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朋友

作品:《姜糖撞酒[破镜重圆]

    程时北说的地方在房子后面,他带姜以棠走到小区里,那里有一个喷泉,是姜以棠进花园时听到的水声的来源。


    姜以棠有些喝醉了,走路摇摇晃晃找不到北。


    夜晚降温,夜风却还带着几分燥热,程时北走到喷泉旁,撑着旁边的雕塑坐到了喷泉外的大理石上。


    “手给我。”程时北看向姜以棠。


    姜以棠闻言,乖乖伸手,下一秒程时北拉着姜以棠的手把她拽了上来。


    程时北直到她坐稳了才放手,不然他担心旁边这个喝葡萄酒都能把自己喝醉的人把自己给摔了。


    两人并排坐在大理石边上,后面就是小区里的小型景观喷泉。


    水花不高,溅不到他们这里,却从后面带来丝丝凉意。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姜以棠觉得有些奇怪,程时北又不住这里,这不是林谱衔他家吗?


    看上去程时北反而对这里很熟悉。


    程时北坐在大理石上,半仰头向上看,天上隐约能看到几颗星星。


    “我父母还没去首都之前,一有工作不方便照顾我,就把我送到林叔叔和曾阿姨家。”


    “而小区的其他几个入口不允许车辆通行,要开车进小区只能走前面这个门。”


    “所以我就经常坐在这里,他们要是来接我回家,我在这里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他们。”


    姜以棠有些惊讶。


    “你居然也会有不愿意和父母分离的时候?”


    程时北低头瞥了姜以棠一眼,“什么叫‘我也会有’?”


    “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姜以棠跟着自己心里所想,说了下去。


    “在我看来,你是那种张扬,狂妄,想要的一切都可以不费力的拿到,但是也不在乎能不能拿到的那种人。”


    姜以棠也偏着头看星星,她想起学校里程时北众星捧月,却又冷漠傲慢的样子。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不在乎成功或是失败,虽然你总是成功,但你也不畏惧失败。”


    “因为你什么都不在乎。”


    他可以很轻松的拿到第一,可以拿到很多奖项,可以轻松获得很多姜以棠要全力以赴都未必能达到的成就。


    不过对程时北而言,有没有这些都无所谓。


    有没有这些,程时北都还是现在的程时北。


    但没想到这样的程时北也会有因为父母不在身边,而难过的时候。


    程时北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可能因为那时候还小,有很多想要留在身边的东西。”说到这里,程时北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后来发现也都留不住。”


    姜以棠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可是留在你身边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多得让我一直都……”


    都很羡慕。


    程时北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今天姜以棠喝了酒,话格外的多。


    哪怕是暑假两人经常一起吃饭,她说的话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羡慕?”程时北把话接了下去。


    他自己也知道?


    姜以棠缓慢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也对。


    这个学校里,没有人会不羡慕程时北吧。


    “为什么?”程时北却追问。


    过了一会儿,姜以棠才轻轻开口。


    “我没有什么朋友,只有沈乐和我关系好。”


    “我普通,不出彩,只知道埋头学习,但即使再怎么努力学也还是就那样了。”


    “我好像……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害怕闯祸,害怕别人嘲笑我。”


    “她们有些时候会取笑我,但我觉得她们笑的挺有道理的,因为跟你们比起来我就是普通又平凡。”


    姜以棠喝醉后,好像过去心里藏了很多话没有出口,这个时候全部倾泻了出来。


    程时北坐在她旁边,静静听她说完了很多。


    自顾自说了很多的姜以棠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程时北却转头看向她,回到了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们不算朋友吗?”


    月光很亮,落在程时北眼睛里,程时北的眼睛也很亮。


    那一瞬间,喝醉的姜以棠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们回去了吧。”姜以棠错开他的视线,却发现自己离地有些高,她不敢往下跳。


    “还有,”程时北从大理石上跳下来,向她伸出了手,声音真诚又有力量,“你或许普通,但并非不出彩。”


    不然他也不会一来这个班,就把她记在了心里。


    但这些话程时北都没有说给她听。


    他只说。


    “你得先相信自己出彩,你才能看到别人能看到,但你自己却看不见的,自己的光芒。”


    “所以如果以后有人取笑你,你可以试着反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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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闪闪早上跟朋友出去玩,晚上十一点才到家。


    到小区楼下,她的脚步忽然顿住。


    连路灯都没有的地方,停着两辆黑色的车。


    关闪闪皱眉,这种老旧小区的狭窄箱子里,怎么停了两辆劳斯莱斯?


    单元楼下的门锁早就被人砸坏了。关闪闪拉开门,就听到楼上传来嘈杂的人声,像是在道歉。


    “对不起,阿姨,真的对不起。”许昊擦了擦额头的汗,手肘撞了撞旁边的林谱衔。


    “对不起阿姨,今天我生日,准备饮料的时候没注意,把葡萄酒放进去了,姜同学就喝到了。”


    姜荷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忙摆摆手,从沈乐手里接过姜以棠,把此时昏昏欲睡的姜以棠扶进了屋子里。


    “没有没有,也怪以棠自己没有注意,”姜荷脸上带了几分歉意,“抱歉给你们带来麻烦了,要进来喝点水吗?”


