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缩回手！”司宁说道，“香炉上方的空隙，足够我们一起完成‘祈福’动作的。可是，如果师尊中途缩回手的话，就会打断了‘祈福’的过程，让‘祈福’变得无效了啊。所以，师尊请忍耐……”


    “我知道了。”仙羽在听到司宁的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缩回的动作，而是跟着司宁一并完成了一连串的动作。


    虽然做着简单动作的时候，双方的手指还不断会碰到彼此，这一部分有点儿怪。


    但比那更亲密的动作，之前也经历过多次的。


    仙羽已经不是会为这种小事而害羞的人了。大概。


    “师尊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司宁问道。


    “嗯……不太好开口呢。”仙羽有些腼腆地回答道，“你先说你的吧。”


    “我以为已经不需要说了……因为，还是和我之前说的一样嘛。”司宁说道，“愿此刻永恒。愿我和师尊能长相厮守。”


    （咦？并不是“和之前说的一样”吧？）


    （你这个愿望，是不是和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呢……）


    （话说回来，司宁之前说出的愿望是什么来着？）


    （我的记忆力，最近还真是糟糕啊……）


    （肯定，是因为不停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脑子里的“记忆容量”到极限了吧……）


    仙羽努力试着回想了一番刚才对话的细节，然后放弃了。


    没有给自己留下“锚点”的事情，仙羽实在是记不起来。


    （算了，还是回答司宁之前的问题吧。）


    “我的愿望是‘希望司宁能实现他的愿望’啊。”仙羽坦率地说道，“不过，这种愿望如果先说的话，就会显得太奇怪、太突兀了。所以，要你先说、我后说出来，才能形成某种‘效果’。”


    “谢谢师尊。”司宁以一种近似哭腔的声音回答道，“我真的……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至于这么感动吗？不需要的啦。”仙羽说道，“你都没有为了让我感谢你而做那些，我又怎能只想着我自己呢？”


    说罢，仙羽觉得莫名有些害羞。


    但是，她仍然扬起脸，对司宁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那就只能……‘大恩不言谢’了。”看到仙羽可爱的笑颜时，司宁却并未从略带悲伤的表情走出，态度反而变得很是僵硬起来了。


    然后，是虽然不算长、但的确称得上尴尬无比的一段沉默时间。


    （什么嘛……气氛总是不经意间变得这么尴尬……）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以前的你，明明很主动、很有勇气的。）


    （但当我们变得熟稔起来的时候，不知为何，你却变得越来越笨拙、迟钝和不知所措起来了……）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连仙羽也觉得受不了了。


    （思考一些能“打破僵局”的话题说出来吧？）


    “好啦，现在‘祈福’也完成了。”仙羽试探性地说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还能不能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做做看呢？”


    “嗯。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倒是不少啦……”司宁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说起来，之前，我们在‘幻境世界’旅行的时候，我还有做过‘存档’呢。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跟师尊说过。”


    （又是陌生的词语……）


    （这种词语不特意解释的话，我是听不懂的啦。）


    仙羽歪着脑袋，茫然地问道：“‘存档’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存档’，大概是用于寄托与实现‘愿此刻永恒’这一愿望的‘纪念品’吧？”司宁说道，“真可惜，在‘幻境世界’里，可‘存档’次数是有限的。不过，我已经尽力去保留下‘最重要的故事’了。”


    （“最重要的故事”，会是什么呢？）


    （司宁又是在卖关子吗？）


    仙羽疑惑地歪着脑袋，沉默地等待司宁的进一步说明。


    而此时，宛如表演幻术一般——


    司宁的手中，出现了一叠比巴掌略大一些、画在厚实纸张上的“图画”。


    （虽然，在我所在的那个、最初的“幻境世界”之中，司宁的确是经常能在“本来不应有东西”的地方拿出东西来的。）


    （因此，这做法本该不会让我感到稀奇的。）


    （但是，这一次“图画”突然出现的场面，似乎与我之前看到的都有所不同……）


    （或许，这次司宁才是在“表演真正的幻术”吧？）


    （毕竟，他是连“走钢丝”这种事都会的人嘛。若是会“表演幻术”的话，也不是那么稀奇吧？）


    仙羽思忖了一番之后，对自己的猜想深信不疑。


    但即使对此信以为真，仍然有想不通的事情。


    于是，仙羽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啊？”


