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雀

作品:《野雀

    晚上十一点。


    酒吧洗手间,桑晚靠在一边,听外面的人拿她当谈资。


    “........三少今天身边坐着的人看到了吗?”


    “看到了,就是她呀,那个三少宠得不得了的金丝雀,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听说跟了三少十年,十八岁就跟着了,十年的话,也二十八了,不该叫金丝雀,该叫老雀儿了吧。”


    几人嬉笑。


    “.......哎,其实人家有个别称?”


    “什么什么,什么别称?”


    “叫野雀。”


    桑晚认得这个声音,是一个小模特,今晚对许连城最殷勤的一个。


    “......知道这名头怎么来的吗?”小模特语气调侃,“大凡这种公子哥身边的人都是金丝雀,可只有她,十年了,还野性难驯,故作姿态,所以三少身边的人都说她是只野雀。”


    “野雀?吊人胃口的手段吧,三少那种身份,我要是咬上了,我也不松嘴。”


    “就是。”有人打趣,“野性难驯,别是床上野吧。”


    随之便是一阵暧昧低笑。


    桑晚就是在这个时候开门走出。


    外面站了三四个年轻女孩子,正在补妆,背后说人被抓包,顿时没了声音。


    桑晚倒是面不改色,走过去洗了手,抽了纸巾擦。


    小模特忐忑,“桑小姐-”


    桑晚从镜子里看她。


    她很白,眼皮薄,俏丽可人,但看人很淡。


    不太有温度。


    小模特强笑,“.....我们开玩笑呢,桑小姐别介意。”


    桑晚,“你看我笑了吗?”


    小模特,“........”


    她没想到桑晚这么不近人情。


    但其实她一向如此,冷清寡淡,即便对着许连城,也很少有热情的时候。


    对几个陌生人,更不会。


    小模特脸色难看。


    桑晚转身离开。


    ........


    包厢里气氛正浓烈。


    今天是季温州组局,为了给许连城过个好生日,他七七八八请了百十来号人,除了包厢,外面露台也全是人。


    都是禹城说得上名头的姓。


    桑晚回去的时候,许连城正独自坐在沙发上。


    他不太爱热闹。


    今天能来,纯纯是给季温州面子。


    季温州他们正在掷骰子。


    许连城坐在一边,他手里夹着根烟,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显出一丝放荡,暗色的灯光下,眉眼更加浓黑,抬眸看人的时候,有种隔岸观火的冷漠。


    桑晚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张蛊惑众人的好皮相。


    所以哪怕他脾气再坏,有这张脸,也多的是人前仆后继的往上扑。


    她在门口多站了几秒。


    许连城眼睛看过来,下巴微微一抬,示意她过来。


    桑晚垂下眉,走过去坐下。


    季温州笑着开口,“哎呀,桑晚你总算回来了,连城不玩,你玩不玩?”


    桑晚摇头,“不了,你们玩吧。”


    “怎么,怕输钱?”季温州说,“别怕啊,你输了算连城的,他肯定输得起。”又冲着许连城说,“对吧,连城。”


    许连城嗤了声,声音不大不小,身边的人刚好都能听到。


    他把烟叼在嘴巴里,没理会季温州,手空出来拂过桑晚的头顶,语气散漫,“累了?”


    桑晚摇头。


    “累了我们就回去。”许连城说。


    桑晚,“还没切蛋糕。”


    季温州接话,“对呀,蛋糕还没切呢,早着呢,你回去干什么,回去也无聊,难得出来放松,你这趟出国这么久,大家好久没聚了。”


    许连城唔一声,跟季温州说,“那就切吧。”


    他有些意兴阑珊,季温州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不想待了,忙起身招呼大家切蛋糕。


    许连城和桑晚都没动,季温州代劳了。


    他这人面子活,心思多,在哪儿都少不了热闹,打着为许连城庆生的招牌,纯纯是给自己找乐子。


    热闹正酣,许连城起身拿了外套。


    “走吧。”


    他对接下来的节目不感兴趣,揽着桑晚的肩,很快走出了包厢。


    上了车,许连城松开了她的手。


    桑晚往旁边挪了挪,跟他隔开了一点距离,眼睛望向窗外。


    车子是往华府园开,是许连城给她安排的住所。


    最近她没回去过,他回来也没通知她,不然她会回去准备一下,不过许姨一直正常去,东西应该是不缺。


    “在想什么?”


    桑晚扭头望去,暗夜里许连城的眼眸浓黑一片,像是个黑洞,要把人吸进去。


    “没什么。”她说,“在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没说一声。”


    “忙。”许连城开口,“就没来得及。”


    他跟美国那边新谈了项目,最近半年一直两地跑,这次出差去了两个月,昨天刚回来。


    许家规矩多,他刚回来首先是回家给他奶奶请安。


    再之后,就被季温州抓到了聚会现场,连桑晚都是季温州通知的。


    “最近还出去吗?”桑晚问。


    许连城闻言噙着一点笑,语气漫不经心,“怎么,怕我回来?”


    桑晚,“.........”


    许连城,“怕也没用。”


    他们在一起十年,但是桑晚依然不习惯许连城的喜怒无常。


    “没这个意思。”桑晚语气没有明显起伏,“让你不高兴了,算我的错。”


    “你的错?”许连城扭头望她,英俊的眼睛里带了点不太真心的笑意,“闹脾气?”


    “没有。”


    许连城笑了声,没再说,从口袋里掏了个东西递过去。


    “什么?”


    “自己看。”


    桑晚打开,是一个项链。


    她在他身边见了很多好东西,现在一眼就能识别这些东西的价值,这项链不算贵,但造型小巧。


    “礼物。”许连城说,“正好看到了,觉得适合你。”


    桑晚没说话。


    今天是许连城的生日,按道理应该她准备,但她没弄。


    倒不是忘了。


    相反她记得。


    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许连城的所有事她都一清二楚,她不准备礼物也不是故意的,而是不确定他回不回来。


    他这半年忙的飞起,两个人见得不多。


    何况许连城并不在乎生日这种东西。


    她跟了他十年,他过生日没超过两次。


    季温州突然安排的这一出,想必许连城之前也不知道,今晚能留到切蛋糕,的确是看在了两人多年的情分上。


    要是旁人,许连城恐怕理都不会理。


    许家三代从商,在禹城数一不二,许连城排第三,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性子很霸道,也很嚣张。


    他早年跟着母亲在国外,高中的时候回国,之后一直到大学,成长时间线零碎,跟禹城的很多人都谈不上有多深的私交。


    所以旁人忌惮他怕他也怵他,知道他性情不定,也不敢擅作主张的拍他马屁。


    像季温州这样,因为两家老一辈的交情,又家世相当,才随意了些。


    “抱歉。”桑晚说,“生日礼物我过两天补给你。”


    “免了。”许连城闭上眼,靠在了后座,“你的礼物我可不敢收。”


    他语气半真半假,桑晚辨别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许连城很少情绪外泄。


    或者说他外泄的情绪,也很难让人看出真心还是空话。


    桑晚没再多说。


    她比以前乖觉了很多,不会再争锋相对的与他过不去。


    所以那个小模特的话也不完全对。


    她现在算不上是‘野雀’。


    十年,再性烈的鸟儿也会被磨平野性,徒留低眉顺眼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