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云沉甸甸的压着海，像是暴露在荒野干燥的灰扑扑的岩石地表，抑着海面也阴郁地无精打采，灰蓝灰蓝的海水默默起伏。


    一道冷冽的弧光滑过灰鸦鸦的云面，尖锐的长矛直直扎入灰黑的坚硬地面，未消散的力波从矛尖传导到尾巴，迫不及待地聚集在尾部，急促的颤动着。


    “父亲，你输了。”


    赤红的刘海盖住小半张左脸，半月形状的黑色墨镜遮住双目，只能看见挺翘的鼻梁，以及线条精致的下巴。


    淡粉接近苍白的薄唇拉的平直，伊治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宣告最后的结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大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他喘着粗气，发出一串如同漏气的破老旧风箱的笑声，披散在身后的金发蓬蓬乱乱，像是一把金黄的乱笤帚，随着他的笑声而抖动。


    “不愧是我最完美的杰作，伊治，我最优秀的儿子。”


    伽治就算单膝跪在地上，也能够轻松平视伊治的眼睛。


    他们父子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温情可言，伽治钢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伊治，目光有力似乎可以穿透黑色镜片的阻隔。


    “你想要的事情，我会答应你。”


    “嗯。”伊治点点头，向着场外走去。


    如同摩西分海，场外层层叠叠围绕着的壮汉士兵依次为伊治让开一条小路。


    “太厉害了...”


    “不敢相信，伽治大人就这样被打败了？”


    “哇....”


    “啊！尼治大人和勇治大人回来了！”


    杰尔马王国特有的猫车缓缓驶近，宽敞奢华的黑色软包座位上，一蓝一绿的两位王子拉着嘴角，即使双眼被墨镜覆盖，也能从其外露的面容上窥见几分凌厉。


    猫车轻轻一震，停了下来。


    猫车之上的两个人屹然不动，像是两尊俊美的雕塑。


    作为父亲以及国王的伽治，本当迎接尼治和勇治的归来，但他先一步离开了，或许是他奇怪的自尊心作祟，也有可能是不满两个儿子的忤逆行为，总之，伽治直到离开，都不曾正眼瞧过那边一下。


    伊治调转脚步，站在道路尽头等候两个弟弟接近。


    “薇尔莉特呢？”


    猫车上除了驾车的士兵就是尼治和勇治，并没有瞧见第四个身影。


    但是伊治还是这样问了。


    尼治抬手勾住后颈，目光向别处飘远，语气带着一点懒散：“她啊，逃了。”


    刺眼的闪电穿过厚重的云层，深一块浅一块。


    天更暗了。


    打破三兄弟之间沉默的是一滴雨水，落在伊治赤色的刘海上，顺着光滑的发丝留下。


    很快，随着先遣兵而来的就是瓢泼大雨。


    “这样啊。知道了。走吧。”


    伊治转身，撑起披风挡在头上，不大明亮的环境光中，他湿濡的红发阴阴郁郁地包住脸，肌肤透着湿湿冷冷的苍白。


    电光倏尔照亮伊治的脸，他抬眼，睁着一双幽蓝色的瞳孔直勾勾凝视前方，像是黑夜中狩猎者的竖瞳。


    “逃了啊。”


    猛的一阵大风狂烈的刮过，吹弯了树腰，压折了绿茵草地。


    密密的雨丝凝结成毛绒绒的雪花。


    “成功了！！”


    “哇啊——弗兰奇！我终于成功了！！”


    金发的女性等不及慢吞吞的传送带，小跑着，厚软的鞋底啪嗒啪嗒的踩过，节奏是喜悦的心情。


    薇尔莉特双手用力地推开厚重的大门，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只管朝着室内那个天蓝色头发的男人跑去。


    一拳锤在他背上。


    “弗兰奇！”


    “啊！”弗兰奇呲牙捂住背，瞪着眼睛，怪模怪样的下睫毛更明显起来，“你这女人，故意的是不是！”


    “嘿嘿。不说这个，我成功了！我的研究有结果了！”薇尔莉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洁白的牙齿亮的可以反光。


    “真的？！”弗兰奇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的！！！你跟我来嘛！！”


