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兵连给多少租金都没有问，直接否定了秦峰的想法。


    其实，来之前，顾晚晚跟秦峰说过，车辆厂的文化宫不一定能租下来，问问市文化宫说不定可能性更大。


    这种国营厂子，走程序特别麻烦，出租场赚钱要找一级一级打报告， 出租得来的钱到底怎么入账也是个麻烦事。


    既然这么麻烦，钱也是公家的，当然没人愿意干这事。


    就算秦红兵写了报告申请出租文化宫，刚交到工会主席那里就得给打回来。


    “啊？大哥，我们厂现在也是200人呢，厂里装不下，天又冷，你帮帮忙呗。”


    秦峰现在完全是市场经济的想法，他觉得既然车辆厂的文化宫空着，租出去还能给厂里增加一份收入，这是好事，应该没什么阻力。


    秦红兵把挑好刺的鱼放在儿子碗里，自己才开始吃了两口饭，接着说道：


    “车辆厂就不太可能同意。”


    秦母也知道厂里不能轻易出租文化宫，这里面的弯弯绕，小峰和晚晚是做买卖的，可能不懂。


    “小峰，你别着急，我明天和你爸去找你潘叔去，他现在不是副厂长吗？肯定没问题。”


    找人，托关系。


    秦母觉得，这才是解决“借文化宫”的最佳办法。


    秦父脸色突然有些不太好看，“小潘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小潘了，你知道现在外面人怎么说他吗？”


    “怎么说他？”


    “都叫他潘蚂蟥，多少钱都填不满，送的少了还给穿小鞋。”


    “啊？他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秦父秦母口中的小潘，以前是秦父的小徒弟，秦父去西北工作后，对方不知道走通什么关系，这几年升的非常快，已经是副厂长了。


    请客送礼很正常，给的少了，最多办事不痛快，或者不办。


    给穿小鞋？这就是人有问题了。


    “嗐，早就变了。他要是喂不饱，到时候给老大和小云穿小鞋怎么办？”秦父叹了口气。


    秦父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听好几个老同事说起小潘的事了。


    这两年，世道早就变了，每次秦父都只是听听，一句话都不多说。


    秦峰都没想到，就是租个文化宫用一天，竟然这么麻烦。


    还是媳妇说的对，去问问市文化宫更容易，人家是归市里管的，他们是纳税大户，问问市里领导也应该能租下来。


    反正他们又不是不给钱。


    “没事，大哥，我和我媳妇去问问市里领导，租市文化宫吧。”


    秦红兵没办成事，有些不好意思，跟顾晚晚说道：


    “弟妹啊，不是大哥不帮你，是大哥在厂里工作这么多年，知道领导的想法。”


    顾晚晚放下碗筷，思索了一下，笑着道：“没事，大哥，厂里有厂里的安排。其实我有别的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上次林副市长给顾晚晚和秦峰留了办公室电话，说是有事给他打电话就行。


    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不能因为芝麻大点的小事，给林副市长打电话，这种事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晚晚，你有好办法？”


    顾晚晚没直接说办法，而是问起秦红兵和工会主席的关系。


    “大哥，厂里你和工会主席关系怎么样？”


    秦红兵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我和主席关系还不错，算是个老大哥，对我帮助不少。”


    “那大哥在厂里，还跟哪个领导关系好？”


    “嗯……”秦红兵是技术型人才，厂里关系走动没有那么多，他又想了想，“我跟另一个车间主任关系也不错。”


    工会主席和车间主任，不用权衡，顾晚晚直接选择前者。


    “大哥，明天你一上班跟工会主席说，我们想借用文化宫的事。”


    秦红兵一脸诧异，“啊？弟妹，不是说组不了吗？”


    豆豆吃完了饭，抢答道：“爸爸，三婶说的是借。”


    秦红兵也反应过来，人家小峰媳妇就没说“租”，而是“借”。


    “弟妹，大哥也知道你们搞联欢晚会是好事儿。但是厂里肯定不能借。真不是大哥不帮你们。”


    “是啊，晚晚，你大哥要是能帮你，他还推三阻四的，我也肯定说他。”张云怕老三两口子不高兴，急忙道。


    顾晚晚见大家还是没明白过来“租和借”之间的不同，笑笑解释。


    “爸妈，大哥大嫂，我不是为难大哥，是我想帮大哥。”


    众人越听越糊涂，只有秦峰突然明白过来，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好像在告诉其他人：你们就好好跟我媳妇学吧，都是智慧。


    众人自动忽略了秦峰骄傲的小眼神，全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顾晚晚。


    “晚晚，到底咋回事？跟爸说说。”


    “是啊，晚晚，你快把我们绕迷糊了。”


    秦母隐约觉得是好事，但就是没听懂。


    “大哥，是这样，虽然一字之差，结果却不一样。现在省里，市里都有国营企业专门帮扶乡镇企业的事迹。宣传出去，厂里领导觉得有光。”


    “对，大哥，到时候我们找江城日报，晚报写一篇报道。”


    秦峰对这个套路再熟悉不过了，前阵子市建设局用的就是这个套路。


    当领导的谁不想名利双收？


    得不到利，能得到名也行啊。


    秦红兵琢磨了一下，发现这个路子可行，借用文化宫，算是联络企业之间感情，从这个角度做文章准没问题。


    “晚晚，还是你脑筋活，我明天就按照你说的去问问工会主席。”


    “行，大哥，这事就拜托你了。”


    解决完“文化宫”的事，一大家子继续有说有笑吃着饭聊天。


    秦峰顺势请一大家子一起去看厂里联欢会。


    秦父秦母，还有秦红兵张云答应的都很快，只好豆豆，投了反对票。


    “三叔，三婶，我那几天很忙，去不了，下次一定去。”


    “你个小屁孩，还忙上了，你有啥可忙的？”


    豆豆扬起小下巴，“我们幼儿园也开联欢会啊。”


    秦峰受不了豆豆臭屁的模样，假装难过叹了口气，“哦，那太可惜了，联欢会的糖只能分给别的小朋友了。”


    “去，三叔，我去——”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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