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飘了一夜的雨。


    早上起来也凉飕飕的，秦时只围着最近的公园跑了半圈，便牵着烧烤回来了。谁曾想，电梯门刚刚打开，他就看到李还幻的身体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条件反射、秦时都还没有来不及思考，便伸手勾住李还幻的腰，将人接住。


    紧跟着，秦时身体僵住，他想起他现在没有戴口罩，还顶着“150号邻居”的身份，不能在李还幻面前暴露身份。


    正犹豫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却突然觉察到有哪里不对劲，李还幻的身体竟然滚烫？


    他赶紧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半靠着站起来，看到了一张烧得通红的脸。李还幻眼神迷离，早已经失去了意识，当着秦时的面晕了过去。


    “李、还、幻？！”


    秦时顾不得其它，连忙拦腰将昏迷的李还幻抱起，快步走进电梯。


    叮。


    电梯门关上。


    被留在走廊上的狗子：“汪？”


    李还幻觉得浑身都在疼。


    好像被丢进了岩浆里，四周都是沸腾的岩浆，又觉得头顶出现了一个太阳。太阳不断逼近地球，散发的热量炙烤着大地，她的皮肤滚烫，血管里的血液都在沸腾。整个人被烧得浑浑噩噩，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蒸发掉。


    意识模模糊糊，没过多久又彻底陷入了黑暗。


    等她醒来，已经是傍晚。李还幻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很安静，旁边放着监护仪，左手的手背则插着留置针，正在输液。


    浑身酸软无力，有种【死宅】平时不锻炼、骤然间参加马拉松，跑了15公里后的虚脱感，沉重的身体跟苍白的灵魂好似分了家。


    这时，护士进来查看情况。


    李还幻这才知道，她这是遭了流感。最近有个流感病毒，特别厉害，撂翻了很多人。尽管，她不清楚这个季节怎么有这么厉害的流感？自己一个【死宅】，又是怎么感染上的？


    总之，就是输液、吃药，然后静养。


    “不好意思，请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护士临走前，李还幻虚弱地出声。


    她隐约记得昏迷前，电梯门开了，她好像看到了秦时的那张脸？可是，秦时又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她家小区的电梯里？


    护士正要回答，门口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个穿着蓝色毛衣，下面是紧身牛仔裤，脚上踩着黑色高跟长靴的年轻女人，提着一款鹅黄色小包，风风火火地跑进病房里。


    来人冲她喊道：“姐姐，你醒了！”


    “东方椒？”李还幻看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眼睛里露出诧异。


    1


    0分钟后，东方椒坐在李还幻的病床前，跟她讲述了她昏迷后的“真相”。


    “所以，是你一直在医院守着我，跑前跑后，帮我办理各种手续？”李还幻问。


    床头被摇起来，李还幻靠着枕头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地望着坐在旁边的东方椒。这是刚才东方椒告诉她的真相。


    东方椒顿了一下，屁股底下像是长了东西，坐得不舒服，总是动来动去，又抬手去摸自己的耳朵，眼睛里又像是进了东西，一直眨啊眨：“是，是啊。当然，是我在医院照顾姐姐。不过，却是我表哥把姐姐送来医院的。”


    “你表哥？”


    李还幻想起来，“那只狗的主人？”


    “没错，没错！”


    东方椒飞快点头，不左右乱动了，话也流畅了，“我表哥今天早上去楼下遛狗，回来发现你倒在电梯门口，便赶紧将你送到医院。后来，后来他有事……”


    说到这里，东方椒又坐不安稳了，左顾右盼，搔耳挠头，好像身上的衣服不合身，“是的，我表哥把你送到医院后，他队，他同事突然找他有事，就去公司了。他又没有你家人朋友的联系方式，于是就给我打，打电话，我就赶来医院照顾你了。哈哈，跑上跑下，还挺累的。”


    东方椒抬起手，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李还幻盯着她。


    尽管觉得东方椒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她的确是被人送到医院，现在坐在她病床前的，也的确就是东方椒。


    她被东方椒和150号的邻居帮助了。


    “谢谢你，还有谢谢你表哥。如果没有你们，恐怕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我。”李还幻认真地道谢。


    这对她来说，相当于救命之恩了。


    “没事，他甘之如饴。”


    东方椒脱口而出。说完，见李还幻疑惑地朝她望过来，正在扇风的手顿住，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远亲不如近邻。我表哥也是单身狗一枚，咳咳，我的意思是，他也是孤家寡人。他，我们这次帮了姐姐的忙，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表哥也需要姐姐的帮助。”


