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水镜宫

作品:《成为妖族公主后

    晋州堂自建立以来,发展之势锐不可当,渐渐在两湖地区风靡一时,如日中天。可却在这时,晋州堂忽遭噩耗,先是堂主与夫人先后身亡,而后门生也开始离奇离世,重重打击下,终于挣扎着倾塌了。


    树倒猢狲散,纪君时为了保住这一脉,不得不将晋州堂并到水镜宫,好在当初晋州堂只是里面烂了,外面还看不出来,水镜宫宫主云毅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就这么将破烂摊子一口吞了下去,还顺带答应了纪君时分而治之的条件。


    晋州堂一案始终没有头绪,经年累月,也就被人淡忘了。晋州堂故土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再有人胆敢随意闯入。


    但这两湖地区寸土寸金,这么突兀地立一块禁地未免有些浪费,于是几年后,不知有哪一位富商突发奇想,决定做一回好事,圈了晋州堂故土作乱葬岗,留给无人在意的尸身一个归宿。


    “作乱葬岗?”贺兰今听完这一番来龙去脉,有些啼笑皆非,“他也真想得出来,就不怕纪夫人削了他。”


    “纪夫人还真这么打算,”客听寒指尖绕着一缕小辫玩,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单方面与贺兰今冰释前嫌,“只可惜她没能找到——那富商从此就像在人世间消失了一般,再加上云宫主一味劝解,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也没办法一味计较,不然面上也不好看。”


    “所以你们是怕纪夫人?”贺兰今眼角弯了一下。


    “当然不是!”客听寒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差点跳起来,“因为那块地有诅咒!”


    贺兰今与晏晗同时一愣。


    客听寒腰间骷髅头晃动两下,“那片地位置实在太好,阴气又足,对我们来说算是个修炼福地了,很早之前就有赶尸人借着赶尸的名头进去修炼……但无一有好结果。听侥幸逃出来的人说,那里面不只有普通的阴气,白天也让人后颈生风,越修炼越走火入魔,甚至还有同僚自己割了自己的脑袋……”


    “后来去试的人都死了,死的人多了,也渐渐没人敢去了。你们这些人不知道,但在我们赶尸界,都传言说这块地被人下了诅咒,我师父更是明令禁止我们去那个地方。”


    贺兰今看他一眼。


    客听寒“唔”了一声,自顾自说道:“所以说这件事我没法办,那块地是有诅咒的,连我师父都不敢去,何况我呢?”


    贺兰今脑中忽然划过一线白光,某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似乎明朗起来,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线串联着起起伏伏的因果,呼之欲出。


    她顿了一下,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什么什么?”客听寒被她这语气惊得一激灵,以为她要对自己的言而无信算账,下意识辩解道,“不是我不办,是我真没办法,我们做这行的也是很惜命的好吗,你别以为我们天天跟尸体打交道,就胆子大到无法无天了,遇到这种诅咒,还是要敬而远之……”


    贺兰今打断他,忽然没头没脑问一句:“晋州堂原堂主与其夫人是怎么身亡的?”


    “啊?”客听寒没跟上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思路,晏晗顺畅地接道:“病逝。”好像他早有预料一般。


    贺兰今偏头朝他一笑,“果真是病逝吗?”


    “什么意思,”客听寒干了这么多年赶尸人,人是十分机灵的,一下子就品过味来,“你认为与那诅咒有干系?”


    “诅咒,”贺兰今慢慢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好似在品一杯久别重逢的茶,“真是眼熟啊……”


    说着,她如有所感与晏晗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品出了一样的情绪。


    诅咒诅咒,这个不管听了多少遍都不会让人感到亲切的词,近日来却频繁在耳边响起。每每一提起这个,都与封印法器——彩色琉璃有关。


    贺兰今心中浮起一个答案,但有待确定。晏晗仿佛读懂她心中所想,冲她一颔首,随即对客听寒道:“客公子,劳烦与我们走一趟。”


    “去哪?”


