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婴儿哭15

作品:《华京迷案录(探案)

    天光乍破时,谢汐楼跟着陆回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矗立于皇城之侧,院墙高耸,跨入院门后颇有些与世隔绝之感。庭院宽阔,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整如镜。庭院中央矗立着一座石碑,碑文记载着大理寺的历史和功绩。


    谢汐楼站在石碑前眯着眼看上面的字,突然,一声尖叫直冲云霄,她吓得一哆嗦,险些没站稳。


    树枝上昏睡的乌鸦被惊得振翅高飞,一时间响声频起,乱作一团。


    谢汐楼拍拍胸口,戳戳一边的陆回:“大理寺地牢是不是挖得太浅了,声音都传上来了。”


    陆回拧眉,看向一旁候着的年轻官员。


    那人被陆回一瞪,哆哆嗦嗦道:“回禀殿下,最近案子多,地牢实在不够用了,刚被送来的人只能暂时关在地上,待地牢有人扛不住腾出地儿来,再送下去。”


    陆回:……


    谢汐楼笑嘻嘻打趣:“大理寺生意不错啊,与济世堂比不遑多让。”


    陆回扶额:“……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不去堵上他们的嘴。”


    年轻官员领令,小跑着离开,片刻后院子中重归安静,若不凝神静听,再听不到那浅浅的呜咽声。


    此时还未到点卯的时辰,院子中一时再无他人。谢汐楼心不在焉读着石碑上的刻字,正踌躇如何开口时,听到身边那人温润低沉的声音:“说吧,为什么一定要来大理寺。”


    谢汐楼轻轻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刚刚从抓捕犯人的宅院离开时,陆回令堂木送她回王府,是她拒绝他的提议,死皮赖脸跟来大理寺,美其名曰让大理寺的钉子见识见识他对她的宠爱并非逢场作戏。


    她没指望着骗过陆回,却也没想到他直接将这事摊到明面上说。


    风略过墙角的树,沙沙声不绝于耳。树上的乌鸦一声胜过一声,惹人心烦。


    谢汐楼理了理鬓边乱飞的碎发,转过身面向陆回,支支吾吾道:“我想查阅一份卷宗。”


    陆回的眼神在晨光中闪着古怪的亮光,他盯着她,片刻后开口,像是在逗弄小孩子:“哦?哪份案卷?”


    “明德皇后火祭案卷宗。她是我的闺中好友,死得不明不白,我总想为她做点什么,比如查清真相。”


    陆回的声音凉薄如昨夜的月色:“明德皇后案早已盖棺定论,她死于意外,案卷业已封存。”


    谢汐楼有些着急:“她不是死于意外,她——”


    她的声音卡在半截,哑了嗓子说不出后面的话。


    她要怎么说?说沈惊鸿是被人杀的?她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告诉他,她其实就是沈惊鸿,她但是就在现场?


    陆回饶有兴趣:“她怎么了?嗯?”


    谢汐楼咽了下口水,干笑着:“她是个特别善良的人,这种人该是佛祖庇佑,怎么会意外被火烧死?她该是长命百岁,无灾无病才是。”


    “哦。这理由不足以让本王为你重启案件调查。”


    谢汐楼泄了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有叶子从枝头坠落,打着旋儿落在谢汐楼的发顶,陆回上前一步,替她取下,淡淡道:“案卷可以给你看,但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什么实话?”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案卷。”


    谢汐楼正要回答,被陆回打断:“回答之前,你先想清楚,拿到案卷之后要如何做。重启调查吗?若明德皇后之死真的有隐情,你要为她报仇吗?将平静的湖面重新搅起风浪,让有罪之人受天下人指责,可是之后呢?你要如何从风波中脱身?还是——”陆回温柔托起谢汐楼的下巴,“你从来没想过要脱身。你早就准备为一个‘死人’,赔上自己的性命,去阴曹地府里和她再续前缘。”


    谢汐楼退后半步,挣脱开他若有似无的桎梏:“琰王妃的身份,不够护我周全吗?”


    陆回冷嗤一声,第一次发现她这般天真:“明德皇后多贵重的身份?当今陛下的元后,还不是落了个被烧成黑炭的下场。谢汐楼,权利的核心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有的事碰不得,别说是一个琰王妃,就算是本王,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所以就让她白死吗?”谢汐楼抬眼看着他,双眸如隆冬的湖面,被冰层覆盖,看不清内里的波涛汹涌,“沈惊鸿七岁入皇宫,说是公主伴读,其实不过是入宫为质。众人艳羡她命好,谁知她谨小慎微的六年是怎么度过的?”


