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往虚镜

作品:《成为妖族公主后

    “你们猜,他是什么身份?”贺兰今说。


    晨曦方露,杨诀着一身黑衣,轻手轻脚从城主府中翻出。晏晗站在高处,看见他飞快拐出小巷,穿过街道,眨眼消失在视野尽头,带起细微尘土。云一鹤悄无声息跟上去。晏晗侧首道:“不知,但应当地位不低。也不知他与杜沾衣,究竟是什么关系。”


    杨诀带起的灰尘被路边一只狗不小心吸入鼻中,它仰起脖子,响亮地打个喷嚏,一回头,看到路那头一名老人正盯着它,老人眼珠浑白,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佝偻着腰,狗被这形状奇怪的人吓了一跳,低低呜咽一声,忙不迭跑了。


    老人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留下两行浑浊的泪水,他浑身哆嗦着,细看,是他怀中的东西在哆嗦。那是一个小孩,浑身通红。前天夜里,他们还作为领袖,在告示牌下,被团团围在中间。


    他放开喉咙,想大声喊叫,无奈嗓子像个破风车,只能发出些沙哑的叫唤。“救……救救俺孙女……救……来人啊……”


    街道上只零零星星走着几个人,他们步履匆匆,分毫不理会老人绝望的叫喊。有一人嫌恶地朝他瞥去一眼,骂道:“活该!昨天让去城南不去,缩着脖子搁后面等着吃,现在被人赶出来了吧!”


    老人声响如影随形缀在他身后,他像见鬼一样,脚不沾地往城西走去,好不容易听不到了,他放慢脚步,随意往一户人家看去,透过半敞的门,他看到一屋子的血。


    “啊啊啊——!!!”


    昨日同仇敌忾,英勇负伤,如今还行动不便的人们搀扶着走来,探着头往这户恶臭的人家看去,有人认出了摊在地上的破烂东西——“是人皮!是人皮!他们……他们都化了!!”


    “这瘟疫最后要死人的!最后大家都得化成血水!”


    一语惊起千层浪。原本同心的人们立刻四散开来,推搡着往家里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腿脚不便的被推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与此同时,城主封城的消息不胫而走。


    人们彻底恐慌了。


    如果说先前与妖族同住时,还带着愤怒不满,那么现在这些愤怒随着第一具血尸的到来,变本加厉转成了恐惧。


    人族讲究入土为安,此等残忍的血尸,浑身骨肉融化,既入不了土也为不了安,相当于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大街上弥漫着一股恶臭,在天光下发酵,阴冷潮湿的气息钻入人们肺腑,直让人想就地自戕。护城修士全副武装,在哀嚎痛哭声中摆起一长溜桌板,分发灵药。


    只不过此城偏僻,几十年来人妖安居乐业,不曾发生重大伤亡,城主府中配给的药材不多。就算让人日夜不休、一点不落的熬制,也撑不过城中一万多张嘴。


    仅仅支撑两日,灵药就配不出来了。按例来领药的民众见状,又拖沓着脚步回去,没能走到家的人死在了半路,半辈子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仿佛对这些尸体见怪不怪了。


    无人说话,街道静悄悄的,只有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咳嗽声。


    贺兰今站在泥泞的街道上,望着越来越少的人,怔怔出神。忽然,她眼角瞥到什么东西快速掠过,连忙转头去看,随后倒吸一口凉气,扯扯表情悲恸的晏晗。


    “他回来了……”


    不远处河边上,有一个身穿棕色斗篷的高大男人,他蹲在地上,正抚上一死去小孩的眼睛。


    他人高马大,行动灵活,关节处丝毫没有滞涩之感,与神情萎靡,全身泛着不正常的红的人们大相径庭。


    “他这个时候回来?”晏晗皱眉,“他找死么!”


    “不一定。”贺兰今看到那个男人微微侧脸,斗篷下,鼻子圆润发黑,轻轻说道,“他可能是来为这些人找活路的。”


    斗篷男利索地起身,快而准地扶起一个险些歪倒的男人,那男人头昏脑涨地靠着斗篷男缓了一会,这才缓过一口气,抬起头哑声道:“多谢……啊!”


    他放大的瞳孔中,映出一张布满绒毛的脸。这张脸,他曾无数次在城中见过。


    路过的人鬼使神差停下脚步,有一人轻轻问道:“老金,你怎么啦?”


    最后一片银杏叶,被风一卷,落到了泥地里。风带着冬的讯息,跑遍整个城池。


    晏琦云托着腮,透过半敞的门,望着院中那株颤颤巍巍的树,树叶已落个精光,枯枝在空中伸展。“凡事皆有因果,我怎么会找不到解药呢?”


    她烦躁地抓着头发,短短几天,头发被她抓掉了一把又一把,原本乌黑油亮的青丝泛着枯燥之意。她整日整夜埋在医书中,从自己脑子里抠出有效信息,如今面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青,嘴唇起皮出血。


    二哥给她连发数条消息,她一条都没时间看。


    “我医术无双,我怎么会做不出解药呢?”


