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


    宁瑜的声音还在响着,并且离他越来越近了。


    “你躲什么啊,缩头乌龟。”


    宁时面无表情地拿起床上一个枕头,捂在脸上。


    蓬松的棉花遮挡了他的耳朵,外面的声音一下变得模糊起来。


    宁瑜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真没有家教。”


    宁时扶住枕头的双手紧了紧,短暂地爆出几根青筋。


    宁瑜的声音又大了些,接着宁时的门啪啪响了起来。


    ——这个熊孩子在锤他的房门。


    宁时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开始默默数数。


    一,二,三,四,五……


    数到十的时候,那疯狂的锤门声消失了。


    宁时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枕头。


    他还没来得及把枕巾上的褶皱拂平,门外又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宁时被宁瑜这一下弄得差点跳起来。


    他看着那不断颤动的房门,转而将枕巾狠狠一扔,快步走上前去,干脆利索地打开了门。


    在门将开不开的那一瞬间,宁时微微往侧面一闪。


    果然,疯狂锤门的宁瑜一时没有收住手上的力气,在门打开的一刹,失去了支撑,向前趔趄了几步。


    宁时眼看着他脚下慌张地踩了数下,最终左脚绊了右脚,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


    于是宁时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嘲笑。


    宁瑜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并发出尖锐的爆鸣。


    宁时垂着眼,看着他这个初三弟弟的头顶,平静地伸出手堵住耳朵。


    这个家不如不回,他想。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宁时的家庭有点复杂,是小说中很经典的真假少爷的情节,但又稍微有所不同。


    他和宁瑜,都是真少年。


    时间要回到十八年以前,也就是宁时出生那年。


    很老套的桥段,他出生在一个私人医院,父亲宁陟岳,母亲代玉兰,都是高知。


    一个搞金融,一个是律师。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宁时应该在这一对夫妻的身边,得到很好的教育。


    坏就坏在他被人偷了。


    对,是直接被偷走了,还不是互相调换孩子。


    至于为什么在众多孩子中选中宁时,是因为他的出生时间。


    ——偷走他的那对夫妻,王丰和孙秀兰,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他们找本村算命的看过,说要领养一个特定时间生的孩子。


    那孩子命中带兄弟姐妹,会给他们带来自己的孩子。


    福利院里多的是健康的女孩,王丰和孙秀兰又想要个男孩。


    他们想,万一呢,万一这个办法不管用,那养大一个男孩也是很好的。


    就这样,宁时从很小的时候,来到了不属于他的家。


    然后他在这个家里活了十七年。


    养父母自作主张地改了他的姓,那时的宁时叫作王时。


    成片的农村自建房,野地上在风中摇摆的杂草,争吵的养父母,缝纫机上的作业,都是他的记忆。


    噢,在他十岁时,养父母家真的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是一个男孩。


    也许是宁时真的起作用了吧。


    养父母给这个来之不易、千盼万盼才出来的孩子取名叫“王盼才”。


    养父母是城市边缘普通的村民,主要生活来源是打工不是种地,但多添了一个孩子,还是让经济拮据起来。


    宁时终究还是比不过他们的亲生孩子。


    于是,宁时本来就有些拮据的生活变得更是雪上加霜。


    除此之外,他还担负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小时候,宁时一直以为自己的养父母就是亲生父母。


    所以,当王盼才降生时,他最初也是充满了喜悦和期待的。


    只是,父母好像看不见他了。


    他们抱着王盼才坐车,却忘记了宁时在后面拿着包跟着。


    他们会给弟弟买奶酪棒等等零食,坚硬的塑料壳看着很有质感,是不同于村里小卖部中包装袋会掉色的廉价零食。


    只是也没有宁时的。


    再或者,他们会在出去打工时,把王盼才扔给宁时照顾。


    宁时就在一大早,扒着灶台做饭,然后匆匆背起书包去上学。


    中午的时候,他还要再回家一趟,看一看弟弟怎么样,再做一顿午饭。


    晚上回家,继续重复以上步骤。直到王丰和孙秀兰回家。


    有时也会发生意外。


    比如,某天王丰回家早些,发现王盼才摔在了地上。


    这时,宁时再回家,就少不了一顿骂。


    王丰气在头上,偶尔也会打他。


    宁时最初对此保持着很宽容的态度。


    作为大哥,宁时认为自己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照顾弟弟也是大哥应该做的。


    但是,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宁时发现,自己无辜挨骂挨打的次数超出了他的容忍程度;而且他这个弟弟,拥有的也太多了些。


