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日，阴。宫中那位李后亡了。


    心情不好，许是因李家下场，想到了自己，不知将来是何下场。


    2


    章愔醒了。


    想起当初曾听到符骞背后和李后偷偷议论。


    符骞说我不让他杀太后，是为大局。


    李后鄙夷，说我只是不甘心被人退婚，留她一命让她活着后悔。


    我承认，我亦是人，不是圣人，这李二姑娘倒洞察人心。


    3


    近日大雪，于大殿外宫门处见到章愔。


    她满目震惊，想必内心后悔，昔日为求荣华富贵入宫，如今孓然一身。


    若她当初嫁我，如今该拥有真正的荣华富贵。


    人……越求什么，越不得。


    另有一事，李家大姐李之棠冻死在宫门外。


    不知为何，章愔悲恸不已。


    李家人可怜，我不能做什么，只能收尸聊表遗憾。


    4


    雪化。


    符骞不让李后入皇陵。


    好人做到底，我把李家两位姑娘一起葬在了李将军夫妇墓旁。


    一家团聚。


    想起李二当初还是个小姑娘，活泼可爱，笑时露出两颗虎牙。


    我让符骞去接近她，求娶她。


    她……没什么城府，大抵不适合做皇后。


    害她落得这种下场，我是不是错了。


    5


    章愔才醒来没多久，竟蠢蠢欲动。


    后宫之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她欲插手新后人选，这关乎朝堂，我不得不防。


    从前我并不了解她，没想到她看上去不声不响，背地里却是这等人物。


    也是，敢和崔家退婚入宫之人，该是胆大妄为。


    6


    符骞竟被宫妃挑唆！


    这孩子怎么还如少时那般蠢！


    皇后立贤，他竟只听别人一面之词！


    纪家姑娘丑陋？


    今日我把她带到他面前，他果然后悔不已。


    希望经此次他能吸取教训，勿要轻易听信他人之言。


    只是纪姑娘宁愿出家，也不愿为后。


    她倒聪明。


    若李二有她一半聪明，当不至于如此下场。


    7


    一早护送章愔出宫。


    她出宫是为何？目的不明。


    若我是她，该好好待在宫中，出了宫，后宫被言妃把持，她登上后位指日可待。


    看来纪姑娘的确……没有凤命。


    也算幸事一件。


    8


    章愔有些奇怪。


    她到孟家去了，观种种行为，竟好似要替李之棠报仇。


    她和李之棠有来往？


    不对，章太守一直留任荥阳，章愔根本不认识这些京城贵女。


    9


    事情有变。


    章家那位孙嬷嬷好像在提醒我。


    章愔醒来后性情大变，前后不似同一个人。


    10


    今日又一怪事。


    趁我这几日在奉国寺，便请寺内大师为李家超度。


    然大师却说，李二还活着。


    我问了当日收尸的宫人，他们都说的确是皇后尸首。


    看来大师也是群坑蒙拐骗之人。


    11


    前些日子受伤，未曾提笔。


    新后还需尽快定夺，不然朝堂不稳。


    符骞送面首来，不知怎地，我有些生气。


    只是不在他身边几日，他便行事越发乖张。


    12


    章愔说她不是章愔？


    这是何意？


    许是想抛却前半生，重新活过？


    13


    她给我缝了衣袖。


    歪歪扭扭，甚是好笑。


    孙嬷嬷却说，章家小姐自幼习女红，绣活不会差。


    好像我也收到过她送的团扇。


    哪日回崔家，找出来看看。


    14


    近日繁忙，未上山看她。


    稍有放松，她便惹出一堆事来。


    我不该插手。


    然……


    算了，还是叫王家那厮来陪我喝酒。


    15


    街头巷尾近日有话本，文名新奇。


    《臣与太后二三事》……


    臣与太后有何事？我怎不知？


    路过书局，我让下人到书局后巷摊子上买了一本。


    竟附赠一本《凤榻囚臣》……


    16


    这冤家终于回宫了。


    却害我替她挡了一刀。


    面容有损，近日不想出门了。


    符骞依旧对她存有杀心，不知她被吓到没有。


    17


    错。


    行将踏错。


    明明面对那么多美人，我丝毫不觉心动。


    只入宫一趟，却没忍住。


    可……“吾乐甚，愿与卿共之”。


    我和她，又有何不可？


    18


    近日繁忙。


    宫中出了大事。


    帮她与章家彻底割席。


    帮她扶持姚家那位小姐登上后位。


    我们之间应再无阻碍。


    19


    李令宜，李令宜，李令……


    阴魂不散！


    我与她……再无可能！


    20


    李二……


    她不能留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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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符骞能杀她一次，便能杀她第二次。


    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再死一次！


    21


    君与臣，注定只能走上“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我早该想通。


    是该筹谋了。


    帮她复仇……也只是捎带而已。


    22


    李二野心甚大。


    我该不该助她？


    分明不该！


    她要做垂帘听政的太后，就是抢我的路！


    不如……把她困在栖迟居。


    鸟儿关在笼子里久了，也就忘了自己有翅膀，会飞。


    23


    一不小心，我竟有了软肋。


    人有了软肋，就会身不由己。


    符骞拿她威胁我暂且不提……


    就连崔氏，我的生身父母，都要拿她逼迫我就范。


    我不能坐以待毙。


    24


    一夜无眠。


    险些……我就要失去她。


    她总能制造惊喜，这次虽沦落到青楼，却意外破局。


    藏在这里，甚妙。


    往一南一北派遣车队，又向崔氏放出京郊宅子金屋藏娇的消息。


    总算蒙混过去。


    25


    这大婚……要吾半条命。


    我拿这半条命，换她顺利到青州。


    事到如今，只能助她达成所愿。


    鬼门关里走一遭，不知还能不能出来。


    明日记得叫蒋玉来，把府库里那些东西搬空。


    若我死了，这些……该留给我妻才是。


    断不能便宜了他人！


    26


    明日入棺。


    今夜最后一晚，对月饮酒，睹物思人。


    前路如何……


    李二，对不住了。


    前路如何，我顾不上你了。


    只愿你此后余生，平安顺遂。


    *


    谢四娘合上这册子。


    崔氏长嫂已逝，如今由她执掌中馈。


    闲来带人收拾崔寂之前的宅子，翻出一本手札。


    她原以为是他每日记录事务所用，打开后却看到他亲笔写下的爱慕。


    一笔一画。


    陷入爱恋中的男人，总会逐渐不受控住，变成蠢人。


    如太傅那般，也不例外。


    谢湄有些嫉妒。


    “夫人，这些旧物如何处置？”下人来问。


    谢湄将这册子扔给下人，眉头不皱一下：“烧了吧。”


    就当烧给她那“亡夫”了。


    “是。”下人拿着册子，正要扔进火堆。


    “等等！”谢湄突然道，“拿回来，找个人，送至原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