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收割

作品:《公主生存指南

    富先善不是杨渐信,他的家族发迹较晚,在各地的经营没有其他人那样深入,他所有的荣誉富贵都仰仗当今。这也是先帝重用他的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还是他本人能力出众:“殿下,臣以为陛下此言善也,往常是威逼富庶商户捐钱,惹来诸多骂声,若仔细挑选……”


    奚妙赶紧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拿起一封刚开没多久的奏疏——那是从外地来的,开口抹了浆糊,道:“此事先记着,后面再议,找你来是有其他事。”


    一旁的戴群从她手里拿走那封奏疏,递给了富先善。


    他略看了两眼,目露惊诧。


    这封奏疏是从会涂发来的,其上琳琅写满了各色物品的市价,从2月中旬一直到五月中旬,又是取了平均值,又是什么中位数,富先善敏锐地意识到奚妙所图不小。


    “富卿以为,何种商品是奇货?”


    若说奇货,在这个时代定是各种珍稀的宝石、绚丽的手艺、独特的艺术。


    但奚妙想要的是足以抬价、又不会引起民间通货的东西。


    比如……“臣以为,淮栎所产茶物是奇货。”


    嗯,富先善果然不愧是大兴最有名的经济官员,奚妙用指节敲了敲实木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这个月正式上任的淮栎府令是新世家阵营的——奚妙认为,如今朝中,主要有四种流派,他们互相掺杂着,有时利益共同,有时针尖对麦芒。


    它们分别是:旧世家、新世家、寒门(落魄世家)、新贵(泥腿子)。按势力大小与人数多寡排序。


    从淮栎府令人选上就能看出,如今旧世家还是占着上风。


    旧世家的代表是谁,杨渐信。


    “……吾近来读书,史书居多,传闻曾经有巨富以斗富为乐,不知爱卿有何见解。”奚妙话题转的特别快,但富先善毫无压力。


    奚妙想做的事不是没有先例,不过以这样的身份提出着实没有,倒是能更好地控制住事态的变化。


    富先善敛眉答道:“庶民娱乐之举,确有奥妙,然隐患颇多,臣以为朝廷当及时介入控制。”


    话说的怪好听的,奚妙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股脑地又从桌上拿了几本折子,让戴群带上跟着富先善回去。


    一起跟着的还有一个小太监,是个叫田宽的,为人伶俐可靠,之前一直替戴群值夜班,奚妙对他有些印象,比较放心。


    一来一去,田宽也顺势留在了政通院,富先善清楚这人是干嘛的,使唤起他来毫不手软。


    后来年底时,田宽结了外事回宫,戴群打趣般的告诉奚妙——“腿都跑细了,跟竹竿似的,嘴倒是刁钻了,好的歹的一尝便知。”


    晚膳后是常规的饭后散步,奚恒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在“不碍事的时候”问了出来。


    古时候的晚上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黑,屋子里另当别论。


    头顶的星空与皎洁的月儿倾洒下萤萤光影,婆娑的草影静静地匍匐在青石板凹凸不平的表面,奚妙揽着奚恒迈着轻快的步伐从上面踏过。


    前头举着灯笼照明的宫女离得不算远,但奚妙得确保她们没法听清自己和奚恒的对话,所以两人说话的声音近乎耳语。


    六月将近,已经有虫鸣在草间泥里肆意,奚妙慢慢地向奚恒讲着自己的计划。


    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借势而为而已。


    已知茶叶生意是暴利;又知出产地的上下长官都爱财;再知京中时兴的风气是崇古之风,尤其喜爱这自然之饮。


    得出结论:茶叶买卖的生意要尽早入场,不然就没得赚了。


    淮栎主要种植的作物还是粮食为主,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地区种植着茶树,奇货可居,越是稀少越能炒出天价。


    这个办法是奚妙斟酌了许久才定下的,既能帮助到不富裕的淮栎,还能扶持一手新世家——最主要的还是朝廷有得赚。


    她大概估算过,单这一年的这笔收入,可以给包括迎战殷国的边关以及处理前燕王的将士们发上一笔不少的福利。


    如果下半年没有出现什么大型的自然灾害,今年的财政就一定不会再是赤字,说不定还能剩点,把去年的账也一起平了也未可知……


    奚恒半懂不懂地听着,在奚妙讲到最后时,还是抓着之前的问题不放:“阿姊,为何富人不将自己的钱交出来?”


    朝廷没钱,那就让有钱的给钱嘛,奚恒如是想着。


    “那……”奚妙语塞了一下,“你想想,如果别人也想做皇帝你会把皇位拱手相让吗?”


