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听到你们的对话，无意间撞到的，一时好奇，就旁观了一下。”


    商飞飞跟罗叙坦白了自己刚才的吃瓜行为。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听到也没什么。”罗叙扬了扬手里的喜帖，“前妻来送喜帖。”


    商飞飞看了眼喜帖，问罗叙：“你会去吗？”


    “当然不去啊。”罗叙笑，“我没那种莫名其妙的情怀。”


    商飞飞欲言又止，笑了笑。


    “你怎么来这了？”罗叙问。


    “找你聊我的小说啊。”商飞飞注视着罗叙的眼睛。


    “那换个安静的地方吧。”


    “好，去哪？”


    “我知道一个地方很适合聊小说。”


    罗叙说着，前面带路，商飞飞自然而然地跟上。


    几分钟后，二人来到一家书屋前。


    果香书屋。


    一个规模不大，地段不显眼，但绝对安静的地方。


    罗叙道：“别的不说，禾城在建图书馆这方面真的下足了功夫。


    “大大小小的图书馆建了好多。”


    “是的，我前几天还去逛了一个新图书馆，装修得特别漂亮，我买了好多书。”


    说到这，商飞飞可爱一笑，“但到今天还没拆封。”


    “我买过等于我看过。”罗叙道。


    “有几本我真的看过，不过看的是电子书。


    “逛书店的时候，看到装订的很精美，没忍住就下单了。”


    “完全理解。”罗叙笑，他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家里书架上那四大名著就是证据。


    说着话，二人走进书屋。


    门口有个管理员，在认真地打斗地主，都没有抬头看他们。


    人有时候会特别羡慕这样的工作，安逸闲适，坐拥知识宝库。


    文艺青年三大爱好，民宿、咖啡馆和书店。


    只是能干成的没几个就是了。


    这个点，书屋没几个人，角落里倒是有个男士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打游戏。


    罗叙和商飞飞先各自挑了一本书，然后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商飞飞选的是外国名著《傲慢与偏见》，罗叙挑的是国内经典《围城》。


    “你挑了这本书？”商飞飞没忍住笑意。


    “常看常新。”罗叙明白她的意思。


    今天自己看《围城》，过于应景了。


    “你觉得《围城》是个好故事吗？”商飞飞看着罗叙问。


    “自然是，不过由于作者文笔太强，修辞太妙，故事反而不是这本书最大的亮点了。”


    商飞飞连点三下头：“我当时看这本书的时候就觉得作者把人情看得太透，又太刻薄了。


    “对每个人的嘲讽都那么辛辣，看完就觉得这个世上没什么是真诚的。”


    “所以这本书有现代《儒林外史》之称，他放大了人情中的其中一面，然后下笔又特别稳准狠。


    “践行了‘人情练达即文章’这句老话。”


    “看完人会恐婚吧。”


    “完全不会。”罗叙反驳，“我很早就看过这本书，大学的时候又看了一遍，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


    商飞飞：“……”无法反驳。


    罗叙微笑道：“我当时的想法是，指着‘婚姻’的鼻子说，就你叫围城是吧，我来看看怎么个事。”


    商飞飞低头浅笑一声。


    “所以我那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别指望文艺作品有多发人深省的教育意义，给人好的体验就足够了。


    “真正的道理要靠观众自己去悟。”


    “也要分时代。”商飞飞道，“特别的年代，需要好的文艺作品去启发人的思想。”


    “那一定是人的思想被启发之后，才创作的作品，有时候，也是顺应时代的产物。”


    两个人以讨论彼此选中的小说为切入口，一路聊下去。


    直到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后，罗叙才想起往回收：


    “对了，我给你


    的小说设定了几个人物，你看看合不合适。”


    商飞飞问道：“如果我今天没来找你，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聊这个？”


    “等你有空的时候啊。”


    商飞飞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道：“还是要当面给你说声抱歉。”


    “算了，已经过去了。”罗叙也不想再聊那个话题，“我把人物小传和人物关系发你看看。”


