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禾在晚上七点钟醒了过来。


    此时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隔壁床上的那个女生已经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脑袋恍惚又清明，她分不清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还是回想起了高二那年的冬天。


    那声“年年”如在耳畔，就好像刚刚也有人这样喊过她。


    她这是烧得太严重，出现幻觉了吗？


    手机上有很多消息和未接来电，年禾看了下，都是她三个室友的。


    年禾在她们四人小群里报了平安，然后下床穿鞋。


    负责给她打点滴的护士进来给她送药，见她醒了，意味深长地笑了声：“终于醒了呀！”


    年禾有些不好意思，拘谨地站在床边：“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护士把药递给她，叮嘱道，“记得按时吃药，明天上午不起烧的话，下午再过来一趟，上午起烧的话，就上午过来。”


    “好的。”年禾接过她递来的药，抬眼撞上她意味不明的笑容，又愣了一下：“怎么了？”


    总感觉这位护士姐姐笑得有些……


    奸诈。


    护士笑道：“没事。回去吧！记得吃点东西，没胃口也要吃点。”


    年禾乖乖应道：“好的。”


    走出校医院，她去最近的商业街打包了一份鸡蛋瘦肉粥，然后回了宿舍。


    高烧退后令人精神振奋，再加上睡了一下午，年禾晚上特别有精神，平时第一个洗澡的她今晚是最后一个洗的。


    洗完澡爬上床，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点开吴臻的头像。


    他们的聊天还停在她生日过后的第二天，最后的消息是他的。


    年禾想了想，发了消息过去。


    年禾：在忙吗？


    消息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激起，意料之中的结果，年禾叹了口气，忍不住又发了条消息。


    年禾：发烧好难受，烧了好多天了，你要注意不要着凉。


    发完，年禾就把自己埋在枕头里了，尴尬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剁了自己的手。


    她到底在干什么？


    这样想过之后，手机突然震动了。


    年禾以最快的速度抓起手机，因为紧张，身体紧绷，然后又在看到消息后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


    许熠：好点没？


    是许熠的消息，不是吴臻的，年禾突然有些委屈，但还是礼貌地回了消息。


    年禾：好多了。


    许熠：吃东西没？


    年禾：吃了。


    年禾：你怎么知道我生病？


    许熠：你室友说的。


    年禾：哪个室友说的？


    许熠：岳悦。


    年禾：你们聊得挺好的呀？


    然后附赠一个八卦的表情包。


    八卦是人的天性，年禾瞬间来了精神，又丢了几个表情包。


    许熠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年禾：哈哈哈哈你们要是成了一定要请我吃饭！


    然后拉开床帘对岳悦说：“岳悦，你和许熠聊得挺好的呀？确定不给我们分享一下？”


    “岳悦和许熠？”叶依妩也把脑袋从床帘里探出来，“你们有情况？快说说！”


    岳悦看着对面一左一右两颗小脑袋，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我们能有什么情况？除了加好友那天，我们平时都很少聊天的。”


    年禾不信：“你们连我生病的事情都聊了，还说很少聊天。”


    梁星是寝室唯一一个没有安装床帘的人，此刻她正靠墙坐着玩手机，听到三人的对话，抬眼对上了年禾的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局者迷呀！”


    年禾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岳悦，你俩肯定有情况。”


    梁星：“……”我说的是你好吗？


    岳悦无奈地说：“真没有，我俩就是纯友谊，至于为什么会聊到你生病，主要是你烧了太多天了，我觉得可怕，给我同学吐槽了一下，结果发错人了。”


    年禾无语：“你给你同学吐槽我的病？你是不是太无聊了？”


    岳悦神色不自然：“这不是没话找话吗？我想关心一下他，又找不到理由，只有拿你开刀了。”


    年禾眼睛一亮：“有八卦！”


    岳悦傲娇地挺了挺胸：“哼，我都十八岁了，又心理健全，有个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许熠还在发消息，年禾看了下手机，发现上面已经堆了几十条消息。


    这两天打了太多点滴，左右手都惨不忍睹，打字也不方便，她直接回了语音过去：“我还以为你和岳悦有情况，正八卦呢！可惜没有，真令人遗憾。”


    见她回了语音，许熠也给她回了语音：“你的病怎么回事？为什么退不了烧？”


    很好听的声音，很陌生，但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年禾愣了片刻，然后不以为意地说：“就是扁桃体发炎导致的发烧，不消炎就会一直发烧，现在已经烧四天了，再过三天就好了。”


