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夜很暗、昼很亮，天赏心悦目，来去自由的微风狂风寒冷刺骨，再冷，也不妨碍孩子们肆意玩闹，笑嘻嘻，闹得脸上红扑扑、眼睛亮晶晶。


    早晨。


    江云疏怀揣玩偶，整个人裹在毛茸茸里，一双漆黑眼眸淡淡，远离他们，自己慢慢走在路上，天是很冷，但她也不喜欢热气腾腾。


    “云疏，云疏，快来啊！”前方的孩子们回头，对着她挥挥手，笑着叫道。


    江云疏依旧不疾不徐地走。


    “你们先走！我们跟着。”忽然江鳞卿从她侧后方走来，朝着他们喊一声，随即不远不近和她并肩往前，安安静静。


    前方的孩子笑着点头，应声“好”，转回头往前。


    孩子们时而聚成一团、时而排成有疏有密长龙，在江家祖地里四处乱窜，见了不熟的人，笑着一点头，飞快擦肩而过，只留人们愣愣地跟着一点点转头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好久回不了神。


    忽然，嬉闹的孩子纷纷掉了个头，往回跑，最前边的孩子望见悠悠走着的两道人影之时，高高抬手挥了挥，对他们喊道：“我们回去休息，休息——”


    江云疏没有反应。江鳞卿对他们点头，再高声回应道：“你们走，我们跟着！”


    看着一个个孩子从旁边或急或缓跑过，江鳞卿侧头，眉眼柔和，含笑说：“我们也回头吧。”


    江云疏“嗯”一声，跟着他转身，慢慢追着远方的大片孩子身影而去。


    从飘雪中走入温暖室内，孩子们在弯弯绕绕又多有遮挡的一个个房间之间绕来绕去。


    江云疏慢慢跟着他们走。


    入眼一切墙体结构虽遮挡层叠有阴影，但皆是暖白，还是看得人眼花头晕想吐。


    江云疏慢慢停下脚步，闭了闭眼，无声小口深呼吸，抵抗着脑袋里的眩晕之感。


    “怎么了？”江鳞卿走上来，忙扶住她，弯腰去看她的脸色，问，“我们回去休息？”


    江云疏低头盯着地面，闭了闭眼，抬头开口刚要答应。


    “云疏？”没等到人，前方墙体遮挡后突然钻回来一个孩子，紧接着，一个一个孩子也转了回来，担忧看着她，“云疏哪里难受吗？”


    不等江云疏回答，江鳞卿先转头和他们说：“我和云疏先回去。”


    “两步路就是房间了，云疏先在这里休息，难受让人来。”谁说了一声，孩子们忙附和着，回来围着他们两个往前。


    江鳞卿顿了一下，问：“云疏？”


    江云疏缓了缓，觉得好多了，心想可能真的只是看得眼花头晕吧，“嗯”一声。


    江鳞卿当即带着她往前走，旁边孩子脸色担忧，虚拢般围着，时刻谨记着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从明亮暖白转进昏暗房间，江云疏和江鳞卿抬头一看，皆是微愣，慢慢看向旁边的孩子。


    孩子们眼神闪躲，尴尬抠了抠手，笑笑。


    昏暗的房间之中，空荡荡一面墙上幕布亮着空白影像，刺目亮白照耀出对面沙发上一道陌生人影。


    “来。”那人转头，对他们笑着点头，抬手招呼。


    江鳞卿不废话，拒绝：“我们先回去了。”江云疏一“嗯”，转身往外走。


    “鳞卿。”那人喊住他们，“云疏头很晕了，让她过来休息一下吧。”一顿，笑笑说：“云疏还记得我吗，我们上次中午刚见过。”


    江鳞卿顿了一下，看向旁边的人。江云疏眨了眨眼，转头看向那人的样貌。


    好一阵，江云疏面无表情，实则早已缓缓陷入沉思。


    “云疏不记得我了。”那人语气有些伤心。


    “卿哥！云疏，先来休息一下吧！”孩子们忙开口劝说道，“云疏难受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喊人来！”


    江鳞卿直接往外走，旁边小孩却忽然一声不吭往里走，他一愣，忙也跟上去。


    “来这里。”那人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笑着看江云疏。


    江云疏一脸平静地找了个空荡荡的地方坐下，身形向后倒，当真安静闭上眼睛，休息。


    江鳞卿一顿，落座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孩子们也默默远离他们坐下，给他们留出透气空间。


    “孩子们来挑挑想看什么。”那人无奈，没再揪着他们两个，转而和别的孩子说。


    孩子们当即慌张应声，凑上去，竟然少见的有些拘谨。看得江鳞卿若有所思，又别开脸，什么人见不得光吗，非得让人隐瞒着哄他们来。


    他转而看向江云疏，是妹妹认识的人吗。


    江云疏不认识，不记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江云疏闭着眼睛，但心意外没有惶恐，无波无澜，头脑也空空荡荡、迷迷蒙蒙好似要睡着。