    奚恒纠结了两秒,把头摇成波浪鼓:“不会,因为给了他我就会死。”


    这个道理奚妙从他被接回兴京后就开始给他灌输,他也学了小一年的“帝王术”,心里清楚。


    “皇权和皇位对于你而言,就如同钱财对于那些富人一样,你是如何不愿割舍,他们也一样。”


    说到这,奚妙又将声音放小了些,道:“不能用强权压迫,要循循善诱,借势而为,就比如我现在做的,他们中一定有人知道这个事蹿出来是因为什么,但他们不会像官兵上门抢钱那样抵触,反而还会大力推动这事。”


    因为他们也有的赚。


    而且,商业行为对刺激经济进步有显著效果,经济进步才能谈论其他,因为什么都要钱。


    奚妙在心底唾骂了一句这个狗世道,继续教着奚恒,她用词用句很谨慎,她一直担忧自己做的事会在这个时代水土不服,然后自己也没法收拾,最后导致人祸。


    所以她经常跟包括奚恒在内的身边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定要多方听取意见,只听信一家之言是偏听偏信,最后的结果一定多灾多难。”


    *


    朝廷的任何动作都是大动作,小商贾们虽然没有门路,只能听个乐,但他们常年累月走南闯北,也将消息渐渐传了出去。


    杨渐信再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盛夏时节,这时一两上等品质的淮栎茶叶已经和二百石大米等价[1]。


    而且还有升值空间,要知道,它原来的价值和枯干草差不多……连月来家中传了不少信来找他要茶引,但因淮栎府令一事,他和人做了切割,不好伸手讨要。


    茶叶当然不止淮栎有,可偏偏世族人家眼光都高,能做最富的生意自然是瞧不起次一等的。


    徐氏是其中最早按捺不住的,但她是杨渐信的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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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知道他不喜欢自家后院沉溺商贾买卖这类事,所以一直没有把话递到他面前。


    不过没有谁不希望钱再多一点,这样的升值速度,令操持着府内里外上下的徐氏终于没法再冷眼旁观下去了。


    “大人,自出了国孝,各家婚姻嫁娶频繁,府中偶有支应不及,故特来找你商量一番。”她深知杨渐信不喜欢一上来就谈钱,显得特俗,所以要拿大事挡在前面,表现出万不得已的作势。


    她手中账册顺着话便放在了桌案的边上,离公文几尺远。


    杨渐信胡须抖了抖,手捻起册子看了看,斜了眼徐氏,沉吟了片刻,问道:“夫人可有何打算?”


    徐氏从身后仆从手中取来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了杨渐信,细细地与他说来此物的来历。


    里面装着的自然是一两上等品质的淮栎茶叶。


    她说,打听了一下,据称价值不菲,想要的人多,但货有限。


    问是从哪听来的,原是新任宗令家送给各家的礼,又因京中那几家有名的清贵人家都稀罕此物,这两个月各家宴会多的很,她几乎次次都能听到议论。


    既然大家都准备赚这个钱,自家也能赚不是。


    尤其是富仆射的妻子悄悄告诉她,朝廷有意扩大种植茶树范围,明年这桩生意就没有现在进场赚的多了。


    富仆射是谁,朝中仅此于杨渐信的存在,又是专管朝廷收支的,对这方面定要比她强。


    杨渐信听了几个关键人名,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


    敛财嘛,姓富的那个小人倒真不愧这个姓,如今行事也是越来越张狂,居然拉着两个小孩下水,实在是不知廉耻、无视尊卑。


    可又不能不迎合,先前考选伴读一事就让奚妙恼了。


    这小姑娘恼了人,也不是大闹一通,只是爱开小会——不叫上他的那种,京中多少人精啊,日夜都是在寻摸上意,若非康福协助……


    “这事夫人看着办吧,莫与庶民争利便是,茶引等物……”杨渐信在脑子回忆了一下这事的经办人,慢慢道,“且再等两日。”


    这样的对话不止发生在杨府。


    兴京中多少有“途径”的门户都知道了有个一本万利的生意,可就是入场门槛太高——只一个茶引,就能让无数英雄折腰倒地,只能由大户捎带。


    杨府只是其中之一,能聚起的财富足以让奚妙消气,于是在杨渐信取走茶引后投入不菲的数量后,“小会”再次变成辅政大臣的常规会议之一。


    八月初的雨水逐渐多了起来,完全没有减小的迹象,朝中也及时发布公函,要求各地囤粮囤药,以备不时之需。


    一处异动,便显得尤其扎眼。


    “……殿下,多地零散夏粮异动,获悉,大多往渭越而去,渭越乃斌王封地,斌王狼子野心,曾妄图谋取皇位,不可轻视也!臣请陛下即刻召他进京论罪。”


    粮食的大规模动作一直是个牵动所有人警惕的事件,这基本预示着有人要起兵。


    但奚妙觉得这事不应该如此发展,这么大的动作,斌王又不是傻子,再者说,渭越稻谷富足,若要起兵何必花大力气在市面上收购散粮?


    完全得不偿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