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第一节课间。


    李貌和往常一样，穿过班级的人海，坐到大玉身边。往往这时候他都要口花花两句，可今天却难得正经。


    两人都有心事，却都不知道从何开口，而且班级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这些。


    “这题。”李貌把卷子递过去。


    大玉点点头，看了片刻，侧身，挪动着试卷和稿纸到两张桌子的分界处停下。


    李貌瞅着这熟悉的场景，忽地想到了第一次来找大玉问问题那天，明明才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他却觉着过了好久。


    那时的大玉跟自己说话都会紧张到结巴，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他还故意逗了她一会。


    楚红玉偷偷瞥了眼小貌，见他又在盯着自己发呆，抿抿嘴，也想起了以前。


    这个流氓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没抱着好心思，经常借着问问题肆无忌惮直勾勾盯着她看。


    索性是他，她乐意，心里也美美的。


    后来开始担心李貌学习，每当见他看着自己发呆，自己就会出声提醒，督促他认真听讲。


    以前有多平淡美好，现在就有多难受。


    在她的视角里，李貌因为担心自己遇到危险，满世界没找到自己，生气很正常。也没觉着李貌是小题大做，毕竟她们有次是真遇到了两个小混混。


    她不知道李貌还在不在生自己气，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会哄人了。


    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想到了那两双丝袜。


    要是穿上给小貌摸摸，他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楚红玉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没说任何废话，只讨论题目。


    李貌也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的事而改变以前的习惯，每节课下课必来。


    有些情侣一旦吵架，好像肯定会冷战。他不主动找她，她也不主动找他，双方都要面子，就那么干耗着。


    而最后往往又都需要一个人妥协。


    如果妥协的一直都是男方或女方，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会觉着这段感情太累。


    当认为分手是种解脱的时候，这段关系也就走到了尽头。


    李貌知道，如果自己下课不去找大玉，这个傻妮子肯定也会主动来找自己。


    可她明明没错啊。


    中午已经无缘无故让她妥协了一次，李貌不想让她主动找自己，再继续妥协第二次。


    上课每当瞅到大玉投来的试探的目光，他心里就一阵抽抽。


    楚红玉以前上课的时候就喜欢时不时回头看他，只不过这个下午更频繁了些，目光也从以往的依恋变成了小心翼翼。


    上完最后一节体育课，李貌跟着其他三个心事重重的人径直前往食堂。


    一路上，一行人竟然一句交谈都没有，直到在食堂遇见赵思妤和王玥。


    “红玉，张琳！”


    王玥瞧见她们很开心，和赵思妤端着餐盘跟她们坐到一起。


    没聊两句，两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赵思妤心情复杂。


    朋友之间吵架，她不说跟着一起难过，竟然莫名隐隐有点高兴。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又涌起一股深深的罪恶感，觉着这样想是不对的，愧对朋友。


    用罪恶感强行压下心中的那丝不正确的兴奋，她开始旁敲侧击到底发生了什么，强迫自己大度的试着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好像要以此来证明自己和往常一样，是正义且高尚的。


    ……


    七班教室。


    江新月一个人留在班级，她腿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但为了不留疤，还是尽量很少走路。


    朱玉买晚饭去了，这些天都是她照顾自己。


    吴科倒是想帮忙带饭，但被自己拒绝了。之前跟他走得近，是为了故意气李貌，自己又不是真喜欢他。


    一个人坐着发了会呆，她扭头瞅了眼后面李貌的座位。


    扶着桌子，起身，一步一步挪过去。


    书本立在书夹中间，由高到低，从左往右码放整齐，课桌中间还有一摞试卷，她坐下随手翻了翻。


    工整的字迹，李貌好像是在记试卷上的错题，偌大的稿纸上全是题目。


    瞅着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稿纸，她抿抿嘴，莫名就相信了李貌一模考试的成绩。


    翻到最后一张，她的手忽地顿住，瞳孔微微收缩。


    最后一张稿纸也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过不是题目，而是一个人的名字。


    江新月霍地抬头，神色复杂朝楚红玉座位的方向看去。


    学生时代，一个男生在草稿纸上写满一个女生的名字，这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她低头又瞅了眼上面除“楚红玉”之外的“大玉”，心里堵的难受。这是朋友之间的昵称还是恋人之间的爱称？


    接着，她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心思，找遍了稿纸的每个角落。


    发现不出意料没有自己的名字，她突然就很生气，想把这张纸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不过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只是双手用力，把边缘捏的褶皱。


    李貌以前有没有写过自己的名字？


    江新月这时候格外怀念从前，怀念那时每次回头都能看见李貌在直勾勾盯着自己。


    想到这，她朝自己座位的方向瞅了眼，视线却被面前的书山拦住。


    她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想起什么，扭头又朝楚红玉的座位看去。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到那个靠窗的位置。


    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死死咬着嘴唇，赌气的把面前的一排书移到课桌左边。


    虽然知道等李貌回来发现不对劲会把书恢复原位，但为了自己看着舒服，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她还是这么做了。


    把那张稿纸捋平放回最底下，起身，没回自己的座位，而是走到了楚红玉的课桌前。


    那个容貌、成绩都压自己一筹的女生，如今又把小貌抢走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一定会跟你们去同一所大学，小貌最终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她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完扫了眼课桌就想回去，却又突然顿住脚步。


    楚红玉课桌上的书一样很多，桌子中间同样有一份试卷，试卷底下也压着一张草稿纸。


    江新月微微蹙眉，把那张纸从试卷底下抽出来。


    瞳孔再次收缩。


    上面同样密密麻麻，也不是草稿，也是一个人的名字。


    没有昵称，只有“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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