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说是“老熟人”，一点儿错都没有。


    对方真是自己的岳母，李桂芬，的确是“熟人”，也的确“老。”


    李桂芬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袱，移开包袱，也认出对面的人，正是自己许久未见的二女儿和二女婿。


    “晚晚，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顾晚晚开不了口叫“妈”，自动省略了称呼，“我和峰哥过来办点事儿。”


    “来办事？”李桂芬上下打量了老二和二女婿一眼，穿得不差，脸上有肉，吃得估计也很好。


    他们开饭店，饿是饿不着，赚没赚钱她就不知道了。


    当个体户有啥好，不是旱涝保收的工作。


    她现在就是没时间，等过阵子肯定要找秦峰爸妈问个明白，凭什么说好的工作不给了，让两人出去干个体？


    这就没把他们老顾家放在眼里，干个体好听吗？别人一问，她都说不出口。


    个体就是二流子，跟坑蒙拐骗差不多。


    “嗯，办完事还得回去。”顾晚晚本来跟李桂芬不熟，随便说点儿什么打算搪塞过去。“你来医院……？”


    顾晚晚看李桂芬除了脸色不好看，身体没有大毛病，那估计应该是大嫂生了。


    她又仔细看了一眼李桂芬身边拿着脸盆和暖瓶的老阿姨，总觉得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还没等她想起来，对方主动开口，


    “哎呀，我说亲家，这就是你家老二吧？都这么大了？我记得上次见她，她才十五六吧？”


    亲家？顾晚晚都想起来了。


    这是徐芳的妈，多年前来过江城两次，两次都是为了找闺女借钱，给儿子娶媳妇。


    但两次都没借成，一次是徐芳给赶走的，一次是李桂芬给赶走的。


    所以，徐芳妈一直和李桂芬不对付。


    可这次闺女生孩子，她就是再觉得闺女不孝顺，不知道帮家里，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次是大事，她还是从老家赶了过来。


    顾晚晚跟着笑了两声，想要抽身走人，可似乎徐芳妈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复仇”的机会，阴阳怪气道：


    “哎呀，亲家，你二闺女和女婿都没正式工作？哎，还不如老大两口子，都有工作。”


    李桂芬听了，牙根直痒痒，老大两口子的工作不还是自己和老头子给的吗？


    李桂芬想骂，但人家闺女刚给顾家生了一个大胖孙子，也只能忍着不发作。


    “嗯，没正式工作，但自己做点买卖，生活也能对付过去。”


    李桂芬为了不丢面子，只能替老二两口子找理由。


    老二从小到大，八竿子打不出个屁，要等着老二开口，那得到猴年马月。


    “呦，亲家，我看你是谦虚。看看人家小两口穿得多好，不像我们家闺女，省吃俭用，有的衣服破成那样，也不舍得扔。全都为了孩子。”


    徐芳妈这几句话，就是明着说顾晚晚败家。


    顾晚晚对李桂芬没感情，但更讨厌这个处处挑事的徐芳妈，冷笑了一声，


    “阿姨，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有的人喜欢穿，就像我和我家峰哥，可能怎么打扮都好看。


    有的人发现自己怎么打扮都不好看，可能就把钱全花在吃上了。比如说，我大哥和我大嫂……”


    徐芳妈脸都绿了，她在村里骂遍无敌手，但是一想到这是城里，还是在医院门口，她只能忍住不飚脏话。


    “小丫头，你这伶牙俐齿的，婆家会不喜欢，以后惹婆家不开心，到时候把你赶出去可就不好了。”


    秦峰想着都是女人说话，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是别插嘴为好。


    结果，这老阿姨，竟然骂他媳妇？


    “谁说我妈要赶人？！你是我妈？怎么，你们那儿习惯在大街上，随便给人当妈？”


    徐芳妈没想到，老二对象，一个男人会插嘴。


    在他们村，只有娘们唧唧的男人，才参与女人的话题。


    可这小伙子，长得标致，一点儿也不像娘们。


    徐芳妈觉得，自己这次来城里，可算是长见识了。


    “你……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满嘴喷粪，谁大街上给人随便当妈？”


    徐芳妈有些气急败坏，忍不住已经开始说上脏话了。


    “亲家，这……你二闺女，二女婿怎么能这样？”


    李桂芬虽然也不喜欢老二，但刚才两口子也算是替她出了一口气，比闷葫芦老大强太多了。


    “这我管不了，亲家，我闺女嫁到秦家，就是秦家人，娘家还是少管闲事好。”


    徐芳妈被气得胸口痛，这一家子联合起来欺负自己，回头她得跟闺女告状。


    “好好好，亲家，我也看出来了，你确实不管，你家老二两口子就是个天天在街上闲晃的二溜子。你家老三就是整天惦记娘家这点东西。”


    李桂芬也忍不了了，开始和徐芳妈互撕起来，“我忍你很久了！你还没完了？这个岁数的人得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看你才是不要脸……”


    顾晚晚懒得看这两人吵架，挽着秦峰的胳膊，轻柔道：


    “峰哥，咱们走。”


    秦峰点点头，这两人不分上下，都挺能骂人，他媳妇不听就对了。


    李桂芬和徐芳妈正吵着，就在马上要揪住对方头发时，两人同时扭头，看见二流子秦峰和顾晚晚，竟然上了一辆小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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