    晏晗幽幽一笑,“晋州堂故土。”


    “……”客听寒默了一瞬,木然道,“我不去。”


    晏晗不由分说地开始画传送阵,安慰道:“没关系,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边的诅咒已经消散了。”


    客听寒:“……”


    你也知道是猜的?!


    一场新雨过后,地下平时不见光的虫蚁钻了出来,已经堆积了不知多久的白骨腐肉又一次遭到侵食,恶臭发酵后毫不掩饰地弥漫着,整块地区完全不夸张的成为另一种兵器,恨不得钻入来人每一寸骨头缝,熏得人头昏眼花,腿脚发软,恨不得窒息而亡。


    就连客听寒神色也无法如常——当然,他是紧张着随时准备逃跑。


    贺兰今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晏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赶尸人先生,如今阳光正好,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客听寒正色道:“我感到如芒在背,好像有一千条长脚虫在我背上爬。”


    晏晗笑了一声……也不敢多笑,怕一个没控制住毒气入肺,他好心地指点迷津,“你不觉得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吗?”


    客听寒感受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今日阳光甚好,好的他都快出汗了,但他并没有被天上兢兢业业洒光辉的赤轮感动,“那又如何?天光能当饭吃吗?”


    晏晗抱起手臂,“你可还记得那诅咒是怎么说的——白日经过也令人发冷发寒,你现在能感到暖暖的日光,不正是说明诅咒消散了。”


    “仅凭这个?”风吹起他的红黄抹额,客听寒皱起眉头,“我觉得并不足以证明。”


    “的确。”晏晗道,“所以我们往前去。”


    因为是乱葬岗,平时也没有好心人不怕死来收拾收拾,所以里面的尸体乱七八糟,几天后就不辨人形了。如今他们正在外围,尸体更加多,毕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拖着死人往里丢。贺兰今踩着晏晗的脚印往前走,雪白的裙摆也染污了。


    她虽然嫌弃,但并无怨念,也不会磨磨蹭蹭不上前,贺兰今脚下很稳,每一步皆踩在实处。走在前面的晏晗却好像始终不放心,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时不时还伸手扶她一把,仿佛她弱不禁风似的。


    贺兰今被他这举动逗笑了,掩在面具下,晏晗并没有发觉。


    数十步过后,晏晗停下了脚步,他身侧的客听寒一仰头,无声喟叹了一下。


    这附近只有零零散散几具死尸,看起来有些年头,身上好些地方都已化成白骨,从他们还未曾化成灰的衣料纹路上来看……这些似乎是同一家的。


    前方是一座破败的大门,漆色斑驳掉落,被虫啃漏了一块又一块,有一具尸体伏在门槛上,一只手死死攥着大门,一只手向外伸着,大张着嘴,似乎竭力想往外面跑,却死于半路……虽说就算他跑出来也活不了,从门外这些死尸就可以看出。


    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钉牌匾的钉子似乎不怎么牢固,牌匾三个角滑落下来,只有一个角还在负隅顽抗,挂在大门上,死死地撑着,但摇摇晃晃,让人十分担心从这底下经过会不会倒霉地被砸破脑袋。


    牌匾上古朴的大字十分醒目——


    “晋州堂。”


    那个曾红极一时,最终却如沙尘般归土的门派。


    晏晗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闪烁。他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牌匾,轻叹一口气,指尖一道青光滑出,钉在牌匾上,让它重新端端正正地见人。随后他抬步上前,“进来吧。”


    贺兰今望着他的背影,眉尖轻轻蹙起。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类似诅咒威胁的客听寒微微放下心,开始琢磨晏晗话语的可信性,闻言顺从地跟了进去。


    若是诅咒果真消散了,那这一块巨大的乱葬岗,对于他们这些特殊修行者来说,可真是好肥的一块肉!客听寒已经能幻想到自己修为飞涨,暴打眼前两人的美好结局了。


    毫不知情的贺兰今被赶尸人身上骨头挂饰碰撞出的欢快声音惊醒,她不知这位先生发什么疯,忽然又蹦又跳的,无语片刻,她跟上两人。


    三人穿堂入室,晋州堂内零星倒着各种各样凄惨死状的门徒弟子,来不及唏嘘,三人一间一间穿过。


    看着他们好似有目的地穿行,不清楚来龙去脉的客听寒忍不住发问:“那个……你们在找东西?”


