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一坐下来，行为就有些不太检点了。


    尤其是那个男子，一只手摸上了女子的大腿。


    服务员来点餐时，装作视无不见。


    毕竟酒吧这种地方，这种事并不少见，有的人还经常在卡座里热吻。


    但更进一步的事，酒吧是不允许的，要做去开房。


    这里不是炮房。


    姜末不明所以地推了谭辞一下：“认识？”


    谭辞轻轻‘嗯’了一声，从卡座上站起来。


    正在喝酒的姜末抬起眼，目光随着他的身体也抬了起来，看着他笔直地朝那对男女走过去。


    姜末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楚子旭，后者耸了下肩，一摇头，看意思也不知道情况。


    她只好站起身跟了上去。


    谭辞的性格有时候挺野的，否则当初姜末可能还会怀疑一下他就是谭辞。


    可这样的富二代公子哥，恕她是真的没见过。


    怕他打架，她跟上去时还拉了下他的手。


    谭辞也没转头。


    酒吧的音乐声骤然飙升。


    强烈的DJ鼓点像狂热的心跳，扰乱了一切声响。


    谭辞走到一半时，脚步一顿，调头走去了吧台。


    姜末一愣，脚尖原地转了过去。


    吧台里弥漫着浓郁的酒精味，这里的酒精味比其它地方都要浓，坐在吧台前，即使不喝酒，都有种被熏醉的感觉。


    她又拉了下谭辞。


    他在酒吧前俯下身，低低跟酒保交待了几句话。


    转身时，对姜末摇了下头：“没事。”


    这次他拉住姜末的手，转身又朝着那对男女继续走。


    但是酒吧里的DJ乐曲快速滑过，音乐又变得轻扬起来。


    他走到那个卡座时，女子看见他的瞬间似乎愣住。


    看来真的认识，姜末扫了谭辞一眼。


    他一只手拉着姜末，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八字脚一站，身体也没个正经地歪着。


    看上去像个流氓。


    卡座的男子紧张了一下。


    谭辞却理都没理他，目光看向那个女子，勾唇轻讽地笑了出来：“杨太太，好久不见了。”


    姜末：“......”


    杨太太？？


    杨雪立马站起来大喊：“什么杨太太，你不要乱叫，我根本没结过婚。”


    谭辞眯了下眼，定定地将杨雪的心虚看进眼里。


    但过了不久，他只是轻哼了一声，满眼透出失望。


    从姜末的角度看过去，他双睫微微颤动着，握着她的手也有些有力。


    好像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头顶的空调风吹得很旺，把姜末的发稍都吹起了几缕。


    她没有讲话，也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她觉得他现在需要她的力量，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


    “抱歉，我认错人了。”


    谭辞轻笑，一句话没多说，拉着姜末转身离开。


    他的步伐走得很稳，头也不回，目光笔直地走回到自己的卡座上。


    但姜末明显能感觉出他的身体僵硬，根本就是在走神。


    “怎么回事呀？”


    回到卡座，谭辞倒了杯酒，一仰脖全灌了下去。


    他靠在卡座上，双手交叠，一把将姜末搂在了怀里。


    对面的楚子旭抬手挡眼：“别在我这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行不行？”


    “去工作就看不到了。”谭辞下巴努了一下吧台。


    现在酒吧正是上人的时候，几个服务员都忙不过来。


    四面八方全是抬手招呼服务员的声音，几个小服务员在酒吧里小跑着，都赶不上客人的招唤。


    楚子旭靠了一声，向酒吧里扫了一眼，果然抬起屁股去忙了。


    他一走，姜末抬起眼：“现在可以说了。”


    谭辞吻了下她的发，声音透出轻哼：“她是迈克杨的妻子，一个中国留学生。”


    姜末：“......”