    罗叙说着把文档发了过去。


    “我也把我的发你。”商飞飞道。


    罗叙在看文档之前，先回了几个微信。


    他之前加的三个导演，都通过了他的好友。


    其中两个给他留了言。


    一个纯打招呼。


    一个恭喜他短剧取得优异成绩。


    那个拍了《古墓：龙蛇棺》的陈许没吱声。


    罗叙先回了前两个，然后给陈许留言：“


    陈导你好，我有个网大项目，像跟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过一会，陈许回道：“抱歉，在忙，我最近应该是没空，新项目马上要启动。


    “以后有机会合作。”


    这种回复，就是完全没兴趣合作，别再来打扰我的意思。


    这也无可厚非，自己一个做短剧的，转行网大，人家不信任也正常。


    罗叙回了“嗯好的”，不再多说。


    从网上查的资料来看，陈许的确有新项目在筹备——《妙僧擒妖传》。


    他自打拍了那部2000万的作品之后，接连四部作品的分账都在四五百万之间。


    估计新项目的压力也不小。


    罗叙准备晚点再和另外两位聊聊。


    他点开了商飞飞的文档。


    一份格式标准到可以直接投稿给编辑部的稿件。


    书名、简介、人物小传，字体都做了区分。


    书名：但愿人长久


    简介：“围绕着居住在申城的六个好朋友之间发生的各种温馨日常的故事……”


    至于人物小传，名字都取好了：


    柳莹、梁岩、胡文昭、余霞、梁羽、吴霜……


    职业也都有安排。


    有大学老师、有编剧、有演员、有程序员、有白领，还有骑手。


    “你设定的男二是网络作家？”商飞飞问。


    “对，这个是唯一确定的，因为有很多剧情要围绕他展开。


    “标男二是为了区分，后面写的时候，五个都是主角。”


    “明白，那你这个网络作家是以你自己为原型吗？”


    “不全是，集合了我认识的好几个网络作家的特征。”


    “那这个外国留学回来的女二号有原型吗？”商飞飞看着罗叙问。


    罗叙笑着回望商飞飞，道：“还没想好让她做什么，可以让她和你这个外企白领余霞合并。”


    商飞飞点点头：“可以。


    “我看你给她设定的擅长中国象棋、国际象棋和围棋，还以为你是以我为原型写的。”


    罗叙笑道：“她是申城本地人，我推测她小时候报过这些兴趣班。


    “另一个就是，后面会安排她和男二号下象棋的剧情。”


    “你设定他俩是cp？”商飞飞问。


    “还没定，目前确定的cp，只有男女主。”


    “那你这个男二跟我这个男二胡文昭合并吧，网络作家+编剧。”


    “可以。”


    二人就这么逐一讨论下去，最后总算定好了六个主要角色的职业和人物关系：


    男女主：程序员和小学老师


    男二女二：网络作家+短剧编剧、外企白领


    男三女三：骑手（兼职脱口秀演员）、短剧演员


    “故事就从男主求婚写起吧。”罗叙道。


    “那这个求婚的剧情要好好设计一下。”


    罗叙道：“我有个想法。


    “就是男主从和女主确定关系那一天开始，每天记日记。


    “然后每天的日记只有一句话——柳莹嫁给我吧。


    “从大学一直写到求婚当天，写了整整五年。


    “求婚的时候，把所有日记本摆在女主面前，拿出戒指……”


    商飞飞听完，赞叹了一声，道：“这个开篇好浪漫！


    “从和你在一起那一天开始，就打算好了和你过一辈子。”


    罗叙点点头，道：“我是从剧本的角度来思考的。


    “这个拍出来之后，会是一个很好传播素材。”


    “专业！”商飞飞赞赏地看着罗叙，“我大概也有思路了，回去想想怎么组织语言。”


    “嗯。”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期的灵感碎片。


    直到时间过了5点半，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书屋待了好几个小时了。


    “走吧，后面有想法保持沟通。”


    “嗯。”


    他们还了书，离开果香书屋。


    两个人并肩而行，距离不再像之前那样远。


    过转角路口的时候，两人的胳膊不小心蹭了一下。


    结实而真切。


    但他们没有刻意地立即疏远。


    继续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自然地安静前行。


    他们都感觉到了刚刚那次肢体的触碰。


    他们也都知道对方知道那次触碰。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咯噔一声。


    秋风渐凉。


    夜色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