    许昊刚在这里给姜荷解释了半天,确实有些口干舌燥,正想应下来,刚才一言不发的程时北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礼貌道别,“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们先走了。”


    几人下楼时,迎面碰到走上来的关闪闪。许昊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觉得她有些熟悉,但也没往心里去。


    许昊追上前面的程时北。


    “不是大哥,刚才道歉的时候你一言不发,我可是从头到尾解释了半天,我都口干舌燥了,进去喝口水怎么了?”


    况且今晚上太过于放肆,吃了太多重油重盐的东西,许昊正渴得慌。


    程时北脚步顿住,转身看他,“怎么,酒是我准备的?”


    听到程时北兴师问罪的语调,许昊自知理亏,“不是。”


    “那我道什么歉?自己拿了酒来让姜以棠喝了,还让林谱衔替你揽下,许昊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许昊不敢再多说,只又嘀咕了一句抱怨。“那喝口水的事情,又不耽误事,怎么就不能喝了?”


    程时北没理他,自顾自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程时北也在思考自己阻止许昊进姜以棠家的原因。


    如果姜以棠还清醒着,应该不会想让他们进她家。


    她会不会觉得尴尬和难堪?


    程时北不想让她醒来后产生这样的想法。


    姜以棠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凌晨一点才清醒过来。


    坐起身来发现自己下半身穿着睡裤,上半身穿着打底衫,打底衫后面的扣子还硌着肉难受,她就想叹气。


    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就听到有人在说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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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了,原来真的是喝醉了吗?


    床头放了一碗蜂蜜水,是母亲姜荷泡给她醒酒的,但当时她没喝,现在已经凉了。


    出去加点热水吧。


    姜以棠轻手轻脚地端着蜂蜜水出房间,却发现客厅灯还亮着,关闪闪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见她出来,关闪闪懒懒掀了掀眼皮,又收回视线在手机山,没理她。


    这是两人相处时的常态,姜以棠也没在意,径直去厨房拿保温壶加了些热水进去。


    而她正要回房间,关闪闪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那些,是你同学?”语气里带着轻蔑和不屑。


    姜以棠不懂关闪闪为什么这样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关闪闪把手机扔到一边。


    “看不出来啊,姜以棠,平时安静本分的,没想到还挺有本事,让这样几个同学围着你转,平时没少花心思吧?”


    姜以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听到关闪闪的话她有点不开心,但她不会吵架。


    料想到姜以棠说不出什么反驳自己的话,关闪闪嘴边挂着一抹胜利者一样的嘲讽的笑。


    “离人家远点,别像个哈巴狗一样贴上去,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跟他们玩到一起?你不过就是这些有钱人家少爷的乐子而已。”


    “认清自己的位置。”


    关闪闪还想说什么,一直像哑巴一样的姜以棠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姐姐,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姜以棠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但她说得字字认真,脸上里也是不可动摇的神情。


    被打断的关闪闪这时候倒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以棠。


    她不喜欢姜以棠,之前跟她说话时忍不住明嘲暗讽,偏偏姜以棠很能忍,就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都硬是不敢回击她一句。


    在她眼里,姜以棠就是一个可以反复拿捏的软柿子。


    怎么今天柿子突然不好捏了?


    姜以棠也不看关闪闪的神色,径直走近房间关上门。


    关闪闪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


    下一秒姜以棠又突然把门打开,她看着关闪闪,有些害怕,却咬了咬牙。


    “还有,他们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诋毁他们。”


    关闪闪皱眉看着姜以棠的房门。


    她怎么突然敢这样跟她说话了?


    酒还没醒?


    姜以棠关上房门,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是喝醉了,但她还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程时北那时候问她——“我们不算朋友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


    哦,她说或许算吧。


    程时北又问,那为什么在学校里,她装作跟他不认识。


    姜以棠那时候想了想,说没有。


    但程时北很肯定地说,有。


    有吗?


    她又想了想。


    其实好像真的有。


    就像阴暗角落里的苔藓,一方面很喜欢太阳。


    一方面又害怕靠近太阳。


    程时北问她为什么躲着他,她说因为她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程时北说,“那怎样才算是一个世界?”


    姜以棠想,其实他们不可能在一个世界。


    但她不想这样回答,仿佛这样的回答就真的会再一次把眼前这个朋友给推开。


    那一瞬间,她不想在程时北面前展示自己的自卑。


    她撒谎说,教室的位置太远,平常跟他接触不到。


    离得这么远的两个位置,她要怎么给他打招呼?


    程时北说,好。


    但他还说,希望下一次他能够不是姜以棠“或许是”的朋友,而是,他就是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