    “当年她为了一张绿卡嫁给比自己大十岁的迈克杨，没想到他走后，她居然连他这个丈夫都不肯承认。”


    谭辞垂着眼，说不出的嘲讽与悲凉。


    “不过算了，迈克走了这么久，不能真的让她守活寡。”


    他放开姜末，探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有段时间我特别不想承认自己是谭辞，因为我不想成为那张绿卡。”


    一张被别人惦记，却没有半分感情的绿卡。


    姜末沉默了一瞬。


    她知道谭辞所追求的从来都不是金钱与地位，他内心渴望的还是有一段像父母一样忠贞的情感。


    其实韩欣君和谭思简给他的影响真的不小，生活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他也会渴望得到爱。


    不过谭辞没有像谭思简一样做甩手大掌柜这一点，姜末还是挺知足的、


    这就是他的后天造诣了。


    她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濡湿的声音在他耳边蛊惑着：“不想做绿卡，所以改行做饭卡？”


    一句话果然让谭辞笑了出来：“做饭卡，我是有条件的。”


    姜末抬头看他一眼。


    少年看她时眼中有光，是璀璨的星光。


    “谭辞？”


    “嗯？”


    “我饿了。”


    “......”


    —


    八月十五中秋节。


    姜末的‘朝暮’已经生产出来，正如谭辞所说，全球限量发售五十枚，一号钻戒就是他们的婚戒。


    其实四十九枚发到几个不同的国家后，几乎是同时竞价出售。


    姜末也完成了小富婆转变的第一步。


    而同一天，她也披上了婚纱，在夏威夷的美丽海景中，完成了自己与谭辞的终身大事。


    所有与会嘉宾的机票都是谭辞出的，他包了整整十架飞机，和夏威夷半个岛域。


    不仅谭家的亲戚和合作伙伴，还有姜微和乔治，金金大V他们几个同事，也包括姜末的几个同事。


    更衣室里，姜微和金金正忙着给姜末换衣服，三个化妆师都围着她转。


    钱佳佳和蒋盈也跟着试首饰。


    只不过她们俩是从头埋怨到尾：“你也真是的，都变成了富太太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赵北阳还替你瞒着，太过分了。”


    “就是，你们家谭辞可太有钱了，这夏威夷半个岛估计我一辈子都赚不到。”


    “何止是赚不到，普通人根本租不到。”


    金金笑道：“老大虽然不叩门，但想让他从钱包里掏钱，也得他心甘情愿，这世上除了姜末姐，谁还能让他这么甘之若贻？”


    一句话，两个人同时闭嘴。


    姜末像是木偶一样被摆来摆去，就这张嘴还能自如活动。


    她笑：“我现在也是富婆好不好，而且我也不靠着他吃饭。”


    钱佳佳和蒋盈差点当场咆哮：“你知不知道，这是本世纪最欠揍的一句话！”


    “分明就是炫耀，妥妥的炫耀！”


    姜微忙着给她戴首饰：“姜末姐可不是炫耀，她这次的作品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可以说是亿万富婆了。”


    钱佳佳和蒋盈同时一愣。


    她们知道珠宝设计干好了是挺赚钱，可没想到能这么赚钱。


    两个人终于不再讲话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金金拿起来：“是老大。”


    “哦，他说什么了？”


    化妆师还在给姜末打眼影。


    她听金金念道：“好了没有？我能进去了吗？”


    “不能！”


    “坚决不能！”


    钱佳佳和蒋盈像英勇的卫士一样挡在门口


    姜微差点笑疯了。


    金金昏了：“那我是不是也能去坑一把老大？”


    姜末无语地转开眼。


    谭辞已经准备了好多份子钱，就知道这帮人不会放过他。


    金金没回过去，反而是跟着钱佳佳和蒋盈站到了大门口，三个人异口同声倒数：“三、二、一......”


    白色的双扇大门同时从中间拉开。


    外面，谭辞一身黑色的西服，周围还跟了几个伴郎，都是他的同事和表弟什么的。


    谭家亲戚不少，如果不是这次婚礼，估计光掉马就够姜末受的。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还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谭辞满心欢喜想见姜末，没想到一开门被一群女人围住。


    “谭董事长，红包，红包，九千九百九十九，少一分钱你都进不去......”