    薇尔莉特见他将信将疑的态度，兴奋的她受不得一点刺激，双手扒住弗兰奇经过改造之后，更加粗壮的手臂，用力的把他拉出他的实验室。


    透明玻璃舱关着几只小白鼠。


    薇尔莉特撩起袖子，纤细的小臂上扣着一个精花细雕的宽银环。


    她找准位置，轻轻一摁。


    舱内的几只小白鼠瞬间化为泡影，透明的、七彩琉璃般的泡泡向上浮起，撞上顶上的玻璃舱，无声的炸开。


    “是吧！！我成功了！！”薇尔莉特开心地直敲弗兰奇的铁手臂，“我打算命名为海巫。”


    弗兰奇怔怔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玻璃舱：“你这个……叫爱丽儿还差不多吧？”


    他有些吞吐，童年时自己的所作所为带来的结局又涌上脑海。


    “会不会太残酷了。”


    薇尔莉特诧异：“说什么呢，这个功能是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使用的啦，只是做个实验给你看看究极的威力。”


    她拍着铁手臂像是在安慰他：“放心吧，可以调档的，最低挡就像是海楼石对能力者那样，可以一下子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薇尔莉特又补了一句：“而且只有我本人才可以使用海巫呢，就算不小心搞丢了，在别人手上也只是一个精美的臂环。”


    “你就这样草率的命名为海巫了？”弗兰奇放松了下来，“不如爱丽儿。”


    “海巫！”


    “随你吧，反正是你的产品。那你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秀美的脸上，兴奋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冷却下来。


    “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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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机关岛巴尔基摩亚的大雪终年未停，因为这里是伟大航路上的一座冬岛，它没有四季变换。


    让人很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只有铲雪机推开的一层层积雪记录着时光的离去。


    “居然已经一年了啊。”


    “是啊，还有一年。”弗兰奇接话。


    薇尔莉特笑起来：“那是对你来说。”


    “你就决定了？”


    “是啊，时间越长越难处理吧。”薇尔莉特耸肩。


    一年的时光在她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她的身高如同抽条的枝芽向上窜了一小节，不多，但是薇尔莉特已经很满足了。


    如同绸缎一般的金发更长了，披在身后的时候总是软乎乎的散开，少女青涩的气息从她身上褪去，惊人的迤逦美貌被尽数展现。


    “要我在你身上也装一个海巫吗？”在室内也漂亮的炫目的女人挑眉，询问弗兰奇。


    “谢谢，不必了。”


    “嗯，也是，搞不好你真的会成为海巫。”


    “？”


    “我去给基冬和爷爷打个招呼。”薇尔莉特笑着轻轻敲打弗兰奇的假腹肌，明显的金属声音铛铛的。


    一年前，非自愿抵达巴尔基摩亚时，薇尔莉特比弗兰奇还要焦急。


    她答应了尼治和勇治的事情，一定要履约。


    毕竟文斯莫克家的那几个男人没有一个好搞的。


    但是常年覆雪的巴尔基摩亚地下是厚厚的坚冰，想要离开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正当薇尔莉特思考要如何离开时，弗兰奇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牵连到了她。


    薇尔莉特就这样留在了巴尔基摩亚，传说中世界第一科学家的故乡。


    “走之前把他肚子里的汽水换成红茶好了？”薇尔莉特捂着嘴自言自语。


    弗兰奇大将军爆改绅士。


    ——


    雪似乎也在为她送行，温温柔柔的雪花轻轻的落在围巾上。


    薇尔莉特呼出一口白白的热气，在毛线帽子与厚围巾狭小的缝隙里露出精致的小脸：“那么，我就此离开这里了。感谢大家这一年内对我的照顾。”


    她挥手，告别巴尔基摩亚的居民。


    “再见！”


    船只的碎冰功能开始运作，嘈杂的声音叮叮咚咚穿过甲板，穿过厚实的坚冰，驶入海中。


    漫长的航行过程是很无聊的，但是薇尔莉特很享受这样一个人的时光，毕竟——


    接下来将是狂风暴雨。


    要遭！


    这是薇尔莉特在甲板上见到那赤发男人的第一印象。


    她抬着手挡住炫目的阳光，和高高的蜗牛船上，背对着太阳的男人对视。


    这一眼，仿佛穿过一年的时光。


    没等她开口，薇尔莉特就骤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