    不远处，“江……月，潭。”有孩子慢慢念了一声，瞬间，孩子们慌张大叫道：“这是，这是——”


    瞬间，吓得江云疏猛地惊醒，心砰砰砰急跳，浑身发寒发虚。


    她飞快眨了眨眼睛，也慢慢坐起，茫然看过去。恰逢陌生人也笑着看过来，嘴里随意说：“找到月潭的了啊，我给你们放。”


    “啊……”孩子们脸色慌张，捧了个烫手山芋般互相推来推去，下意识要拒绝。


    然而，装着东西摇晃作响的盒子已经被一只劲瘦的手拿了过去。


    孩子们惴惴不安。


    江云疏和江鳞卿平静依旧，看向正前方。


    东西就在这里，人就在这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也和他们没关系。哥哥妹妹淡定，心如止水。


    前方墙上虚幻亮白变化，在四周的黑暗衬托下，霎时灰蒙蒙清透一片。


    “月潭，看过来。”


    摄影的人笑着一声招呼。


    层架高柜边，样貌瞧着十九的少年眉头一皱，慢慢抬起头，眉眼间意外是陌生的矜傲冷淡，冷到有些锐利，又真如月下寒潭般，朦胧灰暗撒上点点莹白。


    他冷冷瞥了人、瞥了屏幕外一眼，果断转身就走。


    “嗯？”


    后方骤然响起熟悉疑问声音，孩子们瞬间吓得浑身一抖，呆呆地转头。


    亮更亮、暗更暗的昏暗中，后方被掀开清亮一角，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边走，他边看着前方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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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前方微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少见的，他脸上神色呆呆愣愣。


    前方影响一暗，四周昏暗渐明。


    一顿，江月潭慢慢回神，目光在昏暗中找了找，找到空荡荡中那小孩，走过去，担忧问：“小疏，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眉眼温和。


    “完全，完全……”有孩子大张着嘴巴，震惊叫道，“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啊！！”


    孩子们回神，霎时也难以遏制地惊呼不断。


    江月潭闻言愣了下，笑笑，“是吗。”没再说什么，自己慢慢坐到江云疏旁边，侧头看她。


    “好了。”江云疏平静答。


    江月潭了然点头，“那就好。”他一抬头，盯向不远处那人，不悦道：“你要想见云疏也得先和我说，我带云疏去找你。哪有你这样，抓着人不让走？”


    “欸欸，我可没有不让走，我是让云疏在这里休息休息等你来。”那人忙解释道，“月潭别生气。我这不是刚好遇见了，顺便让鳞卿过来给我拍个照留念。”


    江鳞卿一愣，下意识看向江月潭的方向。


    江月潭没说话，也看向他，让他自己决定的意思了。


    “鳞卿来拍个照吧。”那陌生人一样看向他，又软了语气似是恳求道，“一小会儿就好，你看，我这里还有一代代好多人的影像，你们家主也都让我留了影像。”


    江月潭顿时眉头一拧。


    是不得不从吧。江鳞卿顿了顿，面不改色说：“好。”反正最后都一样。


    那人顿时又笑了，忙起身理了理自己衣服，招呼他往外走：“鳞卿快来！”


    江鳞卿顿了一下，慢慢起身，却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江云疏，走过去，眼眸弯弯，说：“妹妹一起来吧。”


    江云疏眨了眨眼睛，微抬头看他。


    “云疏云疏去吧！”孩子们当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很期待的样子，纷纷说，“云疏一起去吧！”


    江鳞卿牵起她的袖子，轻轻带着她往外。江云疏无所谓，那就跟着走。


    一小间里。


    “鳞卿，说说话。”


    摄像机之后，那个人抬起一只手，对着他们小幅度招了招，笑着说。


    江鳞卿顿了一下，侧过头，微微一弯腰，抬手牵过旁边小孩凑近，转而重新看向前方，笑着只说了一句话——


    “这是云疏，是我妹妹。”


    …………


    “好了。”


    “鳞卿真是云疏的好哥哥啊……”


    话音一落。


    两个孩子瞬间冷下脸，毫不犹豫转头就走。


    含笑目送那一高一低两个小孩转身出门去，后方的人低眼捣鼓一番摄像机，自己回看两遍，脸上笑着，眯起的眼眸中却满是感慨。


    这个孩子倒是学得快……


    再不赶紧留个照，就当真没有可以回忆留念的了。


    他又随意笑笑，直起腰，手上慢慢收起东西，到底是不比从前性情迥异的帝王啊……


    绕来绕去，到最后都一个样，没趣。


    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