    晏琦云怔怔盯着光秃秃的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做不出解药,是因为我还不了解它。


    如果我足够了解它,我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晏琦云缓缓睁大双眼。


    她一向做事果断,定了一个想法之后,会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她起身,关上门,佯装不经意往院中一扫,正看到暗处有几名修士——城主担心她受到危险,特地派人来护着她。


    她站在门后想了想,随即轻手轻脚拴上门,端起桌上茶水饮一口,转身,从后窗偷偷溜出去。


    晏琦云医术无双,修为也高,而这些修士个个忧心忡忡,心不在焉,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几个拐弯,她就悄无声息地来到大街上。


    晏琦云一脚踩在一张人皮上,感到脚下触感柔软,连忙后退一步,再抬首,看向街道,她猝然屏住呼吸。


    街上的情景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变得死气沉沉,寂静的吓人,街上没有一个活物,大团大团暗红的血肉糊在地上,萧瑟黏腻的风从城西吹到城东,堵塞人身上全部毛孔,空气中尽是腐败恶臭味。


    晏琦云感到脊背发寒。


    饶是她见惯了尸体,此刻也感到胃中一阵痉挛,禁不住干呕。


    晏琦云捂着口鼻,绕开街道,顺着一条河流往上走。河水中漂浮着枯枝败叶,正悠悠往下游晃去,但出城口被城主派人封住了,这些残叶最终将聚集在城墙下。


    靠河地区的空气清新些,晏琦云放下手,眉头却不见舒展,她看到好几张人皮飘在河水中。她心中沉甸甸的,十分想大喊,想质问,却无法出声。她忽然看到河中有一个庞然大物。


    似人非人,还裹着一个棕色的斗篷。


    晏琦云心中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她莫名觉得这个人她曾见过,但此刻她并没有力气去河中把他打捞上来,她感到自己关节处开始酸涩。


    目的得逞,晏琦云旋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城主府,溜入她的屋中。


    她翻出银针,火罐等物,对着人体脉络,一个穴位一个穴位扎。


    如果无法从药下手的话,那就先从感染的人身上下手。


    “她能成功吗?”晏晗问。他这两天情绪也跟着大起大伏,服帖的青袍起了褶子。


    “也许吧。”贺兰今看着晏琦云自己折腾自己,“希望能成功。她这种精神委实可贵。”


    晏琦云点起烛灯,瞪大双眼,忍着头昏脑涨,一点一点记载自己身体反应。


    一夜下来,她把自己折腾成个血人。


    “我……”


    天光透过窗棂,折成不同形状的光条,散落在晏琦云手边,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丝甜甜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我……知道了……”


    “晏姑娘,”门忽然被人敲响,“晏姑娘你在里面吗?晏姑娘?”


    晏琦云扭动僵硬的脖子抬起头,她有些茫然地盯着门。门外的人有些着急,“日上三竿了晏姑娘,你不会还没起来吧?你已经两天不曾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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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里面吗?”


    “……我在里面。”晏琦云声音沙哑,“林大哥,我要见城主,我找到救命的法子了。”


    门外林青沉默一瞬,继而低声道:“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可……”晏琦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神情有些怅惘,好一会,才平静地说,“那麻烦你破门进来吧,我现在双腿动不了啦。”


    门在她面前应声而碎。


    “你怎么了?”林青进来后看到她这副模样,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林大哥,”晏琦云望向林青,双目清明,“现在府中还有多少能动的人?”


    林青面上也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他垂眸看着晏琦云凌乱的发丝,不着痕迹地避开目光,喉咙上下滚动一下,涩声说:“约莫……三十余人。你说你找到法子了,需要怎么做?你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完成。”


    “不需要别的,”晏琦云闷咳一声,“一人发一把刀就好了。”


    林青一怔。


    “这个病很奇怪,不随人经脉传播,它是一点一点往上噌的。也就是说,当你双腿坏死时,上半身虽发热发烫,却并没感染,因此,”晏琦云盯着林青,“只要在全身坏死之前,将坏死部位砍掉就可以。”


    林青感到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他艰难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晏琦云:“我知道。”


    林青说:“你这和让人死了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晏琦云深喘一口气,“活着总比死了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向林青,“林大哥,我知道我这话很难让人信服,你现在,先将府中还能动弹的人聚在一处,我亲自向你们展示一番,而后再去救城中百姓。”


    林青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晏琦云反问,她有些烦躁地揉揉眉心,“是我学医还是你学医?这个病症在数百年来都不曾发过一例,而且违背人体常识,虽没有确凿证据,但……大致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你难道要看着全城百姓都死在这里吗?城主生前,是这么交代你的吗?”


    林青被她几句话问的有些站不住脚,他自然背负不起这么多条人命,只不过要他们生不如死的活着,他也做不到。


    “……那这样吧,”林青说,“遵从他们的意见,是活是死,都不阻拦。”


    一缕清风从门口吹进来,晏琦云按住桌上草稿,抬头,正看见风扬起林青高高束在脑后的发丝,他逆光站着,面容模糊不清。


    城主府一个花园空地上,三十余名修士团团围成圈,晏琦云坐在最中间。她面上血污被洗净,更显的几个伤口触目惊心。


    诚然修士身体素质比普通民众好,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三十余名修士站着。但能站着并不代表着没有染病,晏琦云感到身旁的林青身形晃动,轻轻唤了他一声。


    晏琦云目光扫过在场人面容,将他们的情绪尽收眼底,她咳了一声,低低开口:“我自幼学医,如今已有近二十年。我的师父,是已故医圣草千禾。”


    她细细讲述了自己对此病的看法,以及发现历程,讲自己用何种手段证实自己的发现,也不管她口中这些佶屈聱牙的词大家听不听得懂。


    最后,她说:“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的话有些无厘头,所以我将证实——用我自己。”


    她顺手拔出林青佩剑,林青下意识按住她,“晏姑娘!”


    晏琦云掌心蕴出一团青光,向林青打去,林青本能后躲,电光火石间,晏琦云挥起长剑,朝自己双腿直直斩去!


    血花飞溅,在场修士没一个敢上前,目瞪口呆钉在原地。


    在这弹指之间,忽有两颗石头从斜地里飞来,一颗打在晏琦云手腕处,与此同时,另一颗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撞上剑柄,蓦地掀翻了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