    许熠没忍住笑出了声：“哪有这样算的？这是什么原理？”


    年禾感觉那声音就像在她耳边低喃，她觉得他可以去当配音演员了，这声音简直是声控者的福利。


    她回道：“是经验总结，我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今年春天就没有发烧，以前都是一年两次，现在是一年一次，已经很好了。”


    许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心疼得不行，她却像个没事人。


    手机安静下来，片刻后，他又回了消息：“早点睡，不要熬夜。”


    年禾：“今晚估计睡不了，我刚退烧，还是退的高烧，就会睡不着，这也是经验总结，以前都是这样，更何况我今天还睡了一下午。”


    许熠：“还可以这样？”


    年禾：“是呀！我第一次因为退烧失眠是在高二，有次烧得比较严重，晚上打完点滴退烧后，就一晚上没睡，早上还是很精神，我去问医务室的医生怎么回事，医生给我说我失眠是因为一下子退了烧，大脑太兴奋导致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活力，说话时还带着笑，听得出真的很有精神。


    许熠忍不住笑了，把这段语音听了两遍才回她：“嗯，那我陪你聊天。”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钟，许熠这条语音发出去，宿舍就熄了灯。


    年禾宿舍还很热闹，虽然她们约定每晚十一点之前关灯并保持安静，但关灯后，岳悦，叶依妩，梁星还会继续玩手机，玩到十二点以后才睡。


    今天年禾没有主动说睡觉的事情，三人也不会主动关灯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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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持安静，于是，这灯就一直开着，三人玩游戏的玩游戏，聊天的聊天，好不热闹。


    年禾给许熠回了条语音：“没事，你早点睡，我室友都睡得晚。”


    许熠：“我也不困，我今天下午没课，睡了一下午，我室友都睡了，我也挺无聊的，不如陪你聊聊天。”


    年禾：“你会吵到你室友的。”


    许熠：“不会，我去阳台。”


    说完真的去了阳台。


    十一月的帝都很冷，夜晚尤其冷，风很大，许熠再发来语音，年禾就从中听到了风声。


    年禾问：“你冷吗？现在挺冷的呀！我都听到风声了。”


    许熠：“不冷，这才十一月，你这么怕冷吗？不过，也不奇怪，你太瘦了。”


    年禾：“真羡慕你们这种不怕冷的人，我自小就怕冷，和瘦不瘦没关系。我室友连秋裤都不穿，我棉裤已经上阵了。”


    许熠：“额……这么冷吗？”


    年禾：“我怕冷呀！我电热毯都开了。”


    许熠：“你的身体太弱了，要不要调节一下？比如，多加锻炼，做做运动，开电热毯对身体不好，而且，不安全。”


    年禾闻言愣住了。


    她的身体的确不好，一部分原因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长时间遭受虐打。


    比如她的腿在冬天或者阴天下雨天时会疼，就是因为十二岁那年的冬天被扔进院子里的那个大水缸里害的。


    她失眠多梦也是精神长时间处于担惊受怕的紧绷状态导致的。


    还有月经不调，她生理期来得比较晚，十六岁才有初潮。


    除此之外，她还有很多的毛病。


    她如今已经走出了地狱，是时候疗伤了，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年禾郑重地给许熠道了谢：“你说得对，我是要好好调理一下身体，谢谢你给我说这些，我现在醍醐灌顶。”


    许熠：“嗯，加油。”


    两人聊到十二点，寝室的灯关了后，年禾给许熠说了再见：“虽然睡不着，但我不想看手机了，对眼睛不好，你也早点睡。”


    许熠：“嗯，晚安。”


    和预想中的一样，年禾真的一夜未眠，闭着眼睛听了一晚上的英语广播，第二天上午没有起烧，她下午去了校医院打点滴。


    这是第五天，情况好了很多。


    打点滴时无聊，她在手机上的备忘录上做了个改善身体的计划。


    计划做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本地陌生号码。


    滑动接听，听到了许熠的声音：“你现在是不是又在打点滴？”


    年禾微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说完不待他回又说：“肯定又是岳悦给你说的，你们真的没事吗？什么都聊。”


    许熠低低笑了声：“没有。你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年禾：“好多了，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次打点滴。”


    年禾第一次和异性这样聊天，她没有能煲电话粥的异性朋友，许熠是第一个，不过，她不确定他们能不能算得上朋友。


    这感觉很陌生，让她有点不自在，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年禾以不想浪费他的话费为由结束了通话，然后继续做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