    因这个地方味道比外面好太多,尚在忍受范围,贺兰今开了尊口:“嗯,不是找,是证实一样东西不见了。”


    “证实?”客听寒一头雾水,“不见了怎么证实?这里面还有能开口的活物吗?”


    这晋州堂也不知是当初谁人设计的,繁复程度与明月阁不相上下,三人绕来绕去绕了半天,都没理出什么头绪。


    晏晗一面带路,一面解释道:“不用活物开口,也能知道。”


    客听寒道:“为什么?”


    “因为贵重,”晏晗说着,又推开一扇门,他半步刚迈进去,抬眸看到屋内场景,不由得一愣。


    贺兰今始终站在离晏晗一步距离,她偏头看去,“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客听寒挤上前来,迫切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捣鬼,让他平白丢失一个上好的修炼场所,待看清屋内场景后,半句话却噎在嗓子里,“这……”


    只见屋内一片通红,细看之下,墙上,屏风上,桌椅上,瓷瓶上,还有乱七八糟的古籍上……密密麻麻,绘满了血红的咒法。中天之上,忽然有片云卷上了赤轮,大地阴沉下来,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带起院中砂砾,撞上花坛发出“噌”的细碎声响。


    贺兰今回过神来,伸手一抹身旁墙壁上的咒法,捻了捻,又凑到鼻尖嗅嗅,淡声下了结论,“是朱砂。”她一转首,却发现身侧少了什么东西,向院中一看,默了一下,“先生,我说,不至于吧,这些咒法是防着里面的东西的,对人无害……那树本是枯树,你小心别把它压断了。”


    晏晗也看了过去,就见客听寒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单脚踩上院中一株枯树枝……随时准备跑路。晏晗忍俊不禁,轻笑一声。贺兰今闻声望向他,也笑了。


    客听寒负手而立,咳了一声,信口胡掐,“这地方高,看得远,我是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别的危险。”


    他面上正经,腰间那个骷髅头不停打战的上下牙却将他出卖个彻底,客听寒感到腰间的颤动,狠狠抽了它一下,骷髅头立马闭嘴了,克忠职守地当一个佩饰。


    贺兰今挺稀奇他这玩意,不知它除了暴露主人心境还有什么用,但此刻不是她刨根问底的时候,晏晗已经转身进去了,贺兰今忙跟进去。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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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法越往里越密集,绕过屏风,已经开始层层叠叠,仿佛这里面关押的是一个十恶不赦又手法通天的罪人。


    贺兰今一眼注意到书桌上的一个小盒子,那木盒被咒法覆盖的血红血红,看着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十分瘆人……却是开着的。


    贺兰今凑上前去,站在晏晗身侧,往里看,木盒内空空如也,但从盒底柔软的丝绒被压出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里面原本放着一个又弯又窄的东西——形似之前见过的琉璃碎片。


    “……原来如此。”晏晗喃喃说道。


    不知何时又凑上前来的客听寒问道:“什么意思?”


    贺兰今嗤笑一声,默不作声。


    她心中那抹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原来一切巧合,都是有人捣鬼。


    客听寒眼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见两人熟悉的交换视线,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点子,忍不住又道:“喂……”


    晏晗将小木盒收好,侧身对他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现在可以确定诅咒已然消散了,”他透过黑纱注视着客听寒,“可以帮忙了吧,赶尸人先生?”


    “不是等会儿,”客听寒烦躁地抓了抓腰间骨头配饰,“什么都不清楚就让我帮忙,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在作死?”


