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我要见列祖列宗

作品:《她都不会修仙,怎么是成仙第一人

    江景鸢目光一转,轻飘飘扫了眼城楼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又低下眼看着前方的粉红团子。


    江洇不跑了,站在她面前,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躲不避。


    这是……


    江景濉的报复,江景纵……的报复。


    悲伤、压抑、挣扎和绝望……她将他们的痛苦带过来,展现给她看。


    小鸢,小鸢,难道只有江景渐是你的家人吗?为什么对我们,连一句话、一个行为的维护都没有……?


    为什么只要和江景渐一比,你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对我们冷漠心狠?


    这种感觉和滋味……不好受吧?


    江景鸢淡淡地看着面前昂首挺胸的江洇。


    “奇怪……”江景鸢心中无波无澜地呢喃道,“为什么我……没有丝毫意外和惊讶呢?”


    或许早已在从前、在最初,早已经在细微处隐隐察觉到了端倪——


    从来都是如此,很多事都是有意外又好像也没什么意外。从开头就可以看到结尾,从表面就可以看到内在。


    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大喜大悲过。


    “小鸢。”


    侧前方,转身来的江景濉对着她笑,笑得温和,如金灿灿阳光下,微风吹过湖面,宁静平和。


    可他此时站在这昏黄烛火中,带着江洇出现在这里……


    那泛着浅浅涟漪的湖面之下,黑沉沉,暗流涌动。


    “小鸢养的孩子……”江景濉笑弯了眼眸,“和小鸢一样好。”


    江景鸢移开目光,什么也没说,从他旁边走过,站上城楼中心。


    “长生殿下,太好了……”


    众人喜极而泣,下意识想凑近她又硬生生停在了不远处,虚拢般围在她周围。


    容也烬起身,一身暗红色衣袍抖落,款款走来,衣袍上的绣纹流转着亮光。


    “长生殿下。”他一行礼,嘴边噙笑,“淮王谋逆,这里的事情还要请您决断。”


    此话一出,城之上的两方局面顷刻间颠倒——或者说,从江景鸢出现的那一刻起,大局已定。


    谢无妄脸色蓦然难看了下去。


    他心口剧烈起伏,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一眼仍在温和笑着的江景濉。


    心软到这种程度……蠢货……容家那群人心里怕是要笑疯了!


    可事已至此……谢无妄只剩满心无力和绝望,最后的笑话般的反抗只是没有上前,定在原地,远远地望着那边众星捧月的景象。


    “还请长生殿下发号施令,捉拿逆贼淮王。”


    众人眼眸含泪,脸上却是笑得合不拢嘴,齐齐说道。


    容也烬在前看过来,嘴边笑意扩大,眼眸中满是赞许。


    江景鸢脚步顿住,瞅了他一眼,心说:“你要赶鸭子上架啊?”


    容也烬脸上笑意不改,仿佛鼓励般对着她轻点头,只说道:“还请长生殿下为太子殿下分忧。长生殿下的决断,太子殿下定然是赞同的。”


    众人霎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景鸢。


    又是江家又是容家的血脉,多么完美的渊国继承人啊。


    想到这里,众人冷笑着斜了一眼不远处角落里的谢家和与之交好的众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也就是宁王还有点儿自知之明,他们谢家怎么敢想啊。


    然而只是一瞬,众人又看着江景鸢,满眼皆是满意和赞许。


    江景鸢:“……”


    …………


    金光辉煌笼罩下,长道之上,由远及近传来“哒,哒,哒”声,在空旷里回荡。


    白玉长道尽头,敞开的大门内,衣着庄重的几人闻声回头。


    远远的,一道修长的白衣人影不疾不徐走来。


    “淮王。”衣着华丽庄重的女子冷静地报出了来人的身份,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江景谦步伐没停,缓缓走着却是在下一瞬出现在了敞开的巨门外不远处,继续走着。


    他脸上带着浅笑,闻言只是嗓音轻柔地问道:


    “为何?”


    门内的众人冷眼瞧着他,不答,只摆着一个不悦呵斥的态度。


    “是江氏要与巫族通婚联姻,要掌控南乌、西逾。”


    江景谦好脾气地笑着,缓缓说道,“又为什么排斥因此诞生的孩子呢?明明我身上也有着江氏的血,为何不能来这里?”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最先开口的那女子也只是冷冷地道:“离开。”


    “我来见一见江氏列祖列宗。”江景谦浅笑着说道。


    “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门内又一人冷淡地开口道。


    门内衣着庄重华丽的众人齐齐道:“离开,退兵。”


    声音平静无波澜,却携着不轻的警告和威压。


    他们看着他,眼眸中满是骇人的冷意——


    是他们江氏要掌控南乌、西逾,不是让西南翻身做主、压他们一头。


    江景谦没有退,也没有再前进,停在敞开的巨门外,满脸认真地问道:


    “那么这个位置,谁可以?”


