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龙吟阁众人呆愣，她这是在……和那些狐狸说话？


    他们不禁飞快地瞥了余临欢好几眼，心说：“不会是脑，咳……”他们心中好笑：“和狐狸说什么话啊狐狸听得懂人话吗？狐狸怎么可能会放我们出去。”


    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怪异笑着。


    天上，月明星稀，远离火光，夜空如绸缎般起伏流转着光泽。


    “我还当是东陵的奇观异景呢……”余临欢看沉默了，一瞬，才语气沉重地说道。


    众人：“……”


    众人脸上的各种笑容皆是一点点消失，面无表情也沉默不语。


    片刻，他们才转开眼，纷纷说道：“我们去月亮上看看。”


    “等等。”姜易忽然打住他们的动作。


    众人疑惑地看过去。


    姜易拧着眉，沉声问道：“你们说这天地，是什么情况？”


    什么是什么情况？不就是那个情况吗？龙吟阁众人愣怔，不解。


    姜易耐心仔细说道：“这片天地是假的，但又是什么造成的这一片天地？幻境，还是法器，还是其他？”


    龙吟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


    “嗯……”余临欢沉吟了一会儿，答非所问般地说道，“方才我有和老板说过，悬崖底下的是於菟门的造物，可狐狸不是，那狐狸是谁家的狐狸呢？”


    众人看向她。


    江景鸢也看过去，神色淡然，一颗心却不自觉绷紧了几分。


    余临欢抬眼看向他们，问道：“你们知道山楼吗？”


    龙吟阁众人神色微变，江景鸢身后一众女子脸上的温柔笑容也是一顿。


    他们盯着余临欢，“你说这里是山楼的人造出来的？”


    江景鸢：“？”


    江景鸢还在疑惑中，脑海中响起许卿临的声音：“‘寻道人’隶属于山楼。”


    江景鸢轻“啊”了一声，才“哦”地应了，她还以为“寻道人”隶属的组织就是“寻道人”呢。


    江景鸢抬眸看向余临欢。


    余临欢又静了一瞬，问众人：“你们知道‘山楼’吗？”


    众人微微睁大了眼睛，懵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然我们，方才在谈论的是什么？”


    “我说的是‘山楼’。”余临欢说，“一件法器，山间高耸入云的华美楼阁，叫‘山楼’。这是山楼最初的立身根本。”


    龙吟阁众人安静，就连姜易也微眯着眼沉思。


    “我知道。”


    反倒是江景鸢身后的几个侍女冷静地回应了一句。其中一人问：“你是认为，我们现在是在‘山楼’之中？”


    余临欢点头，“我不知道‘山楼’的作用，也只是听师门说过‘山楼’的模样。


    “这里是东陵，有哪个仙门会在此生事？除了於菟门……甚至我觉得没有东陵的做主同意，於菟门就是想也无法插手干涉分毫。”


    她说道：“但除了於菟门呢？我左思右想，只能想到山楼和‘山楼’。”


    众人一静。


    江景鸢也沉默不语。


    忽然，身后一侍女脸上焦急，疾步上前，在她身边低声说：“殿、小姐，容，大人，有让我们在您问的时候说……”


    “不用说了。”


    江景鸢打断了她的话。


    女子一愣。


    江景鸢抬手指天，面无表情，和众人说道：“先把月亮抢回来。”


    众人猛然抬头看去。


    浓艳璀璨的黑夜高空之上，一团乌云横向贯穿过皎洁圆月上半段。


    众人一顿，眯眼仔细看去。


    那一团横向拉长的虚幻乌云之中，层层叠叠的一道道狐狸身影四脚踏空奔跑，皎洁圆月在夜空里缓缓挪动。


    那根本不是乌云！！


    众人瞪大眼睛。


    “快上去阻止它们！！！”


    一人尖叫，率先冲了出去。众人紧跟而去，踏空跑向圆月。


    几乎是同时，天上的大片狐狸装也不装了，扛着皎洁圆月，踏空狂奔。


    “把月亮放下！！！”


    众人大叫，追着它们喊打喊杀。


    宛如娇笑的狐狸叫声声。


    江景鸢脚下动也不动，带着一众侍女站在地上，她只仰着脑袋，遥望的目光紧跟着他们和它们。


    忽然，江景鸢抬起右手，指月，轻扬的素白衣袖中寒光闪烁。


    她漆黑眼眸一凝。


    “咻——”


