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暂且被搁置。


    温漾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说。


    也或许，她自己也还缺乏一点勇气来告诉哥哥。


    这是一个漫长的噩梦，对她而言。


    她不知道哥哥愿不愿意也背负起这一份重量。


    “心情不好吗今天？”


    楚遇星问，递过来一瓶没拆封的矿泉水。


    温漾抬起眼，迟疑了两秒，还是接了过来。


    “没有。”


    她回答。


    “但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楚遇星说。


    自从上次过后，他时不时会出现在她身边，有时候是校园里，有时候是教室，有时候是图书馆，他偶尔也会给她发消息，说今天图书馆某一层楼人很少，很适合学习。


    不过频率并不高，并不会让人觉得有负担。


    温漾不确定能不能把他当做和沈嘉晗一样的朋友，于是斟酌着说：“遇到了一个麻烦。”


    “方便告诉我吗？”


    楚遇星问。


    在温漾回答以前，他又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温漾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楚遇星隔着一段距离，和她一起。


    过了会儿。


    她说道：“如果你有一块石头，一直握在手里，大多数时候你不会感觉到它，但偶尔，你会被这块石头硌到。”


    “你会怎么做？”


    楚遇星安静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思考。


    然后他说：“很重要的石头吗？”


    “我不知道。”


    “你想扔掉它吗？”


    他问。


    “扔不掉。”


    温漾说。


    楚遇星没有问为什么扔不掉。


    他垂下眼，看向她。


    好一会儿后，他忽然问：“是有人已经给了你建议了吗？”


    温漾微微愣了一下，没有否认，“是的。”


    “是建议你把这块石头交给其他人吗？帮你一起分担这份重量？”


    “嗯。”


    楚遇星唇角很轻微地勾了一下，略有些圆润的桃花眼带着点笑意，“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温漾看了他一眼。


    他身形很高，却并不给人压迫感，白净俊秀的面容，轮廓分明但不锋利，眼睛很漂亮，弯起来的时候有点像狐狸。


    黑色的头发蓬松柔软，给人很好接近的感觉。


    没什么攻击性，很温驯的样子。


    “接收这块石头的人不会觉得这是负担吗？”


    温漾问。


    “如果是我，我不会。”


    楚遇星声线温润干净，“我相信拥有那个荣幸的人也不会，只会认为你很勇敢，你的这份勇敢也会传达给对方。”


    温漾没有再问了。


    两人一起进了图书馆，像平常一样面对面坐在一张四人桌边。


    因为不是考试周，学生并不多，大多是考研的学生，一般都在四五楼，因为那边有考研资料。


    两个小时后。


    温漾合上了厚厚的一本书，揉了揉眼睛，喝光了保温杯里最后一点蜂蜜柚子茶，然后才起身去饮水区，简单清洗了一下杯子，重新接热水。


    不知道为什么。


    想起了沈嘉晗天天念叨的一句话。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法医刀剐又雷劈啊！”


    “很累吗？”


    身旁传来熟悉清透的男声。


    温漾看过去，楚遇星正拿着杯子在接冷水。


    忽然，他走过来，低下身，看向她。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温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像是没有察觉，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直起身，笑了一下，说：“你的脸上好像写着‘我要和法医学同归于尽’。”


    “……”


    温漾默默按下热水开关。


    她低头拧上瓶盖。


    过了几秒。


    她问：“很明显吗？”


    楚遇星好像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随即笑了出来，有些清润开朗的笑声，说：“嗯，很明显。”


    回到座位时，温漾拿出手机想看时间。


    这时才发现大约昨天忘记充电，此刻已经电量告罄关机了。


    她按了按，一点电量都没有了。


    楚遇星似乎注意到了，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然后又指了一下楼梯的方向。


    意思应该是，要先离开吗。


    温漾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书包。


    楚遇星也起了身和她一起。


    来到图书馆外。


    温漾说：“可以用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当然。”


    此时已经六点过了。


    虽然有跟哥哥说过下午会在图书馆学习，但因为此刻手机关机，她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来接他，怕两人错过，她还是谨慎起见想给哥哥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那边传来有点清冷的声音。


    “喂？”


    语气有些陌生。


    温漾第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讷讷地喊了一声，“哥哥。”


    “阿漾？”


    听见她的声音，哥哥的语气似乎又变回了平时那样温和。


    他问道：“阿漾，昨晚是不是又忘记充电了？我刚给你打过电话，提示关机了。”


    “嗯，哥哥我在图书馆正门这边，你今天来接我吗？”


