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谢凌睡的很不错,沈儇却少见的做了噩梦。


    谢凌无声地坐起身,俯身瞧他。


    他大概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汗,紧紧抓着被褥的指节都泛白。


    沈儇整个人陷在满天血雨之中,抬头是谢杬幼小的、沾满血的身子,潮湿的大地上躺着的尸体,仔细看,是宋遇和祁承。


    他觉得自己头疼的快炸了。


    那道庄重有力的声音,依然不容拒绝的传入耳中。


    “罪臣谢凌,结傥营私,欺君罔上,引天下动荡,今剥削其官位,依律处死。钦此——”


    碧瓦朱甍的大殿上,随着罪名落下的,是曾经权势滔天、封无可封的光辉。


    沈儇蜷缩的身体细微抽搐了几下,粉唇阖动呢喃着什么,呼吸急促。


    谢凌盯了一会儿,突然倾身靠近那素白的脸庞,是他从未在这张脸见到过的模样。


    细碎的泣音飘过:“呜……我、不要……”


    谢凌:……


    墨发倾泄,几缕发丝落在沈儇软软的脸颊,沈儇猛地睁开双眼,慌张的撞进谢凌镇定的眼眸里,对方带着侵略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圈进领地。


    来不及思考什么情况,谢凌呼出的热气喷薄在他脸上,引得他一阵颤栗。


    太近了。


    二人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实际泾渭分明,若是沈儇敢逾越半下就得做好被扔出去的准备。


    可现在……


    沈儇别过脑袋,双手抵在谢凌的胸膛,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太师,怎么了。”


    冰凉的手贴在心口,没有衣物的阻隔,让他直直感受到了手上的细汗,谢凌看他一眼,“听见你说要杀我,总得听个真切。”


    沈儇心快提到嗓子眼,面上却不露,“怎么会,我做的是噩梦。”


    说着要收回手,谢凌任由他动作,“哭声听着像春梦,梦里还叫我名字。”


    ……看来是在胡扯。


    沈儇心里松了口气,不想谈这件事,便问:“您不去上朝吗?”


    “嗯,本来要去的,现在改主意了。”谢凌淡淡地说:“不去上朝,陪你去钓鱼。”


    沈儇:……


    妈的大清早的掉什么鱼?


    沈儇嘴角抽了抽,试图让这口祸国殃民的大锅不要这么早落下,挣扎道:“可是我还很困。”


    谢凌退开身体,起身唤了人更衣。走之前扭头道:“你可以继续睡,但我不想我的伙伴,最后是死在床上。”


    在沈儇幽怨愤恨的目光下,谢凌满意的离开了。


    最后两人用了早膳,一起到了澄鱼湖。


    旭日东升,湖面的冰却坚如磐石,宋遇呈上来他的炫云剑长剑,红耀色、鱼尾骨形刀柄在光照下色泽更加夺目。


    谢凌拔出剑,剑刃抵在冰面上,只见他一刀劈过去,边缘处冰面瞬间四处裂开,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岸边,割裂的声音振聋发聩。


    站着的两排宫女、太监皆是一惊,再次心里感叹谢凌不愧是天下功法第一人。


    沈儇站在旁边嫉妒中夹杂羡慕的看着。


    察觉到他的目光后,谢凌扭头问:“看什么?”


    沈儇收敛了自己不值钱的目光,抿了抿唇,道:“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


    他重生的这些日子,身体一直被各种病痛裹挟,活下去都是个困难事,更别说重新练功,这身板如今怕是炫云剑都提不起来……


    以后他或许一直这样了。


    谢凌轻笑,在沈儇不解的目光下,忽然拦腰抱起他,足尖轻点,两人一同腾空。


    冷风灌进二人衣袖里,沈儇惊呼,搂紧谢凌的腰身。


    骤然发生变化,惊吓过后他瞪着谢凌,“你……!”


    谢凌的声音随着风传来:“觉得痛快吗?”


    眼前晴光映雪、碧空如洗,沈儇的五感好似才回归。风虽然冰凉,但吹散了他这几天压抑的情绪。


    沈儇眉头缓缓舒展,享受这片刻自由,谢凌看他一眼,带着他从一岸边飞到另一岸。


    众人看着天上一黑一白飞来飞去,像两只无忧的大雁,只不过其中一只始终依偎在另一只的怀中。


    最后二人一同落在湖中心的冰层上。


    沈儇踩稳后松开手后退一步,隔出一道很分明的界限。


    是很痛快,就是有点晕。


    谢凌看他一眼,语调微扬:“不装了?”


    沈儇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是笑着的,立刻收敛了表情,试图严肃,道:“没装。”


    真是……


    刚才喜怒形色的不是他,是这个身体自带的。


    沈儇很自然的为自己开脱。


    谢凌点点头,内力聚集在掌心,破开冰,在劈里啪啦一片碎裂声中道:“那就是真开心了。”


    话落,伸出胳膊,沈儇没有犹豫的揽上去。


    二人回到地面时,祁承忽地从宫外回来了,他穿过向他行礼的宫女快步走向谢凌。


    宋遇在准备渔具时看到他,放下东西,依规矩行礼道:“祁将军。”


    祁承白了他一眼,被踩了一脚才吸声的跑到谢凌身边,“殿下。”


    要事还没汇报,余光看到沈儇还站在这,瞥了一眼,又一眼,最后朝他缓慢走过去,“沈公子……”


    沈儇落地后发现更晕了,觉得不对劲时已经眼冒金星,失去意识前是祁承走过来的画面。


    又要丢人了……


    沈儇麻木的想着。


    想象中的痛楚没有发生,又或许是他睡着的缘故。


    祁承一愣想去扶他,谢凌比他快一步,抱着沈儇的肩膀让他稳稳靠在自己身上。


    他看向祁承。


    祁承瞪大眼睛,惊讶地说:“ber。我、臣没碰到他。”


