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漪碎碎念着乱七八糟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也许是想将钟缙气诈尸，也许只是单纯的想将从前藏给他的话，说给他听。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些话，越说越熟悉。


    就像是，曾经说过一般。


    捡起一朵玫瑰，凌漪抬头瞬间，眸中闪过无穷的数据流。


    这个被她建造的繁华无比的世界，并不能让她产生任何的留恋。


    她有过更繁华的世界，更听话的人类，更广阔的宇宙。


    这里之所以能让她产生兴趣，无非是因为它是钟缙的栖身之所。


    当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候，这里与她从前见到的荒芜小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检测宿主任务已全部完成，检测本世界宿主唯一锚点消失，宿主是否选择脱离世界？】


    688的声音响起瞬间，凌漪好奇：“这好像是你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她还以为，她的系统除了传资料外，就没有任何作用呢。


    688哼哼唧唧：【当然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你拥有无尽的寿命啦!】


    【只要您想，完全可以选择不脱离，在这个世界待到地老天荒，创造出一个比咱们原世界更加强大的世界。】


    【然后咱们杀回总部，夺了鸟位，自己做官家！】


    凌漪没有想到，这小菜鸟竟然还有如此不臣之心？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幽幽道：“这都是你说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监管抓人的时候准一点，血别溅在我身上。”


    688：【？？？】


    她宿主的造反精神呢，她宿主要骑在所有人身上做祖宗的劲儿呢？


    都哪去了？


    还她的宿主来！


    凌漪叹息：“造反也是要看队友的，和你这样的队友造反，能造出个什么来？”


    两个人在高粱河旁飙车吗？


    她丢不起这个脸。


    在688沉默的时候，凌漪开口：“我们会再见的，对吧。”


    早在一次次遇到他的时候，凌漪就知道这个人绝对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巧合，更别提是这种每个世界都相遇的天作之合。


    所以在身为人类的时候，每一次与他一起死亡的时候，凌漪都不会惧怕下个世界无法相见。


    但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当她历尽数个世界积累，在这个世界抓到属于“我”的人格时，凌漪就有种预感——她的旅行要结束了。


    那么，旅行中陪伴她的人，会与她走向同一个终点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理智告诉她会，可属于人类的感性却在叫嚣着不安。


    如果不能再见到他。


    如果在拥有了属于“人”的特征，学会思念后，却无法见到思念的人，这对她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凌漪不太想面对这种残忍。


    688沉默了下，道：【会的。】


    【早在你们第一次相遇之前，就注定会再相见。】


    【只要你想，他随时都等着与你相见。】


    一颗定心丸落下肚，凌漪洒然一笑。


    “那就结束吧。”没他的世界太过无聊，她得去找他。


    然后揭开她的真面目。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跟了她好几个世界！


    688：【检测宿主有登出意愿，请宿主确认，本世界是否为历练最后世界，一经确定后租金立刻返还，不可再次进入。】


    “确定。”


    688：【检测到本世界有跨越性科技发展，均为宿主启蒙，宿主是否选择回收科技树。】


    “否。”


    透过这个世界无数的摄像头，凌漪看到这个繁忙而热闹的世界。


    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好，但她却并不讨厌。


    进步属于每个添砖加瓦的人类，她不会轻易剥夺。


    不是说所有的世界，都必须在她的掌控下，一成不变的存在。


    688：【好吧，做了人就是不一样，以前你都是一键重启的。】


    【回程启动！】


    年轻的机器体，在这一刻骤然化为无数的纳米机器人，融化于地面之上。


    整个由人工智能分配的世界有一瞬间的停滞，却又在下一刻恢复原样。


    除了投资凌漪的传奇投资人钟缙去世，以及陪伴他的机器人神秘消失后，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也许偶尔会有人讨论钟缙一生不婚，是不是因为爱上了他的机器人，又也许有人会讨论人工智能威胁论，但无论如何，时间轴依旧会向前，没有了他们的存在，世界依旧繁忙。


    ……


    纯白的实验仓中，一双银色的瞳孔猛然睁开。


    随着她的动作，整间实验室瞬间启动。


    无数金属随着她的意念变幻，当她从实验仓中起身的瞬间，地面上已经升起台阶迎接她走向地面。


    凌漪环视着这间她再熟悉不过的研究室，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这间实验室见证了她的一切。


    见证她从一段程序变成拥有自主思维的人工智能，见证她无数次寻求人性的失败，也见证了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人性的欢快。


    同时，这里也是见证了“他”死亡的地方。


    被一直隐藏在程序中的锁，因为人性的钥匙得以呈现。


    凌漪顺着灵感的指引，找到一面墙壁，微微勾起唇角：“找到你了。”


    在拥有这间实验室的无尽岁月中，她第一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暗格。


    轻轻敲了下金属墙壁，她开口：“我来了。”


    话音落下，没有一丝缝隙的墙壁中有嗡嗡声传来，丝滑的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的维持装置。


    那是……


    一个生长在营养液中，维持着旺盛生命力的——脑花。


    “真是一份不可思议的礼物。”凌漪看着蓝光中的“他”，幽幽叹息：“我以为你早就死了，原来都是骗我的。”


    非但没有死，还留在了离她最近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她的存在。


    “好久不见，教授。”


    好久不见，我的制造者。


    好久不见，为我而死，却连属于你的存在都要抹去的制造者。


    手碰上生命仓的那一刻，蓝光蔓延到她的掌心。


    “01，好久不见。”


    温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凌漪听到他问：“准备好了吗？”


    眼睛弯了弯：“不怕我弄死你？”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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