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旧疾

作品:《公主生存指南

    贺兰渚被安置在了一处偏西的宫室居住,来往的宫人们并不与他言语交流,只沉默地升起炉火,上前为他更衣。


    他压下心中疑虑,示意身侧的始方,他素来机灵,堆着笑脸询问起铺床的宫女:“也不知姐姐如何称呼?我家公子体弱,一应照顾还需姐姐费心……”


    “始方公子客气,奴名玉蝉,殿下早已交待奴等尽心照料殷皇孙殿下。”


    很周到的回答,始方再道:“既如此,公子若要去殿前谢恩,不知可否由姐姐通传?”


    能进内室的宫女,品阶一般不低,她向贺兰渚福了福身,道:“公主早有吩咐,皇孙殿下安心静养即可,无需多礼。”


    另一侧的无贰扮红脸,怒气冲冲地发难道:“兴皇陛下这是要将我大殷皇孙禁锢于兴宫中吗?殷兴两国建交不满一载,兴皇与长公主可是想撕毁盟约?”


    这时该轮到打圆场的贺兰渚上了,他咳嗽了两声,语含不满地斥责他道:“无贰,不得无礼,这是兴皇与长公主的好意,怎可随意曲解。”


    一句赶着一句,架势咄咄逼人,玉蝉却丝毫不惧,她在长公主座下受过调教,对上这样的阵仗也能语义清晰、不卑不亢。


    单纯论地位,他是客,她是奴。可换成国事就不一样了,马娘子曾说过,两方交锋,谁先虚下来,谁就得先退一步,这退了一步就会退万步,直到把家底全部交出去。


    “陛下与殿下早便派宫人侍卫打扫护卫此地,并未下达阻止皇孙进出的旨令,几位尽可放心,待收拾妥当后,太医会来请脉,且在殿下身好前有专人负责此事,也是为了让殿下有更好的养病环境……”


    “公主还言,过几日会与陛下一起来探望,请殿下珍重自身,不使兴殷盟约出现裂痕。”


    贺兰渚这才正视起眼前跪在地上回话的宫女,他想起一则不大起眼的消息——大兴的长公主偏爱考举选人,尤其用在宫中选人上。


    当时他盘算出的是这会导致兴宫中老人们的抵触,可这些人说实话也翻不起什么风浪,都是一群依附皇权的虫豸,一旦赶去边角落,就会立刻瘪下去。


    现在嘛……他扫了眼一直笑呵呵的始方,希望他能防得住这一群不简单的人。


    太医很快就来请见,把完脉后开了两张方子,玉蝉手脚麻利地给药童塞了荷包,并嘱咐殿前侍奉的人跟着去尚药局按方抓药。


    煎药的、拿饭的、烧火的、打扫的……忙中带着秩序,一时衬托出他带着的几人无所事事。


    也不尽然,他们想做点什么,却不得不听从起那玉蝉的指挥,始方急得额间冒汗,却也只能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唤,却又被支去做事。


    这还真是个死局,他就算叫自己人主管,最终也要找上玉蝉帮忙——谁让这是兴宫,不是他们殷宫,人生地不熟,只能由着别人指挥地团团转。


    不到两日,贺兰渚孱弱的身子就有了奇迹般的好转,奚妙也就带上了奚恒来探视。


    这下不是隔着屏风了,而是更为随意些的状态。


    奚妙因还担心外头那些来者不善的壮汉,不是很希望他即刻便搬回城中,尤其是才进宫没两天,这身体就好了一大半,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贺兰渚没懂她留他的意思,还在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一番言语下来,两人都觉得对方在憋着大。


    “……皇孙何必客气,兴宫内太医众多,可随时为你看诊,回府后却难,皇孙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如多住些时日,也好让吾等放心。”


    反正给他住的地方比较刁钻,和前朝后宫都挨不着边,是从前还未封王的皇子们的居所,多住段时间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但依旧是推辞。


    奚妙断不能让他死在外面,宫里她现在勉强能控制住,宫外鱼龙混杂,实在难以把控,万一玩脱了,那是要坏事的。


    而且……她疑心贺兰渚一直想回去定是憋着什么坏呢,虽然他在宫外时也一直被人盯着,暂时没被发现什么,可在宫里,有玉蝉等人在,他就算想做什么也完全没有条件。


    ——要是把这人长久地留在宫里,他在大兴做的布置就完全成了废子。


    要怎么做呢?这事并不合礼法,若没有合适的说辞,殷国定是要跳脚的。


    她忽然想到杨渐信所说的,贺兰渚七岁时缠绵病榻,这次发热还将旧疾给激了出来。


    当下便将此事问出,还招呼着戴群去将太医令找来,言语中着重说了“调养”一词,想来人精似的太医令能给出表示。


    贺兰渚闻言,手指微屈,心中大抵明白了这奚妙的打算。


    “公主好意我心领了,劳公主费心,我的旧疾药石难医,早先国内名医为我诊治,并无利好消息,如今也不过勉强度日,故无需延请太医令,徒增伤悲。”


