筷,道:“谢元,笑什么笑。”


    谢元正扒拉饭碗听见自己的名字,懵懵的从碗里抬起脑袋,嘴边还挂着肉酱,说:“我没笑啊。”


    这才注意到,是沈儇在笑,笑的眉眼弯弯,酒窝都笑出来了。


    谢凌看了会儿,有这么好笑吗。


    接着沈儇又问了几个细节,先生也都徐徐道来,谢凌听了半晌,合着自己跟个外人一样。他喝了酒,没逻辑,怨气写在脸上:“那是我先生。”


    说着,就与他讲了近些年秦国的收获,让沈儇彻底插不上嘴。


    沈儇微微眯起眼看他,然后扭过头,对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去把他桌上的三菌肉片拿下来,本王要吃。”


    宫女犹犹豫豫看着沈儇,最终在他的美貌诱惑下去了。


    等到这边谢凌和先生话讲完了,想低头夹菜,他最爱的一道菜没了。


    谢凌通常把喜欢的放在靠边一角,所以宫女给他上别的菜顺手一牵,谢凌也全然不知。


    他第一反应是看沈儇,又想到他们没坐一起,可目光刚到他身上就看见他得意的笑,桌上是两盘吃完的三菌肉片。


    谢凌嘟囔一句幼稚,夹了个水晶虾饺吃了。他招招手,身后的宫女上前,谢凌对他耳语:“去把沈儇桌上的酒壶拿过来,给他换上我的。”


    宫女在强权下没有犹豫地直接去换掉了。


    等沈儇喝的时候觉得苦涩,居然有人想谋害他。


    沈儇生气的撅着嘴思考,他面部在生气时候脸颊会微微鼓起,像一个生气的河豚。


    谢凌一看这就是喝醉了。


    顿时酒醒。


    谢凌咳咳两声,想尽快结束这次晚宴,于是以谢元明日还要上课为由先让他回去,结果叫了几声没人应。


    祁承走过去看了看,对谢凌说:“太师,陛下是睡着了。”


    谢凌嗤笑一声,说:“嗯,你带他回去休息,今夜——不必来守值了。”


    谢元走后,先生因为长途奔波也有些疲倦,最后散的很快。


    屋内只剩两个人时,谢凌走过去,低沉地说:“你也该回去了。”


    沈儇懵懵地抬起脑袋,眉毛一皱:“你、你放肆。”


    谢凌:?


    周围安静下来,沈儇的急促的呼吸被放大,他还沉浸在那杯毒酒中,指着谢凌控诉:“你这个坏蛋!”


    谢凌戳他,勾唇道:“嗯,我是。”


    沈儇本就没力气,这下直接坐到地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谢凌:“你竟敢……”


    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脸吗?


    那我是谁?


    沈儇努力起身,走近到与谢凌几乎没有距离,谢凌挑眉,接着就被对方双手捧住了脸。


    沈儇眼神还是呆呆的,却霸道地说:“你是我、我的。”我的脸!


    谢凌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