    寒冰箭矢划过夜色，莹莹月光下，破空之声中，骤然刺向皎洁圆月。


    刹那间，将偌大圆月钉在夜空。


    聚集如乌云的大片狐狸四脚奔跑着，猝不及防发现自己怎么也挪不动月亮，顿时慌张叫嚷起来。


    夜里，狐狸叫细声细气，难掩惊慌阵阵。


    追逐上来的龙吟阁众人大喜，叫着“把月亮还回来！”举着刀剑，片刻不停地冲了上去。


    狐狸们满脸慌乱，嘴边银白长须颤动，嘴里嘀嘀咕咕了什么。


    三只狐狸猛地向下奔跑，凑到圆月中心，盯着那支散发着骇人寒气的寒冰箭矢，一瞬，露出坚毅的眼神，扑上去，撕咬起被箭矢钉住的圆月部分。


    啃啃啃，啃啃啃，将皎洁圆月中心咬出一个狗啃儿似的圆窟窿。


    小狐狸身子一摆，对着寒冰箭矢飞踹一脚。


    刷啦——


    那一小片圆月、连带着寒冰箭矢，无力地从夜里坠落，划过一道流光，破碎成星辰粉末，消散。


    三只狐狸抖抖毛，抖下一片碎薄寒霜，跟着上方大片“乌云”的步伐一起，扛着月亮，狂奔。


    后方追逐的众人眼睁睁瞧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差点气得吐血。


    狐狸们的叫声重新变得轻快如娇嫩窃笑，嘻嘻嘻，跑一阵跳一阵，撒丫子狂奔任谁也追不上。


    这时，领头的狐狸猛地刹住脚步，后边狐狸霎时撞倒一片。


    余临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它们前方，笑笑，说：“收了东西还要碍事，可一点儿都不可爱。”


    狐狸们齐齐吓得瞪圆眼睛，大叫着，看了看身后，又左右看看，最后咬牙，扛着月亮向上奔跑。


    余临欢毫不犹豫，反手丢出一张网，虚幻灵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得巨大，以排山倒海之势罩向那大片雪白狐狸。


    顿时惹得狐狸们细细尖叫。


    狐狸们扛着圆月乱窜，又被四面八方的人影困住。


    地上，江景鸢就见那高悬圆月疯狂颤抖。


    眼见巨大的灵网笼罩而来，大片狐狸们哭丧着脸，分散逃窜，只留圆月落在原处。


    余临欢一笑，收回灵网，和四周的龙吟阁众人一起踏空走向月亮。


    突然，巨大黑影从上往下，张嘴一口吞没圆月。


    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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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一点月光中，余临欢和龙吟阁众人笑容僵住。


    浓稠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虚假天地间，夜幕上碎星洒下微弱光芒。


    江景鸢看到了。


    夜空上，小狐狸们逃走的下一瞬，凭空出现一道巨大的狐狸身影，雪白的皮毛背对月光而被看成一团黑影。


    巨大的狐狸张开嘴，在余临欢和龙吟阁众人面前，一口吞下了圆月。


    自此，天地大暗。


    天地静默。


    众人彼此相看，只看对方身形清晰、面容漆黑。


    看不见对方的脸、看不见对方的眼，脑海中不免浮现一个念头——


    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曾经相知相惜的人吗？


    那一团漆黑之中，看向自己的眼神会不会满含怨毒？


    众人心一紧，皆是不动声色又默不作声，僵在原地。


    “刷啦——”


    地上亮起火光。


    众人暗惊，扭头看去，橘红火光中一道白衣少女身影。


    天上众人猛地又看了彼此一眼，仰头四处张望，“狐狸呢，月亮呢——？”


    夜幕上，除他们之外，空空荡荡，再不见狐狸身影。


    有人不禁气恼，“我看老五他们没事，还当狐狸是良心发现，没想到还……”


    他转眼却见众人神色愣愣，也怔了一下。


    “姜老大！！”


    “小姐！！”


    地上，林中跑出一道道人影，他们呼喊着。


    恰逢他们话音落下，浓稠夜色中，天地一线乍亮。一点一点，一顿一顿，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扩散变得明亮。


    夜，淡了。


    天上地下的众人转身，望着一道道人影跑近。


    跑来的人面露欣喜，大叫道：“我们在林子里走了好久，怎么也找不到你们，走到篝火边也找不到你们……忽然月亮就不见了，没想到我们一回头，就，就看到这里有火光！”


    他们说得语无伦次，语气激动狂喜，没有注意到前方众人脸上的表情。


    “小姐……”


    几个女子很快平复了激动的心绪，脸上笑着，走到江景鸢身旁。


    江景鸢“嗯”了声。


    龙吟阁的人围着姜易他们，七嘴八舌说着什么，说得手舞足蹈。


    “我知道了。”姜易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我们先想办法离开。”


    新来的人顿了一下，又笑着连连点头，“好，找到你们了就好。”走进了人群。


    龙吟阁其他人看了他们一眼，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对他们来说，很多时候人消失不见了就意味着死亡，没想到这最后一刻，还能有人活着回来。


    这些狐狸……他们低下眼，相当好心啊……


    他们扬起脸，笑呵呵，玩笑调侃般说道：“倒是我们错怪了狐狸，狐狸好心，送我们出去吧。”


    江景鸢站在地上，盯着被树影遮挡得零碎的天光最浓处，忽然走了过去。


    拨开草木，绕过树，往那个方向走去。


    众人一愣，随即心砰砰砰狂跳，按耐着步伐稳重，跟了上去。


    江景鸢走着，本以为要走许久走到山崖边才能感受到大片的清晨阳光，然而她只是随手拨开面前一片枝叶，天光骤然笼罩。


    她眯着眼，眼睛急促眨动着，脚下却是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前，走进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