    东方椒又赶紧说了一通，她表哥的不着调、身体虚弱、需要人照顾什么的，仿佛她表哥是病西施，随时都会嗝屁，需要李还幻抢救。


    虽然李还幻还是觉得她的话有些夸张，但“远亲不如近邻”，如果对方抱着结交、多一条路的想法，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她，倒也说得过去。况且，东方椒的表哥是“150号的邻居”，他们也算是“美食交流”上的匿名好友，不算是完全陌生的人。


    “你表哥……”


    李还幻突然想起昏迷前，迷迷糊糊中看到的那张脸，“他，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问，什么样的人啊？”


    东方椒开始抬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他啊，他是个大胖子！”


    “嗯？”李还幻惊讶。


    “没错，就是一个大胖子！不仅胖，还身体虚，小眼睛，长得特别普通！”


    东方椒尽量往跟秦时相反的方向，胡扯，“个子不高，刚刚1米7，喜欢笑！总之，就是一个长得特别特别普通的胖子！”


    特别特别普通的胖子？


    那就不是秦时了。


    李还幻的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撒谎毕竟不是东方椒的专长，避免李还幻继续追问，她赶忙说她要去外面护士台给李还幻拿药，便一溜烟地跑了。


    留下李还幻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头顶的输液管发呆。


    医院的安全通道里。


    “表哥，你真是为难死我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撒过这么多的谎！”东方椒双手抱肩，朝站在她对面的秦时抱怨。


    秦时身上，依旧是早上跑步时穿的黑色运动装。不过此刻，他的头上多了一顶黑色渔夫帽，脸上也被黑色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露出来。


    他靠在楼梯间的墙上，看起来要比平时要焦躁一些：“椒椒，先告诉我，她有没有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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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你妹还是很机智的。”东方椒摇头。


    秦时狠狠松了口气。


    “表哥。”


    东方椒伸过脑袋，歪着头，好奇地望着他，“你不对劲哦。”


    “什么？”秦时伸手，皱着眉将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开。


    “你为什么害怕那个姐姐，知道是你救了她？”


    东方椒道，“明明是你将她送到的医院。到了医院，忙前忙后、跑上跑下，帮她缴费、开住院单子的、照顾她的，都是你。你还在她的病床前，守了一天。结果人醒了，你却躲起来了，赶紧把我叫过来，让我顶替你的功劳。”


    东方椒摸着下巴，侦探附体，望向秦时的目光中充满探究，“这是为什么呢？”


    “小孩子，别瞎琢磨这些。”秦时抿着嘴角道。


    又琢磨着，接下来该给李还幻换营养餐了。


    东方椒盯着他的脸：“有、猫、腻！”


    李还幻的病情稳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回家修养。东方椒很热情地、要送她回去。其实，从傍晚东方椒去拿药回来，李还幻就发现，东方椒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有时候过于热情，有时候又像是在苦恼什么？


    东方椒确实有车，车上还有一个司机。


    东方椒熟练地跟对方打招呼，李还幻却在看到司机后，脚步猛地停顿了一下。


    【个子不高，刚刚1米7，爱笑，体态肥胖，眼睛小，长得特别普通。】


    这些，不全都跟东方椒之前的描述“表哥”，对上了吗？


    李还幻咽了咽口水。


    坐上车后，犹豫再三，在车子开过一条街后，还是忍不住问了。


    “椒椒。”


    这是东方椒让她叫的，“这位先生，就是你表哥吗？”


    她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东方椒坐在副驾驶，闻言转过头，对上李还幻脸上的小心翼翼，想要否认，但却在话都快到嗓子眼的时候，猛地反应过来，将摇头改成点头：“当，当然，他就是我表哥。”


    坐在驾驶座的阿洲，困惑地朝东方椒看过来，似乎想要说什么。


    “看路，别到处张望，表、哥！”东方椒飞快地打断他，后面“表哥”两个字，也咬得很重。


    阿洲不明所以，但也努力配合，没有拆穿。


    李还幻愣住，朝驾驶座的人望去。


    原来，住在对门150号的邻居长这样啊？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李还幻回过神，连忙道谢。


    阿洲在东方椒的注视下，嗯哼应付了两声。


    很快，小区到了，李还幻再次向东方椒“兄妹”表示感谢。打算等她这次病好了，一定隆重地、请他们“兄妹”吃一顿饭。


    李还幻慢慢进了小区。


    人刚走，东方椒的朋友阿洲就转过头，问坐在副驾驶的东方椒：“椒椒，你在搞什么？我怎么糊涂了？”


    “糊涂就好，反正跟你没关系。”


    东方椒挥手，敷衍道，然后快速摸出手机，将情况告诉给秦时，完了，还提醒他，“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包。”


    停在小区门口的车子开走了。


    150号房子里。


    秦时系着围裙，正在厨房给李还幻炖排骨汤。


    烧烤趴在他身后的地板上，对于早上主人抛弃它的行为，依旧有些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