    甚至他还想要宁时所拥有的。


    小孩子未必是善良的,他们的本性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只想着满足自己。


    于是,当五岁的王盼才吃掉了自己的鸡柳,并一边抢宁时的鸡柳一边哇哇哭时,宁时感到自己濒临爆发的边缘。


    爆发的起火点是孙秀兰的一句“你抢弟弟的东西干啥”。


    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次了。


    宁时开始第一次控诉。


    他却看到了孙秀兰不可置信、厌恶、恐惧的眼神。


    那眼神实在不像是一个母亲。


    孙秀兰带着他和王盼才回家,路上她没有和宁时说一句话。


    当天晚上,宁时失眠了。


    他在去厕所时看到了父母禁闭的房门下,微微亮着灯。


    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人声传来。


    “当年你为什么要把人抱回来?”


    “这不是你让做的?可我们现在有盼盼了。”


    然后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要是小时的亲生父母把他领走就好了。”


    “是啊,盼盼来了,他也该走了。”


    ……


    后面的话,宁时几乎听不清了。


    他猝不及防地知道了一切真相。


    恍惚中,他居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那是他小学的时候,养父母对他还不错。有次学校举办亲子活动,王丰和孙秀兰都过来了。


    “哎呀,你们这孩子真会长,俊得都不太像你俩了。”不知是哪个声音说。


    隔了这么多年,他才发现真相。


    之后的情节好像被按下了加速键。


    王丰和孙秀兰自从有了把他送走的想法后,就不再掩饰起来。


    他们会明着暗着说一些十几岁的小孩就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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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出去打工,养活自己的事。


    见宁时不为所动,还在继续读书,两人后面干脆直接告诉他,是被收养的。


    “你要是有良心,现在就去给你弟弟挣学费去!”


    这样的话说了很多次,宁时几乎受不住这份压力了。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缺课。


    ——成绩不算好,对学习也不算认真,这样的话,即使是辍学也没有关系的吧?


    转折点来了。


    在他高二,也就是宁瑜初二那年,亲生父母找到了他。


    他的亲生父母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在一个他们眼中“没什么文化”的环境里生长。


    于是宁时被迅速领回了家,迅速地改姓。


    他本来以为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一切都会变好。


    但是宁瑜出现了。


    在他见到宁时的第一面,就大吵了起来。


    这让宁陟岳和代玉兰都很是尴尬。


    宁瑜是个经典的熊孩子,他一直坚定地认为,宁时的到来,分走了父母的爱。


    所以,宁时自从回了这个家,遭受的包括但不限于:


    自己的被套上面出现的脚印、丢失的课本、客厅里的碎花瓶……


    他背了很多个黑锅。


    按说他的亲生父母应该去管一管的。


    但是当他们看到宁时,却难以一碗水端平。


    宁时的生活经历,让他们的很多习惯都不相同。


    比如最初,在进入入户门时换下的拖鞋。


    或者是垃圾桶里从来不隔夜的剩菜。


    这一切都提醒着,宁时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前十多年的生活,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


    养父母不要他了,亲生父母也没有从心理上接受他。


    宁时过得非常迷茫。


    而宁瑜对他的压迫还在继续,比如说今天在遇见江晏之前的事。


    宁瑜有很多零花钱,通过一些手段找他麻烦也不是第一次了。


    ……回忆应该要到此为止了,宁时想。


    宁时回了回神,耳边依旧是宁瑜尖锐的爆鸣。


    宁瑜站在他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的房门口,涨红着脸,看起来气得发疯。


    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略带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宁瑜的尖叫声渐渐平息下来,宁时也转头望向那边。


    ——是宁陟岳和代玉兰都上来了。


    宁陟岳年过四十,却依然拥有一头浓密而乌黑的头发。他大概今天有事才回家,还没来得及换上家居服,身上还是外出办事时穿的西服,带着一副金属细框眼镜。


    此时,宁陟岳的两道眉毛皱着,嘴角边隐约有两道法令纹,他沉着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宁时把双手抱在身前,没有出声。


    宁瑜就等着他父亲这句话呢,闻言,带着哭腔指着宁时,道:“我不知道怎么惹了这疯子……”


    代玉兰此时轻咳了一声:“瑜瑜?”


    宁瑜顿了一下,才小声改口道:“……宁时,他把我的鞋故意弄脏了。我本来想找他理论,结果他故意把我推在地上!”


    说完,还将裤腿撩了起来,指着刚才在地上磕到的膝盖说:“你们看,现在还红着呢。”


    代玉兰和宁陟岳便都看向宁瑜所指的地方,一时间脸色都不太好。


    宁陟岳看向宁时,语气冷淡:“你解释一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