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雯过去有睡前喝红酒助眠的习惯，今天在外面喝了酒回来，却反而没什么睡意。


    从餐厅回来后，只顾着自己眼前的烦恼了，还没和姜迩联系。想着姜迩如今辞去了工作，应该是还没睡，便给她发了个微信。


    对面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家里父母已经睡下，老房子隔音不好，她接下电话下了楼。


    “你怎么直接打电话过来了？”担心姜迩听不见声音把电话挂了，她出来得急，穿着睡衣拖鞋就下了楼。虽然还是九月，但夜里在外面站久了还是会冷。


    “因为我觉得你想找我说的事儿，光靠打字说不清呐！”


    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连带着些许的换气声，邱雯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充满狐疑：“你在干嘛？”


    姜迩正在家里练平板支撑，今天喝多酒有些兴奋，她现在是一身牛劲没地儿使。听到邱雯忐忑的质疑声，她大致猜到了对面想歪了，顿时玩性大发，特意加大喘气声，开口逗趣：“你听这声音像是干嘛？”


    邱雯：“……”“那个，我先挂了，明天再联系！”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那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说什么你都信！”眼见邱雯要挂电话，姜迩一秒破功，把她制止。


    最终姜迩还是把电话挂了，转为拨打视频电话。视频里姜迩穿着今天聚餐时的短袖，盘腿坐在瑜伽垫上。身体因为刚才的平板支撑，有些微微出汗，细腻的皮肤透出亮亮的光泽。


    姜迩是把手机放在自己两腿交叉的地方，手机摄像头由下而上照着自己，邱雯仔细看过她的脸后，视线不由往下，看见她饱满的发育。


    “以前没看出来嘛，小妞儿身材不错。”邱雯在另一头笑出声。


    姜迩没有一点害羞，反正里里外外就她们两人，反而更刻意地给邱雯比划了一下，过分谦虚的语气，“勉勉强强吧，还差你。”


    姜迩注意到手机里邱雯穿着个睡衣，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她那边背影暗暗的，手机被她拿在手里，整个手机屏幕被她白皙精致的面庞充盈着。邱雯看着自己在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清亮的眼眸弯成月牙，在姜迩看来不失为一种视觉盛宴。


    “你什么时候还有酒窝了？记得高中时都没有的。”


    听了姜迩这话，邱雯刻意凑近了屏幕看，“有吗？我也不知道，管它呢。”


    “是不是叔叔阿姨睡下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才跑下楼的？”


    很显然是的，邱雯点点头。姜迩一下有些动容了，“哎哟喂，为了接我的电话，你竟然特地跑下楼，我有点感动了。”


    姜迩自顾自地说着，“不过我觉得吧，你最好还是自己住比较好。以后要是再接到工作电话，或者未来对象的电话，你不好直接挂的，也不能总跑下楼呀。”


    “现在是夏天还好说，要是冬天怎么办呢？你舍得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吗？”


    邱雯听着姜迩的话，心里说道“你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但她没打断姜迩，一直等她叽里呱啦说完才开的口。


    “我找你呢就是因为这事儿。”邱雯把邱树明给她买房以及要自己搬家的事儿告诉了姜迩，又把自己的顾虑一并说了出来，要姜迩给她拿拿主意。


    姜迩听后倒是认真思考了起来，给出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其实主要看你自己，你看是独居更符合你内心期待还是和父母同住更符合内心期待。”


    “你要是因为独居而少了陪叔叔阿姨时间的顾虑，那就大可不必。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市，周末回家吃顿家常便饭，陪他们看看电视也挺好啊，比起你以前在A市一两年回来一次要好得多。”


    “而且吧，你那个新小区，住的大多都是工作的年轻人，叔叔阿姨在老小区住惯了，街坊邻里都认识，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你非要叔叔阿姨搬过去，那边他们没有熟人，你又不能天天在家，你说搬来搬去又有什么必要呢？”


    邱雯认真听了姜迩的话，没想到她这一刻这么正经，她还有些不习惯，末了对着电话那头说一句：“小姜同学，我发现你真的成长很多诶。”


    姜迩立刻赞同她道：“是吧！我也这么觉着。你说我们以前在学校读那么多年书，可我真觉得我最大的改变和成长都发生在初入社会的那两年了。”


    “谁说不是呢，这竟然是我们过去最憧憬的长大，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夜风吹落一地黄叶，邱雯踩着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姜迩突然激动道：“老翟同志骗我，当时给我描绘的大学可美好了，现在反应过来，净忽悠我呢！”


    说起老翟，两人又都是大笑起来，彼此回忆着高中趣事。当然，更多的是姜迩单方面嘲笑着邱雯，在视频另一边模仿她上楼朗读课文的模样。


    回忆讲来讲去，拢共就那么二三事。彼此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姜迩试探着问邱雯：“你和蒋斯旻，到底有谱没谱啊？”


    邱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却装傻充楞道：“谱那肯定是我们流浪歌手周焕有啊。我和蒋斯旻，有谁是从事音乐相关的吗？”


