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大儒为我辩经:你原来一直在藏拙!

作品:《镇国谋士

    镇国公府。


    许良身穿官服,散发别簪下了马车。


    母亲王氏在下人的陪同下早早在门口等着。


    见到儿子下车,她激动上前:“良儿,陛下召你入宫,不是责罚吧?”


    许良心生感动,宽慰道:“当然不是,是让上官大人带着儿子先熟悉宫内一切,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


    王氏轻拍胸脯,终于放下心来。


    在许良回来之前,她甚至担心自己儿子是不是被女帝给阉了!


    如今看来,儿子的确一鸣惊人,得女帝器重了!


    “翠红,快去温壶酒来,我吃了也好快活快活。”


    王氏满脸幸福。


    熬了这么多年,也该自己扬眉吐气了!


    许良又宽慰母亲几句,就要回房补个回笼觉。


    这一天折腾得实在厉害。


    不想刚转身就吓得一个激灵,一个面瘫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春……春来叔?”


    顾春来,爷爷许定山养大的孤儿。


    十七岁那年跟着爷爷许定山在河东一战中,立了陷阵、夺旗、斩将三大功。


    爷爷退下来之后,他便辞了五品武将的官,跟在镇国公许定山身边当起了贴身护卫。


    在许家,顾春来身份特殊,许青麟、许青峰这些人都是让自家晚辈将顾春来视为叔伯,而不是家臣、下人。


    许良对顾春来的敬畏来自本能。


    只因他此前跟着顾春来练武没少挨揍。


    让他意外的是,顾春来一张面瘫脸上难得露出微笑,“老爷要见你。”


    说罢,也不等许良开口便转身带路。


    “爷爷?”


    许良快步跟上,回想关于爷爷许定山的记忆。


    他记得爷爷以前还是很疼他这个孙子的,替他向上官家求过亲,读书不成还想让他练武从军,完全就是一个为子孙谋划的至亲长者。


    为何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一言不发?


    二人一路来到“农园”,面前一片翠绿。


    镇国公府占地极大,天南海北的奇花异草不知几多,唯独许定山的院里与众不同。


    偌大一个庭院,分别种着萝卜、蒜韭葱、菠菜、茄子、芫荽等青菜。


    茅屋旁有篱笆栅栏,里面养着鸡鸭。


    世人不会想到,那个仅凭名字就能止魏国河东之地小儿夜啼的“人屠”许定山竟是一个热衷刨地种菜的老农!


    从地面湿度上看,老爷子是早上刚浇过水。


    那个时候,自己正在金銮殿上,生死难测。


    是他笃定女帝不会动许家,便想趁此机会好好给他这个孙子点教训?


    “老爷,大公子来了。”


    顾春来高声吆喝,随即走出院子,只留爷孙二人。


    一身短褐穿着的许定山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镰刀,看上去就是寻常田间劳作的一个老农。


    “来了,爷们?”


    许良:……


    一句意外又意外的招呼把他差点整不会了。


    略作沉吟,他躬身行礼一礼,“孙儿见过爷爷。”


    许定山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过来,自己则走到一片长得粗壮的韭菜地里割韭菜。


    许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老人一边割一边问:“知道我为什么没去跟陛下求情救你吗?”


    “这……”


    许良没想到老爷子这么直接,一下子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略作沉吟,他试探道:“爷爷是想告诉我,你的孙子就像这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下一茬,不差我这一个?”


    许定山割韭菜的动作忽然顿住,回头看向许良,似要看清许良心底真正想法。


    但后者目光平静,他一时之间竟没看透!


    然而他仍旧没有回答,又问了一句,“这混账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爹那狗日的说的?”


    许良:……


    老爷子这么猛的吗?


    一句话骂了仨,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爹。”


    许良如实回答,心底松了口气。


    “混账话、狗日的”应该可以说明老爷子的态度了。


    然而老人却笑眯眯追问了一句,“你信吗?”


    许良短暂斟酌后老实回答:“本来是有些信的,现在不信了。”


    “哦?”


    许定山面露费解,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许良嘴里说出来的。


    短短半天时间,自己大孙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为何又不信了?”


    许良便将来的路上想到的说了大概:


    “若爷爷不管我的死活,也不会到上官家为我上门求亲。


    爷爷是武将之首,上官家在文臣、清流中颇享盛名。


    文武相结合,太犯忌讳。


    可是孙儿又太不争气,若无强援,后半生堪忧。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爷爷能为孙儿谋到这种地步,孙儿心底只有感激。”


    这话是他去朝堂的路上就想到的,当时是有赌的成分,见了爷爷后就确定了。


    “再者,孙儿非议陛下功过本就是两可之间的事。只是此事乃廉亲王亲自出手,陛下迫于形势也不得不做出一些态度。


    若孙儿所料不差,此事最可能的结局是陛下对许家小惩大戒。


    但廉亲王会跟疯狗一样从许家咬下一块肉来。


    这种事,爷爷心里清楚,廉亲王心里也清楚。


    只要陛下不傻,也会将此事如此处理……”


    许定山目中露出精芒。


    “好好好,原来你什么都懂,一直在藏拙!”


    许良心道果然。


    辫子军入关之前非汉不可,破城之后自有大儒为其辩经。


    同样道理,他之前再怎么荒唐,在今日一鸣惊人之后自有人为他脑补理由。


    世间需要脑补啊!


    这个时候许良也很合适宜地说了句:“爷爷,之前是孙儿年少,自以为许家树大招风,若我藏拙便可免去诸多麻烦。


    如今看来,一味退缩忍让只会招来更多麻烦。


    唯有足够强大才能让旁人不敢小觑。”


    许定山欣慰点头,“看来老夫的一大堆道理都不用说了。


    书上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不谏,什么可追的……”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对,对,就是这句……咦,你小子不是读书不行吗,怎么知道这句?”


    “孙儿知道这句不奇怪,奇怪的是爷爷您怎么也知道这句?”


    “臭小子!”


    许定山手腕一拧,以镰刀背抽向许良,却被许良轻松躲过。


    爷孙举动,十分默契,似在这小院里不止一次出现过这一幕。


    许定山重新蹲下割韭菜:“那就说说以后吧。”


    “你在殿上献的计策我也听说了,嗯,换国之计堪称救国良策,引水绝户计却是实打实的生儿子没屁眼的人才能想出来的……”


    许良:……


    “爷爷,您这样说自己孙子不好吧,还想不想早点抱重孙子?”


    许定山却没搭理许良,继续道,“可你心底也要有个数,一旦被魏国、楚国知道你出这种计策,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刺杀、美人计的都会往你身上招呼。


    你太年轻,爷爷怕你把握不住啊。”


    许良认真点头:“到底是亲爷爷,要不您帮我分担一下。


    刺客来了您扛,美人计我上?”


    许良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开始皮了。


    许定山笑得好似老怀快慰:“真是爷爷的好大孙!”


    话锋一转,他又道,“外人要防,自己人也要防。”


    “防您,还是防我爹?”


    “臭小子!”


    许定山没有理会,只面露担忧道,“你应该清楚我说的自己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