    奚妙自然把这话当客套话,温声宽慰他,不要讳疾忌医,有病就要抓紧治。


    简直是鸡同鸭讲,贺兰渚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思索着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奚妙打消将他强制留在兴宫的想法。


    太医令一早便候着了,大兴的医者地位不高,他弓着腰进了殿,语气谦卑至极地请示贵人们看诊。


    医者属于百工之流,时人皆认为他们是靠技艺取巧,奚妙一直在有意地扭转这个印象,可惜并没有很显著的成效,医者们自己也并不热衷改善处境,这让奚妙很是无奈。


    不过宫里的太医要好一些,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眉毛纠结在一起的太医令,或许每月组织一批太医去各地义诊会是个不错的方式。


    既然这种风尚的变革无法自上而下,那就自下而上吧。


    “禀殿下,此脉……”


    贺兰渚突然截住了太医令的话头,朝奚妙拱手道:“殿下,我有要事相告。”


    那老头闻言,话头立刻止住,将头往奚妙的方向转来,十分熟练地说着告退。


    奚妙心底滑过一个念头,等这贺兰渚交代清楚后,再找老头对对,如果有误还得再关几天。


    大兴皇室的威严不是吃素的。


    虽然奚妙不喜欢扯着这张大旗做事,但身在皇权社会、又是如今最大的代言人,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世事皆如此时,那就得学会和光同尘。


    殿内很快空了大半,贺兰渚支起软塌塌靠着的上身,正色道:“我这旧疾是毒。”


    猜到了,奚妙不动声色。


    因牵扯到殷国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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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十分含糊,不过奚妙有杨渐信开小灶教学,之前又有陆世定打基础,勉强弄懂了这来龙去脉。


    原来这毒是太子妃下的,也就是贺兰渚的亲娘。


    具体原因不明,官面上的说法是误食成人药剂,照顾的人各打二十大板了事。


    有没有太子的撺掇并不可知,奚妙估摸着是有的——太子撤下去了,但立了太孙就行。


    莫名地,奚妙懂了些许大殷老皇帝的心思。


    如果……如果有朝一日奚恒不能成为她的理念继承人,她或许……


    也不一定,毕竟她挺开明的,奚妙觉得自己想做的事没必要拉所有人下水,她一直都在摸索,根本没有个准,如何成为指引人呢?


    很多时候改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能成最好,不能成,便遗臭万年吧。


    奚恒现在就挺好,最好能一直保持下去,保持着批判质疑的精神,不偏听偏信,面子里子都抓上,想来千百年后也是个明君。


    但凡明君治下,百姓也能算是好过的。奚妙日渐稀少的良心就只能到这了,其实也是越来越认命了——她其实很难做出些什么。


    “……此毒郁结体内,难以排遣,却也不至于致命,只能好生将养着,或许能享天命之年。”


    养着?那还能有宫里精心?奚妙笑眯眯地推销起兴宫的医疗团队和服务人员。


    你看看刚给你做检查的太医,那可是大兴太医署的太医令,专门负责皇帝的身体健康。


    现在还兼职负责长公主的。


    你看看这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基本都是年前宫里海选上来的,素质自不必多说,定要比宫外府里知心识意。


    主要是宫里还能盯着点,到外面去了谁知道府里在做什么勾当。


    贺兰渚这病的太及时了!


    奚妙边推销着边在心里感慨。


    她的心思全部摆在明面上了,贺兰渚再扯些其他有的没的就实在有损兴殷友谊,也只能勉强答应。


    还得感谢奚妙答应他可以在宫门落锁前随意出宫。


    就是要在出去时带上宫里护卫,不然有没长眼的冲撞了可就不美了。


    他一一应下,只问能不能在宫里行走,奚妙犹豫后还是应了下来。


    如今宫里的人很难被拢走,届时让身边的几人盯着些便是,人头都是有数的,不至于像外面那样不可控。


    而且皇帝年幼,没有后妃,不用避嫌。


    至于先帝的后妃,也就是太妃们,她们新寡,向来喜静,不耐烦出门踏青。


    也不好说,待会回去了叫钟荔走一趟紧紧绳。


    奚妙再温言说了几句保重的话,瞧着时候差不多了,正要告辞。


    却又被喊住。


    “殿下,我有一事好奇,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是什么?皇孙不妨直言。”


    贺兰渚从书箱里取出几本书,外页古朴,不像现世作品,奚妙定睛一看,都是些农事方面的书籍。


    “听闻殿下于京郊皇庄置了片实验田,为的是研究农事科学,我常年通读圣人言,有心使天下桑稻尽丰收,况且我这身子也不适合在屋子里久住静养,不如让我长驻皇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