    “好不容易熬到出宫,还没快活几年,又被先帝定了和太子的婚事。定就定吧,反正她早就认命,这一生就是用来还债的。以后做了太子妃,好好管理太子后院,做个贤内助也不错,说不定未来还能当个一代贤后,青史留名,然后呢,她得到了什么?一夜大火,香消玉殒,尸骨无存。”


    “她做错了什么?案子稀里糊涂了解,挂着皇后的名声,却落了个含冤九泉,无人肯为她伸冤报仇的下场。街边乞丐都比她死得光明磊落!”


    她字字句句明明无甚起伏,却又声嘶力竭字字泣血。


    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回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谢汐楼,我真后悔带你回到华京。还不如留你在益州,与周相斗法,早死早超生。”


    谢汐楼怔住,又听他说:“来华京前,你认真赚钱,拼命想活下去。怎么到了华京,一门心思总想送死?”


    “我……”


    “这案卷,本王并非不能给你。只是,下次你向开口讨要案卷时,希望已经将一切想清楚了。”


    陆回说完后不再看她的表情,任由她无助迷茫不知该去往何处。他转身走出院落,等候在角落的堂木见机迅速跟上,像个影子。


    听到一切的堂木心中满是不解:“殿下,那案卷早就准备好了,就在您府中的书桌上,为何不直接给她?偏要刁难她这么一回。”


    陆回横他一眼,眼神冰凉:“怎么,你心疼了?”


    堂木打了个哆嗦,疯狂摇头:“属下只是觉得,谢姑娘只是想看看案卷,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为先皇后报仇。”


    谢汐楼就是沈惊鸿,沈惊鸿的杀身之仇便是谢汐楼的杀身之仇。她出身将门,由祖父沈国公亲自抚养长大,性格中有掩藏起来的刚硬傲骨。她若拿到案卷,发现其中的不妥,定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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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到底。


    这事他知道,谢汐楼知道,却没办法解释给他人听。


    陆回在地牢前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牙,静静看了片刻后,轻声开口:“明德皇后案,非一腔热血满腹仇恨可解。她需要冷静下来,将一切理清楚,想好坚持的,决定舍弃的,之后,方能找到这案件的真相。”


    “希望她莫要后悔。”


    ……


    陆回离开后,谢汐楼枯站在原地,脑海中杂乱一片。


    两年前她睁开眼后,并非完全没考虑过回沈家做回沈惊鸿,但她还是选择了离开,除了想要自由外,还有莫名的恐惧。


    那时的她,虽然忘记了案发那夜的事,依然下意识想要躲避危险,远离华京。


    她恐惧回到沈家,恐惧回到那个爱她的亲人全在身边,却还是护不住她的地方。


    如果不是想起了那夜的事,如果不是遇见了龚玉,她应该还是会离开吧?跑到天涯海角,再不回这令人憎恶的华京。


    偏偏她想起,偏偏她遇到。


    仇恨如藤蔓将她包裹,她拼命挣扎,又放弃抵抗。


    若留下为自己报仇,快意恩仇痛快淋漓,可以与家人相认,却可能再被关回金丝笼;若远远避开,虽然夹着尾巴苟且偷生,至少能自由自在地活。


    到底该如何做呢?


    谢汐楼在原地呆到旭日东升方才离开,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纸镇带她去到一边空屋子里,闷闷道:“这是殿下休息的地方。你若累了,可再此休息片刻,若想回王府,属下现在就去备马。”


    谢汐楼一夜未眠,身体和精神都乏累到极点,闻言摆摆手:“你去忙吧,我就在此处休息,不会乱走。等到我睡醒,会自行离开。”


    纸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点了点头:“也行,你好好休息。”


    纸镇离开后,谢汐楼歪在软榻上,伴着靠枕的檀香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外面又响起嘈杂的声音,似乎来了很多人。她瞬间清醒,理了理杂乱的头发,顺手拿了把门边的油纸伞遮阳,走出房间。


    她向着声音的方向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外院,离大门不远的地方。


    门口来了几十个人,都是丢失孩子的人家,几个妇人抱着婴儿站在他们面前,在大理寺官员的协助下,一一确认男婴身份,确认无误者按下手印便可带着自家的孩子离开。


    眉毛都没长齐,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婴儿,在他们家人的眼中轮廓清晰独一无二,没有人认错,没有人起争执,他们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脸上满是溢出的喜悦和温柔。


    谢汐楼站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无限感慨。


    帮这么多人家团圆,她可真是干了件大好事,一会儿定要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


    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了最后一户人家。


    谢汐楼看着那夫妻二人悲痛的脸,突然觉得这顿好吃的不吃也罢。


    被绑走的九个男婴最终只找回了八个,最后一个的下落虽然还未审出,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没找回的婴儿,竟然是吏部尚书陈崇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