    姜迩：“……”


    姜迩闭眼略略无语了一阵，“说真的，真的舍得拒绝吗？你明明曾经很喜欢来着。”


    “你看，你自己都说是曾经了。当下，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做别的事了。”


    “你就嘴硬吧你，谁说谈恋爱需要费那么多精力了？遇见一个好的爱人，不仅不会让你劳心费神，反而是会为你注入能量的。”姜迩反驳她的话。


    姜迩和林致行分手后也曾谈过两个男朋友，每一段都是以相处太累为由选择了分手。


    她自然回想过和林致行的那段感情，记忆里，好像那段感情都把彼此带到了更高处，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更多是让她感到生活的积极一面。虽然最后的结局不那么好，但凭心而论，如果他没有“劈腿”，那他算是一个好的爱人。


    邱雯听着她的回忆，想起来自己和林致行同小区的事，但刚才讨论搬家的话题已经揭过去，现在提起来挺突兀，她便憋着没说。


    时候不早，知道邱雯第二天还有工作，姜迩催着她上楼去睡觉。


    翌日，邱雯到单位开晨会，会上得知自己要出差的消息。


    这是她在新单位的首次出差，是去成都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行业培训。培训结束后当地还有两个研讨会，她需要一并参加。这样一来，要忙到周六才能回来。


    从会议室出来后，邱雯在手机上点开天气预报，看成都的天气。M市的夏天不太热，偶尔下雨天还会有穿两件衣服出门的情况。


    这会儿她看着天气预报上一连串的高温预警，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行业培训时间在早上9:00到下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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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0，邱雯本打算培训结束后溜去附近的宽窄巷子和武侯祠逛逛的，看了这天气，还是决定老实在酒店待着得了。


    工作了一周，和周围的同事也日渐相熟起来。隔壁格子间的阿婷，刚毕业就来这儿工作，今年是入职第三年。两人岁数相差不大，偶尔也会闲聊几句，有时也会一起下楼喝杯下午茶，然后一起回来加班。


    阿婷之前在手机上看过邱雯的新闻报道，对其中一则新闻记忆犹新，心中有很多好奇，但之前碍于两人还不很熟，一直憋在心头没问。


    今天两人聊起成都的天气，阿婷由着话头提起了邱雯过去的那篇报道。


    那篇报道是邱雯刚入职时做的。内容是暗访一家酒厂。那时候邱雯二十来岁，刚毕业不到一年。投了份简历，经过笔试和线下|体能测试进入那家酒厂。


    在里面，邱雯像其他女工一样工作。酒厂里，无论是摊晾制曲还是发酵，都离不开高温。那时候为了一篇报道，她愣是在里面熬了近一个月。


    最后报道出来，酒厂的制作流程不合规。某些酒品标签上标榜使用了高级原料、陈酿年限，但实际上并没有达到相应标准，以此误导消费者。甚至是非法添加物质，在酒品中添加色素和防腐剂，以此改善外观和风味，延长保质期，极有可能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


    那家酒厂在本地颇负盛名，几乎是垄断了当地的酒业。报道一出，轰动一时。酒厂被勒令停止作业，相关负责人也在第一时间被警方带走配合调查。


    事出当天，邱雯也参与了报道。酒厂门口聚集了一堆民众，邱雯望着被带上警车的负责人的身影，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一个月以来潜伏的胆战心惊没有白费，报道结束后她和同事击掌，恍惚中瞥见人群里有人在怒视自己。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邱雯当时没有多想，她不认识那个男孩。


    阿婷说她以为邱雯是不怕热的，如今看见她连成都的夏天都觉得热的时候，不由得心生敬佩。“当时我看新闻报道，知道是这么一个肤白貌美的姐姐在里面潜伏一个月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震惊吗？”


    “我家里也有人是在酒厂工作的，当年高考后的暑假，我进去体验了一天。不对，半天，半天我就受不了，回家吹了几小时空调才缓过来。”


    阿婷冲邱雯比大拇指，“雯姐，你是这个！”


    阿婷心里很喜欢邱雯，人长得漂亮就不提了，关键是性格很好，工作能力也出众，每次和邱雯一起去楼下和下午茶她都会在心里偷偷高兴。


    邱雯被她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自己选的工作，再苦再累也得把它做好不是，没什么好夸的。”


    “也是。”这都是阿婷的铺垫，最想问的其实是她当时在里面怕不怕，被发现了怎么办？


    邱雯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阿婷以为自己触了雷区，正想开口道歉，邱雯开了口。


    “回想起来是有点后怕的。但是当时你知道吗，我人已经进去了，没有反悔的余地，那时候就是全身心地投入工作，然后找准时机偷偷拍下证据。”


    “一心想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好像就不会想太多，所以也是‘我要完成它’的信念盖过了‘我要是失败了怎么办’的顾虑。”


    邱雯没再和阿婷多聊。明天出差，她今天要回去收拾行李，得早点做完工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