    “先生,莫要言而无信,”贺兰今摩挲着长剑,目光点在客听寒手腕上,清冷冷开口,“你手腕上那块骨头是契约石吧,毁约可是要受反噬的。”


    客听寒下意识捏了一下那块骨头,暗暗咬牙。


    这原本用来制裁晏晗的东西,怎么就坑了自己呢!


    贺兰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剑柄上,撩起眼皮看他。契约石既定,双方皆不可毁约,否则修为最起码要折上一折。晏晗对客听寒的承诺很宽,不逾矩皆可,保不齐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赶尸人要出什么损人主意……


    但是没关系,贺兰今浅浅勾起嘴角,她自是有办法让他说出合理的要求。


    水镜宫最近忙翻了。从宫主到门徒,无一不焦头烂额,身心俱疲,几乎把这半辈子心眼都提到脑门上,时刻警醒着,生怕一不注意脑袋就搬了家,因此也难免心生怨愤。但没有人敢从心里泄露出一星半点儿怨气,整日面上笑吟吟的,只在心中期盼着那大魔头赶紧走。


    去哪个门派做客都行,就是别来水镜宫了!


    偏偏杜沾衣好似十分欣赏水镜宫精美建筑似的,赖在这足足好几天都不动身。


    生不可怕,死也不可怕,顶多也就那么一下就结束了,可怕的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性命悬在刀尖上,不知那一刻就滚去见阎罗了。


    水镜宫众人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


    那杜沾衣不知什么毛病,整日里拿着一卷书在水镜宫乱晃,时不时还要诗兴大发即兴作几首,再随便抓几个路过的倒霉蛋给他点评一番,弄得人心惶惶,心中求神拜佛希望他赶紧给个准话——


    是杀是刮还是收揽,能不能像明月阁那样利索一点!


    要知道他去明月阁当天就大开杀戒,一天之内搞定了所有事情,怎么到他们这,就突然开始走优柔寡断的路线了?


    众门徒子弟不明白,只能小心翼翼地行走,掌握水镜宫大权的宫主云毅却知晓来龙去脉,但不开口。他知道杜沾衣在等。


    等他交出他想要的东西。


    “云毅!”女人柳眉倒竖,嘴角几线皱纹若隐若现,“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云毅坐在桌前,一手扶额,无奈道,“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他似乎几天之内老了许多,眉眼间俱是疲惫,血丝爬上眼珠,乌黑发丝中也掺杂了些许灰白。云毅嘴角下垂,深深叹了口气,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听纪君时的话在耳边炸响,


    “那你说杜沾衣凭何就待在这?他一脸耗得起的样子,他在做什么把戏!如今天下人心惶惶,又出个五百多年的封印大阵,他不急着去凑全封印法器毁天灭地,在我们这待着干什么!难道我们这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吗?”


    云毅茶盏送到嘴边,放下了,他抬眸望向相处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牵了牵嘴角,想扯出一个微笑,“夫人,慎言。”


    他淡声说道:“杜沾衣这妖人隐忍多年,又想法清奇,谁也看不清他想做什么,没准他就是看水镜宫花草开的好,想多看两天呢。但是,”话音一转,云毅撩起眼皮,眼神精明如常,“他想凑全封印法器,我们必是不能让他得逞的,不管是什么方式。”


    云毅站起身来,牵起纪君时一只手,将自己另一只手覆在上面,堪称温柔地开口:“夫人,还有一件事……杜沾衣还没开口,但……若是他想要水镜宫,我们也必定是不能遂了他的意的,水镜宫不似明月阁,你我二人还没死,轮不到小辈做主,不能给妖邪当帮手。”


    “那是自然。我的东西,别人怎能随意干涉?”纪君时哼了一声,没抽回手,她垂眸盯着两人擦在一起的衣摆,冷冷说道,“就算你我二人身亡,一鹤也绝不可能将水镜宫拱手让人,他不是明月阁那小子。”


    云毅神色微动,正欲开口,忽然一阵冒失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缱绻的氛围。


    “不、不好了!宫主,夫人……北边乱葬岗出事了,有成群的尸体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