    “老大老大，我也要！”


    谭辞正了正领带，大手一挥，几个红包满天飞：“自己去抢吧。”


    几个女人大叫着，疯了一般越过他蹲到地上去捡。


    姜末笑着摇了摇头。


    一抬眼，谭辞高大的身体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少年眉清目朗，像一颗遥不可及的星。


    但这颗星现在正走向自己。


    姜末回过身，正准备走过去时，司仪赶了过来。


    “谭董事长，您现在不能进去看新娘。”


    司仪不由分说，把谭辞拉走。


    他走时还一步三回头，明显依依不舍，可惜司仪不管那个，得按婚礼的流程来。


    姜末换好衣服出来时，司仪给她一个花球。


    第一个环节先扔花球。


    夏威夷的草地一片油绿，不远处椰子树立在云端眺望草坪，既不遮阳，也不避风。蓝天白云下，周围海风徐徐，潮湿且温润。


    站在草地上就能听到四面大海的声音。


    阳光丰沛，照在姜末的手臂上，一片金黄的光芒，像沐浴在光河之中。


    晒但却不热。


    姜末手捧花球，身后的几个女孩已经站好。


    “扔给我，我最恨嫁了！”蒋盈骑马蹲当势，已经做好扑上来抢的准备了。


    “我也要我也要，姜末姐，我也要嫁人！”金金也凑到了前排。


    只有一向温和的姜微和不爱嫁人的钱佳佳在后面。


    姜末没有转头，双手用力向后一抛。


    花球以一个半圆的完美姿态从她头顶略过，伴着暖日的骄阳，像只展翅高飞的白鸽，带着云和海的祝福，落到了身后。


    姜末听见身后本来嘈杂的声音停了一瞬。


    她转身看过去。


    花球不偏不移地落在姜微的脚下，她正低着头捡起花球，然后向着姜末摇了下手，甜甜一笑。


    蓝天碧草下，两个女孩都笑了出来。


    赵北阳和孙伟正在参观外面，看见她们抛完了花球也走了过来。


    赵北阳鬼鬼祟祟地，拉着姜末，一层油亮的头发，一对贼眉鼠眼，看上去就不像有好事的样子。


    “我刚才看见金承均了，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姜末旋首扫了一眼，不远处金承均果然正在和人说话。


    不过自从上次之后，她就没再找过他。


    想想，当时金承均听她说完‘谭辞’两个字时，心中该是有多么惊讶。


    也就是他一个金牌大状心里素质好，要换成赵北阳当场崩溃大喊。


    这会儿她也不好意思再过去给人添麻烦。


    “有什么好引荐的，同行就是敌人，我看你还是离人家远点吧。”


    赵北阳瞪着眼不可思议：“不是，姜末，你现在是不是发达了就不认人了？老同事的面子都不给了？”


    “当初要不是我.......”


    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没为他们做什么，竟捣乱了。


    一时语塞，孙伟看过来，等着他的后半名话。


    赵北阳硬撑着面子：“要不是我刺激他，他能跟你表白吗？”


    姜末：“......”


    孙伟也帮忙打圆场：“就是，大家都是同学，你就一句话的事，北阳一直崇拜金大律师，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就一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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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了？


    人家金承均能理他才怪。


    虽然姜末说不好他和谭辞的关系，但她敢肯定，金承均一定不想认识赵北阳。


    一会儿被人拒绝，这么丢面的事，她才不想干。


    “还是算了吧。”


    姜末提着婚纱要走，赵北阳可不干了：“你这么忘恩负义是吧？亏我以前这么帮你。”


    “哎呀，别说了，快快快，过去跟人家打个招呼。”孙伟是拉着姜末就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大男人连拉带拽，硬是拽到了金承均面子。


    金承均听到声音转过身。


    姜末面色发囧，瞪了赵北阳和孙伟一眼，只得干笑两眼：“金大律师，好久，不见了。”


    “姜末啊。”


    金承均看上去十分友好，还夸了她两句：“你今天真的很漂亮，peter这小子有福气啊。”


    他有福气这件事就不必客气了。


    姜末咬了下牙，赵北阳还在身后捅她。


    骑虎难下，姜末只好昧着良心讪讪一笑：“那个，金大律师，我有个朋友也是个律师，他很想向您学习。”


    赵北阳是想拜金承均为师。


    但他不好意思直接讲出来。


    姜末一说完，赵北阳从她身后走出来，一本正经地向金承均伸出了手。


    姜末看着金承均诧异的目光，直接闭上了眼。


    如果人家拒绝，可不是她的问题。


    “金大律师，您好，我是姜末的同学，我叫赵北阳，是前卫律师事务所的，我也有些不错的成绩。”


    姜末：“......”


