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根本不给许调查员反应的机会,连珠炮似的说:


    “振国啊早算到你们这些上面来的大老爷们,有可能会这么想!所以当初分地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


    她双手比划着,描绘当时的场景,“村集体那剩下的地,有的是用了跟包产到户一样的好麦种,有的就还是用的往年那把老掉牙的‘蚂蚱麦’!他说这叫啥来着?哦对!‘对照试验’!就是专门堵你们这种疑神疑鬼、不肯信实心话的人的嘴的!”


    “我当时还说他,咋能把人想的那么坏?哎,真是百样米养百样人!”


    王婶子越说越气,手指头差点戳到许调查员的鼻梁上,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他苍白的脸上:


    “你啊!明天接着去称!去好好睁大眼睛看看,那插着‘集体-良种’牌子的地,打出来的麦子,穗头有没有包产到户的沉!粒儿有没有包产到户的饱!


    你再比比那‘集体-老种’的,看看差出去多少!事实就摆在那儿,硬邦邦的,看你还咋闭着眼睛瞎琢磨!”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胸脯气得剧烈起伏,音量陡然又拔高了一个八度,


    “哦!对了!感情我家拴住塞给你的那种田记录,你是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一点也没看啊?


    那上面白纸黑字,还画着图呢!哪块地用的啥种子,写得、画得明明白白!你难道是瞎了不成?啊?


    哎哟喂,有些人啊,真是啥吃的也堵不住那张胡咧咧、光会冤枉人的臭嘴!狗嘴里就吐不出半句人话来!”


    这一顿夹枪带棒、酣畅淋漓的抢白,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密集冰雹,劈头盖脸、毫无保留地砸在许调查员头上。


    他被骂得脸上是红了又黑,黑了又紫,血色瞬间上涌又急剧褪去,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几次想开口,却最终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剩下粗重而狼狈的喘息。


    几十年来积攒的知识分子体面和调查员权威,在这一刻被扒得干干净净,踩进了泥土里。


    一旁的张研究员尴尬的脚趾抠地,只能假装咳嗽两声,想打个圆场,缓和下气氛,可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也不傻,能看出来许调查员对村民极其不信任。


    至于同桌的李明和许继清,


    则是恨不得把脸埋进菜碗里,闷头疯狂干饭。


    他们在说什么?听不见,听不见,他俩只是莫得感情的吃饭机器。


    不过,李明心里却是一片火热,他今天可是没吝啬胶卷,把那些图文并茂的种田记录拍了个遍。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篇融合了科学时刻精神、农民智慧与政策交锋的报道写出来,绝对能引起轰动!


    就在这非常尴尬的,王栓住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苞谷稀饭走了进来。


    其实他早来了,也听见了自家婆娘在“教育”许调查员,那叫一个解气!


    婆娘这番骂,真是骂到点子上了!


    但是,听着虽爽,但人家毕竟是个官老爷,这…


    不过偷眼瞧着许调查员那副挨了闷棍、却硬是没还嘴的样子,他寻思着这人,貌似也没有那么坏,那么不通人情?


    眼看许调查员下不来台了,王栓住赶紧端着饭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冲着自己婆娘吆喝道:


    “嘿!你这货!让你端个菜,你磨蹭半天在这儿干啥呢?人家都是文化人,学问大着呢!能听懂你那点乡下人的胡咧咧?走走走!灶上还有个菜没炒呢,赶紧的!”


    王婶子也是机灵人,见自家男人给了台阶,立刻顺坡下驴,扭身出了堂屋。


    王栓住脸上堆起憨厚又略带歉意的笑容,“许领导您别介意,农村婆娘,没啥文化,嘴碎,不会说话……来来,吃饭,吃饭,这苞谷稀饭熬得糊糊的,养胃……”


    许调查员哪里还吃得下饭?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面前那碗金黄的稀饭冒着热气,他却连拿起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王栓住看着他这副模样,想来是自家婆娘话说狠了,戳到这位文化人的肺管子里了。


    草草吃了晚饭,王栓住把许调查员、张研究员还有那两位记者安顿在生产对部住下。


    看着许调查员失魂落魄地进屋、关门,连灯都没点,他心里越发有些没底。


    揣着满腹的心事和一丝不安,王拴住踩着月色,来到了赵振国家。


    “振国,”王栓住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掏出烟袋锅子,却没点,眉头拧成了疙瘩,“我瞅着那许领导,晚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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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怎么吃,被我那婆娘一顿数落,怕是……心里记恨上了。


    你说,他会不会在后面核验的时候,故意给咱们使绊子?不公正?


    赵振国给王栓住递了根烟,摇摇头,语气笃定地说:


    “拴住叔,你放心,他不会的。


    “这么肯定?王栓住有些疑惑。


    赵振国笑笑,“我把张研究员,还有报社那两位记者同志请来,防的就是这一手,怕的就是许调查员万一抹不开面子,或者固执到底,从中作梗,硬要把白的说成黑的。


    他进一步解释道:“张研究员是农科院的专家,他的话,在农业技术上具有权威性。那两位记者,手里的笔和相机,就是记录真相的眼睛。


    有他们在场全程见证,许调查员就算心里再有疙瘩,也不敢、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歪曲事实。


    他那个身份,比我们更在乎程序和证据,更怕落下把柄。咱们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请来的又都是有分量的见证人,他就必须按规矩来,想不公正都难。


    王栓住听了,恍然大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不由得伸出大拇指:“高!振国,还是你想得周到!


    不过他随即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好奇地问:“哎,振国,说起来,你家这新起的房子,又宽敞又亮堂,条件比对部好太多了。咋不请许领导他们来你家住呢?也显得咱们重视不是?


    赵振国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而又了然的神情:


    “拴住叔,许调查员自己不愿意住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原则性强,又对咱们有先入为主的看法,住到我这个‘当事人’家里,他觉得别扭,怕沾上瓜田李下之嫌,影响他调查的‘独立性’。


    至于张研究员和那两位记者同志,他们是私下请来‘保驾’的,算是咱们这头的‘援兵’,为了避嫌,更不好都安排住在我家了。现在这样分开住,清清白白,最好不过。


    “哦,是这么个理儿!王栓住点点头,觉得赵振国考虑得确实细致。


    但说起这个,他更好奇了,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


    “振国,那这三位……你到底是咋请来的?你这面子也忒大了点吧?在他想来,这几位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不是随便谁都能请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