    或许是有了耐心不再吝啬回答,又或许是要让他彻底死了心,一人声音冰冷地说道:


    “江景渐,江景鸢,江景濉,江景昭,就是那个江洇也可以,别的公主皇子也可以……”


    “唯独不能是我?”江景谦笑着问道。


    门内,众人只冷冷地盯着他,什么态度,不言而喻。


    ——唯独不能是你。


    江景谦见状,脸上的浅笑却诡异地扩大,轻轻一抿嘴,好脾气地笑着说道:


    “我要见江氏列祖列宗。”


    众人顿时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退兵。”就不再理会他,抱着书册卷轴重新走动起来。


    警告着“退兵”,实际上江景谦退不退兵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除了这忤逆的态度令人不快。


    但没有渊国江氏国君或江氏列祖列宗的旨意,他们不会也不能轻易插手教训什么。


    “左右等渊国的新帝出现,新帝和容家都不会放过他……”


    众人神色冷淡地心想。


    众人脚步平缓,彼此交错而过,一颗颗心脏忽然“扑通扑通扑通”同频跳动——


    骤然爆发出剧痛,顷刻间蔓延向四肢百骸!


    “哗啦啦——”


    书册卷轴霎时砸了一地。


    众人脸上五官痛苦紧拧,捂着心口,重重摔了一地。


    “咚!”


    江洇骤然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低的哀嚎。


    圆球儿似的孩子趴在地上,好像摊面饼般,紧绷的四肢无意识抽搐挣扎起来。


    江景濉面色瞬间惨白,无意识痛苦弯腰弓起的身形微微发着颤。


    他拧着眉,捂着心口,颤抖着身形一斜、要摔倒的瞬间,猛然被旁边人慌慌张张扶住——


    “宁王殿下!!”


    他们前方,众星捧月之中,白衣少女脸色也蓦然一变。


    耳灵眼尖的众人跟着脸色大变,猛地先一步扶住她,“长生殿下!”


    昏黄和浓墨阴影摇曳挤动着彼此消磨。


    城楼上众人霎时慌了神、乱了套,再也顾不得明里暗里的嘲笑和愤恨,或是看向容也烬,或是看向谢无妄。


    看向谢无妄的人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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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头看向容也烬。


    这种怪异的事还得问容家啊,都是为了宁王,他们才忍辱负重的。


    谢无妄脸色霎时一点点涨红,涨红到了极致又平静了下去,一顿,他也默不作声看向容也烬。


    “容大人……”


    低呼的声音重叠,或是惊慌担忧,或是恳求。


    容也烬脸色罕见一沉,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们,转头望向水波屏障之外。


    浓墨夜色里,大片兵马碰撞间,一个个少年似是忽有所感,扬起脸,对着他狡黠咧嘴笑。


    几乎是同时。


    高空之下,一双双墨色眼眸猛然睁开。


    身处各地的江氏血脉宗亲……


    或是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捂着抽痛的心口整个人翻滚挣扎;或是身形一歪,骤然满脸痛苦地摔落在地,发出低低的模糊哀嚎。


    “咚!”


    金光灿灿之中,江景谦整个人猛地跪在地上。


    他面上泛起细密薄汗,五官痛苦地微微拧起扭曲,微张着嘴又轻又短促地抽着气。


    然而下一瞬,他嘴角又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轻轻地一下断一下地说道:


    “我要见……江氏列祖列宗!!”


    声音竟是轻快。


    巨门之内,众人脸上五官狰狞扭曲。


    “疯子……”


    他们咬牙切齿。


    他们之后,巍峨辉煌的弧形墙面之上。


    一个个内陷着整齐排列的神龛霍然急促颤动,发出连绵重叠的嗡鸣之声。


    “我要见江氏列祖列宗……”


    江景谦轻轻笑起来,浑身颤抖,一下一下重复道,“我要见江氏列祖列宗。”


    要么渊国奉我为主,要么……江氏全族上下,一个也别想活……


    众人好似听见了他的未尽之言,霎时张口喷出一口血。


    不知是痛得还是气得,他们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


    疯子疯子疯子——


    就是疯子,也怕更疯的,也要怕无所顾忌的疯子。


    简直是报应!!


    巨大的嗡鸣声炸得所有人脑子一片空白混乱。


    然而门内门外的所有人,都好像隐隐听见自己全身骨骼扭曲错位发出的“咯咯”声。


    门内众人五官扭曲着,眼神却是纷纷骤然发狠,盯着不远处那道白衣身影——


    杀了他!


    杀了他!


    必须杀了他!!


    “哈哈……”江景谦忽然又笑了,然而痛苦到极致,他脸上的畅快笑容隐隐抽动。


    浅薄汗珠三两颗挂在睫羽上,模糊了视野。他抬眼看去,他们身形模糊扭曲,可那冰冷阴寒的杀意却实实在在萦绕在头顶。


    江景谦笑得轻松随意,笑得毫不在意:


    “好啊,好啊,我们一起死啊。我一死,你们都一起来陪葬啊。”


    众人顿时又俯身吐出暗红血水,他们大喘着气,目眦欲裂抬眼,却猛然一愣,一喜,喊道:


    “长生!控制住他,去找他的同党!”


    …………


    精致灯笼晃动,汇聚起一片昏黄。


    “哈……”


    昏黄火光中,一人倒在覆着大片毛绒的椅子上,一下一下,又轻又缓慢地呼吸着。


    他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感慨般轻飘飘地道:“江家,真是令人作呕。”


    侧后方不远,另一人微笑着,闲聊般回应道:“这天下,是人,人都是一样的,劣性难改。”


    “你也一样?”


    椅子上那人问。


    “人都是一样的。”


    侧后方那人只是微笑着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