    你就不能谦虚一点吗？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本想探探金承均的表情，却看到他也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既然是姜末的朋友，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另外，金承均还递上了自己的名片给赵北阳。


    差点把赵北阳美晕了。


    姜末轻轻叹了口气，有点不好意思：“金大律师，真是麻烦您了，上次的事我还得谢谢您。”


    如果不是他，她和谭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互相掉马。


    “哈哈哈，应该的，我是peter的表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姜末：“......”


    您说啥？


    你是谁？


    我在哪儿？


    “姜末，你可以呀，捂得这么严实，还怕我蹭你们家谭辞的亲戚呀？”赵北阳咬着牙在她耳边小声说。


    姜末眨了下眼：“您是，谭辞的表哥？”


    金宁，金承均？


    姓金的本来就不多，瞧她这脑子。


    “我的确是他表哥，所以姜末，不用这么客气。”


    三十多岁的金承均温和儒雅，可在姜末眼里看来，分明带着嘲讽。


    为什么谭家人一个个都捂着马甲。


    不嫌热吗？


    幸好婚礼随后开始，她没有在金承均面前尴尬太久。


    婚礼在户外举行。


    另一边的草坪上，已经布置好了拱门和红毯，铺满了气球。


    两边还有一排排自助的餐食，服务员端着红酒穿梭在其中，宾客可以一面畅饮一面聊天。


    氛围美好而旖旎。


    姜末站到红毯的一端时，旁边是坐着轮椅的爷爷。


    姜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女，满心欢喜。


    他拉着姜末的手，自动轮椅带着他们一点点向前。


    红毯的另一端，谭辞正站在那里。


    强烈的阳光在两个人中间洒下一层朦胧的光纱，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模模糊糊中，他的双眼盯着她的方向，一直没有改变。


    身后的彩球拱门仿佛盛开的花，为他披上彩翼。


    音乐声淡淡地响起，周围的宾客都在轻轻地鼓掌，祝福一对新人。


    姜末脸上遮着薄纱，海风一吹，薄纱的一角轻轻掀起，她看到旁边的爷爷拉着自己。


    狂热欣喜的心跳盈满胸腔。


    走过红毯，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将会走进谭辞的世界，是他全部的世界，也是她全部的世界。


    人生的凯歌会被改写，从此再不是人间逍遥客。


    生命赋予了她全新的名字：谭辞的妻子。


    她激动地想着，光纱在她面前变得渐渐清晰，她看到男子的脸上是淡淡而幸福的笑。


    看着她，好像看着全部的世界。


    他眼里有光，光里有她。


    走到他面前时，爷爷抬头流下了泪：“谭辞，我把小末交给你了，爷爷不求你们能比翼高飞，但求你们能相濡以沫。”


    谭辞蹲下身，坚定地笑道：“爷爷放心，我会视她为我的生命。”


    姜末眼中一热，爷爷已经把她的手交到了谭辞的手上。


    说这么煽情的话干么，存心惹人家哭。


    美丽的新娘居然还偷偷瞪了新郎一眼。


    谭辞接过姜末的手。


    她脸上的薄纱轻浮，后面挽起了发髻利落，露出小巧的瓜子脸。妆容并不浓颜，可以清晰看出她水润的眼中有雾气在涌动。


    落肩的婚纱中她的锁骨像一对小月芽，上面还有一个淡得只有两个人才能看出来的红印。


    谭辞握紧了她的手，从今以后，他的世界不管风雨，不管阳光，总会有一个人相伴。


    迎接朝霞，送走晚暮。


    朝朝暮暮，永不复休。


    她的婚纱太长，根本走不了路。


    转身时谭辞帮她拉了起来。


    走进拱门，司仪才开始后面的流程。


    韩欣君和谭思简都在主宾席上坐着，幸福地看着他们。


    这一天是姜末这一生最好的美梦。


    她和谭辞在亲朋的见证下拥吻，他们手捧白鸽放归白云。


    气球升起，在夏威夷的群岛飘摇，带着所有人的祝福，也带着他们的幸福，去向一个遥远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