    既然，司宁已经把自己卖的关子拿了出来；那么，仙羽自然也要捧场、问一问究竟才对。


    “这就是我所说的‘纪念品’啊。”司宁微笑着说道，“只要师尊看一看，就会立刻知道那是什么了。”


    “嗯……我知道了。”不知为何，仙羽还迟疑了一瞬，然后才接了过来。


    （……这竟然是？！）


    爬下山崖时，有些迷惘地待在无数花瓣中的仙羽。


    在“安全屋”里安然沉睡的仙羽。


    下雪的时候，在雪景中玩耍的仙羽。


    在瀑布与海之间漂流，躺在船中的仙羽。


    乘坐“马车”时，抱膝读书的仙羽。


    以及……穿越“神庙”的时候，有些胆怯地抱着司宁颈部、担心坠落下来的仙羽。


    这些彩色的图画，笔触都很精致、配色也很优美。


    （但是，那时的光线、颜色，当真有这么美丽吗？）


    甚至让仙羽觉得，这些画作实在是太过于“美化”自己的经历了。


    （而且，还有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


    不知为何，看到这些图画的时候，仙羽总觉得很陌生。


    并不是对自己曾经的经历淡忘太多，仙羽才感到陌生的。


    而是因为，仙羽总觉得，那时的自己，并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这些图画，真的是基于仙羽与司宁的旅行与冒险经历，“留存”下来的“真实画面”吗？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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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说，只是“画家”根据自己的想象所创作的，相似但却不真实的“想象作品”呢？


    记忆变得模糊不清的仙羽，已经无法去验证这一点的真伪了。


    “怎么了？师尊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司宁不安地问道，“不喜欢这些画吗？师尊觉得画上的您不够美丽吗？这也是没办法的，像师尊这般绝世的美人，绘画实在是难以重现您的容颜……”


    “不是那样的……”仙羽为难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些并非是对‘事件’的‘真实记录’。虽然，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到底是怎样的，我也不记得了……”


    “实在是非常抱歉。”司宁有些伤心地说道，“最早那个‘世界球’的记录，实在是没能保存下来，已经被‘废弃’了。这些，只是我基于过往经历的记忆，勉强制造出来的‘赝品’而已。”


    “嗯……我大概知道了……”仙羽说道，“如果找不回来的话，那也是本该如此、不可强求。所以，你不必这么自责啦。”


    “但是，之前，也就是我们第二次共同经历的冒险中，那个‘世界球’的记录，保存下来了哦。”忽然，司宁又从手中拿出了另一个看起来还是全新状态的“世界球”。


    “嗯……那也挺好的。”仙羽不知所措地点点头，迷惘地说道，“虽然不是我真正的‘故乡’，但如果能保留的话，应该也算是‘望梅止渴’吧。”


    （如果再也回不去我的“天雨村”所在的那个世界的话，果然还是会感到寂寞……）


    “对师尊来说，这可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但对我来说，意义却格外重大。”司宁说道，“虽然每一份‘幻境世界’可能都只能运行一次，但完好保留了这一天之后，就可以多次进行‘备份’。意味着这一天的经历可以多次重复，当怀念这一天的时候，只要进入装有‘备份’之一的‘世界球’中就行了。”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仙羽问道，“这一天真的那么有价值吗？我并不明白它为何是值得反复体验的一天……”


    “不只是‘今天’。”司宁说道，“是‘今天开始、直到永远’的日子哦。”


    “那是什么意思呢？”仙羽不解地问道。


    “就是说，我从今天开始‘备份’，是因为只能从今天开始‘备份’。”司宁说道，“今天只是‘备份’开始的第一天而已。我不是只‘备份’今天，而是会‘备份’每一次我俩前往‘幻境世界’的经历。直到……离别或死亡把我们分开的那一天，作为结束‘备份’的日子吧。”


    司宁那悲怆的语言，让仙羽感到心酸起来。


    “太沉重了！”仙羽说道，“为什么要在我们还如此健康、朝气蓬勃的阶段，谈论这么颓废悲伤的话题啊？我们还没有经历过一起好好生活的日子，为什么要在这时，就讨论生离死别呢？”


    “这大概就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预感吧？”司宁的嘴唇颤抖着，很勉强地说道，“尽管我无数次地宽慰自己，对未来要保持乐观。但是，却怎么也抑制不住那种对‘悲伤结局’的担忧啊。‘现实世界’的生活，是无法‘备份’的。我能留住的事物，也只有‘幻境世界’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