    “有什么事待会儿说,先传太医。”谢凌看着怀里的人道。


    太师殿。


    幔帐垂下,只有一条雪白的胳膊从帐内伸出,太医在他手腕处盖了一层细纱才开始搭脉。


    月神香云烟缭绕,淡淡的香味给清冷的陈设增加了一丝暖意。屋内只有谢凌在,不免让太医更加紧张,他道:“禀太师,这位……公子,身体实在太虚弱,体内貌似还有别的什么,微臣需要再细看几下。”


    谢凌玩弄着骨戒,眼皮都没抬,道:“嗯。”


    太医知道他体质这样差后,下手轻的跟羽毛似的,摸的沈儇痒极了。


    终于,老头抬手,拿起纸笔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字,然后对着旁边的小厮说:“去,照着这个把药抓过来。”


    说完又对谢凌行礼,询问:“太师,他这是虚不受补再加上忧思过虑导致的,以前是否感染过肺疾呢?”


    本王怎么知道。


    谢凌对着床上正在装虚弱的人道:“太医问你呢。”


    太医不可思议的看了床上一眼,压下好奇心等着明眼看就是睡着的人怎么回答。


    下一秒沈儇睁开眼,思索了一会儿,干巴巴道:“或许。”


    太医:?


    沈儇措辞道:“我……我发病时一般都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基本上都是,嗯,下人比较清楚什么病情。”


    “来人。”谢凌道:“去把福来找过来。”


    祁承一直在大厅等着,听见命令便直接进来,吩咐了其他人去找。


    “殿下……”祁承面上焦急。


    谢凌了然,抬手道:“出去说。”


    二人一同到了正殿,殿内宋遇也在,他们向谢凌汇报一番后,“有内鬼。”祁承最后总结道。


    谢凌摸了摸指环,吐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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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


    祁承问:“要先从暗卫开始查吗?毕竟这是他们的内部口令。”


    排查自己人是一件麻烦事,最怕打草惊蛇后还没有收获。


    谢凌果断道:“在宫里发现的就从宫里开始查。暗卫……先不要动。”


    宋遇猜测:“会是沈……”他本想说‘沈儇’,可这个称呼明显越界了,于是补充了个疑问词,“吗?”


    祁承分析道:“不一定是沈公子,他时常与主子待在一起,有异常主子会第一时间发现。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这个特点很明显,车夫也肯定记得,除非他会易容。”


    说这句话时,偷偷瞄了主子一眼。


    宋遇想了想,道:“车夫的说法是,当时听见了暗号便也没多想,直接把人带出宫了,然后去接待点等他,最后没等到人才发现不对劲,立刻报给我们。所以他并不记得那人的长相。”


    “那也不能说明是他,初来乍到先不说,暗号他怎么知道?出宫后他怎么回来?还有,你是不是对他太有偏见了?”祁承毫不犹豫质问三连。


    宋遇没说话。二人一同看向谢凌。


    谢凌思考片刻,纠正道:“重心错了。沈儇知不知道,或许并不重要……”


    与此同时。


    殿内沈儇支走了太医,戴着“福来”人皮面具的李成旭被太师传唤,光明正大走进来,弯腰低声道:“他看了信,答应合作。”


    沈儇躺在床上,身体没有力气,依然努力打起精神道:“条件。”


    “约了时间,若千秋灯会能赴约,他会全力相助。”说完,李成旭不解问道:“您信中告诉了他您的身份?”


    “合作嘛,坦诚些有利于深交。”


    “那他…这是在试探您的实力,可太师怎会同意你出宫?”说这话时,又不自觉压低声音,搓了搓手上的汗。


    沈儇看他样子,陈述道:“紧张。”


    李成旭小心翼翼道:“当然,太师就与我们一墙之隔……您真不怕啊?”


    “没出息。”沈儇对他一笑,坏极了,“灯下黑呀。”


    也不知道回答的哪一句。


    等到太医抓着熬好的药回来时,谢凌几人也进了屋。五六个人一起听太医谈论沈儇的病情。


    “你之前得过咳疾,又反反复复的感染风寒,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应激”症状,比如过热过冷,过湿过旱,都会引起咳嗽,这个……想要根治几乎是不能的,只能慢慢调理。”


    听到这沈儇心都凉了半截,失落的垂下眼。


    谢凌悠悠的中肯的评价道:“你活下来也真不容易。”


    太医:?


    沈儇利索闭上眼。


    谢凌吩咐道:“都出去吧。”


    “福来”在旁边头垂的低,提心吊胆的,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下亮了,跑到比谁都快。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谢凌挑开幔帐坐在床边。


    僵持不久后,谢凌先开口,“我的属下说宫里有人借我的名义出宫,你说,出宫去做什么呢?”


    沈儇睁眼,气愤大叫:“什么!”


    说着嫌不够,直接坐起来,诚恳地说:“虽然我不清楚也帮不上忙,但宫里发生这样的事绝不能姑息。”


    “是吗。”


    “那当然。那个人是偷了您的出宫令牌吗?”


    谢凌仔细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


    “那他是怎么出去的?”沈儇露出疑惑的神情。


    “想要出去方法可太多了。”


    “好吧。”沈儇躺回去。


    谢凌勾唇,“你放心,我肯定会揪出来此人。”


    沈儇翻了个身。


    “然后将他五马分尸。”


    沈儇往上拽了拽被褥。


    谢凌敛了表情,走之前留下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