    “来，哥哥快到了，阿漾再等一会儿。”


    温漾说好，又说了一句拜拜，才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还给楚遇星，说：“谢谢你。”


    “之前接你的人是你哥哥？”


    楚遇星问。


    温漾点了点头。


    “是亲哥哥吗？”


    温漾看向他。


    “抱歉，我没有恶意，”楚遇星说，“我只是感觉你们长得似乎不太像，我以为兄妹会比较相似，也许是我刻板印象了。”


    温漾说：“不是亲的。”


    “这样。”


    楚遇星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许珩的车开了过来。


    许珩的目光落到温漾身边的人时顿了一下，而后走过来接过温漾的书包。


    楚遇星站在原地，目光很平静地看过来，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思。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短暂地对上了。


    几秒。


    许珩收回视线，垂下眼看向妹妹，久违地在外面主动牵上了她的手，以一个十指紧扣的姿势。


    “走吧，阿漾，我们回家。”


    他说。


    温漾愣了愣，目光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交握的手，慢半拍地回应，“喔，好。”


    这时。


    身后传来楚遇星的声音。


    “明天见，温漾。”


    温漾回过头，看见对方温和地朝她笑了一下，于是也礼貌地回道：“明天见。”


    她感受到哥哥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瞬，而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又很快松了力。


    回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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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温漾低下头刚要系安全带。


    忽然。


    许珩倾过身，从她手里接过安全带，为她扣上。


    温漾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说道：“谢谢哥哥。”


    许珩系好后，却没有退回去，就着这样近的距离，望着她。


    在安静的车厢内忽然问道：“阿漾，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同学吗？”


    温漾微微一愣，问：“楚遇星吗？”


    在她念出对方的名字时，哥哥的眸色划过很短促的晦暗，指节微微紧绷。


    “不是同学，”温漾解释，“是临床医学的学生。”


    许珩似乎笑了一下，只是眼里并没笑意，连唇角的弧度都显得勉强。


    “阿漾之前不是说不认识，怎么忽然这么熟了？”


    温漾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很认真地看他。


    像是有点诧异他会这样问。


    “哥哥没有要管你的意思，哥哥知道和谁做朋友，你都有自己的分寸。”


    许珩垂下眼睫，有几秒沉默了下来，苍白的面容蕴藏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


    而后他直起身，往后退去，语气依旧温和，“哥哥只是……”


    话音未落。


    忽然有一道力拉住了他。


    他猝不及防地抬眼，下意识撑在温漾身侧，才没有碰到她。


    “哥哥。”


    她握着他身上细长的黑色领带没有松手，看了他一会儿，诚实道：“我有点想亲你，就在刚才。”


    许珩的呼吸瞬间静止了一下，眼睫微微颤了颤，没有说话。


    温漾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温润淡粉的唇瓣上，看上去很柔软。


    但她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


    车内的空气似乎忽然变得灼热起来，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许珩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开口时声音有点哑，“阿漾……”


    “哥哥，我能亲你一下吗？”


    温漾忽然说。


    许珩的话音全然断掉。


    狭小的空间变得格外安静。


    没有得到答案。


    温漾一向很尊重哥哥，于是抬起眼，对上哥哥蒙上一层雾气的眼眸，认真地询问：“哥哥，可以吗？”


    许珩喉间有些发紧，撑在她身侧的手僵硬得近乎麻木，他微微偏过视线，避开了她直白得难以招架的注视。


    暗哑的嗓音很低，“……嗯。”


    温漾就点了点头，像是知道了。


    而后她拉着哥哥的领带，一点点靠近，像好奇的小猫认真地打量自己的食物。


    手无意碰到了哥哥的胸膛，掌心下传来一次比一次清晰快速的跳动。


    像猎物被按在小猫爪下，可怜的讨饶。


    最后。


    她低下头，认真地亲了亲哥哥的鼻尖。


    在她靠近时，许珩本能地闭了眼，眼睫也跟着颤动。


    直到感受到鼻尖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怔了怔，而后睁开眼。


    “哥哥。”


    温漾看着她，低声喃喃，“你刚刚有点可爱，我有点忍不住。”


    顿了顿。


    她目光流连在他的唇上。


    思索两秒。


    她还是提出了这个刚才想了很久但又觉得有点过分可能会被拒绝的想法，“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动，我想咬一下你这里，可以吗？”


    说完。


    她抬起指腹，碰了碰他的嘴唇。


    她几乎感觉到了哥哥的僵硬。


    怕被拒绝，她装乖地保证道：“哥哥，我轻轻的，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