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三叔撂下了狠话旋即离去，如同一场事前通知，昭告着内斗正式开始。


    栾嘉树目送着栾三叔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暗自庆幸杨雪提供的信息及时，栾嘉树已经命人收集到了大部分的材料，初步确定了审计的方向。


    “栾总，”被迫看了一场好戏的杨雪善意地提醒道：“这栾三爷收到消息如此快，你手下可能有内奸吧，不然能这么快传到他耳朵里。接下来的日子里务必要小心，谁也不知道他会干什么。”


    栾嘉树转过身，看了一眼语气甚是笃定的杨雪，微微点头，目光深邃，“你也是，别掉以轻心。”


    杨雪笑眯眯地说道：“栾总给我请的保镖肯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吧。不如让他们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也更好保护。您说呢？栾总。”


    杨雪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还有瞿静，她最近应该会动作频繁，您得多留意。”


    栾嘉树对杨雪知道瞿静的事并不意外，听到她的话，自信地笑了笑，颇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瞿静刚回国的时候，我就已经让她签好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她能翻出什么浪。”


    杨雪看着自信满满的栾嘉树，在脑海中努力回忆小说中的情节。


    在小说的后半部分，栾嘉树和栾三爷的争斗才真正进入白热化。栾嘉树也在开启漫长而艰辛的追妻火葬场，而瞿静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在这期间不断折腾，记得当时狠辣的一招就是告栾嘉树□□，下场大量水军P聊天记录和照片，装熟人，搅到网上去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只是她们不曾想栾嘉树早就保存好当年酒店的录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顺势将栾三爷拖下水。


    当然，反派的最终作用大约就是在栾嘉树追妻路上使点绊子。最后，栾三爷见大势已去，破罐子破摔，实施了绑架章书语的疯狂举动，企图逼迫栾嘉树撤销指控。在紧张刺激的追逐战中，男主英雄救美，而栾三爷自己则葬身火场，达成了“血的助攻”成就。


    那么现在栾三爷还没被逼到悬崖上，应该暂时就是小打小闹吧。


    杨雪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同时也想要掌握剧情发展的进度条，忍不住真挚地发问：“不好意思，栾总。冒昧问一句，请问你离婚了吗？”


    栾嘉树原本自信的表情收起，秒变冷脸，眼神中透着不悦。


    “谁离婚？”栾嘉树紧紧地盯着杨雪，预期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你从哪里打探到的这些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我、跟、我老婆、感情、好得很。”


    那坚定的眼神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我和我老婆的感情坚如磐石，绝对不会离婚。


    栾嘉树注意到杨雪眼神中依然流露出怀疑，不禁冷笑了一下。事实证明，有的时候，人在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不由自主地发笑。


    栾嘉树忙碌了整整一下午，期间接到了章书语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接听电话时的语气轻松，通话过程中还不时发出了轻笑。直到钱总助匆匆走进办公室，送来了重要材料，他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这一幕被杨雪看在眼里，她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栾嘉树。印象中的男主，一直是骄矜冷漠的人设，喜怒不形于色，只有在追回女主的时候才会伤心、愤怒、不知所措。结果现在接着电话的他如春日暖阳。小说误我！


    栾嘉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在那之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杨雪之前的疑问，特意朝着杨雪投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好像在说：我和我老婆好着呢。


    —


    程昊然将章书语送到家门口，跨上摩托车，一脚踩下油门，引擎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他的背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章书语的脚步有些虚浮，有一点微熏的状态，她昂首望向茂盛的被晚风吹拂摇晃着的树木，在她迷蒙的视线中，树木像是发出了“欢迎回家”的呢喃声，她便也朝着老树打招呼。


    “树啊树，你在这待得时间可比我长多了。以前住在这儿的人是谁呢？她每天过得开心吗？”


    正说着，她与听到动静出门查看的陆妈相撞。


    陆妈赶紧上前，稳稳扶住了章书语，口中连呼“哎呀”，关切道：“夫人，您喝酒了吗？”说着，嗅了一下，并未闻到酒味，只有火锅浓郁的香气。


    章书语连忙摆手，她的脸红扑扑的，模样乖巧极了，解释道：“我没有喝酒。”她揉了揉肚子，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口吻说，“就是有些吃撑了。”


    陆妈担心章书语在外面待久了会受冻着凉，扶着她进屋。


    “他还没回家嘛？”章书语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陆妈回答道：“先生还没回来呢。”


    章书语点点头，迈进客厅的脚步短暂地被按住了暂停键，迟缓了一下。她看到了栾鸿宝。


    栾鸿宝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搭着积木玩，小小的身子前倾，哪怕是玩耍，神色也透着一股子认真劲。他耳朵灵敏，听到动静立刻就敏感地转过头，一看到是章书语，眼睛都明亮了起来。可下一秒，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他已经好久没单独和妈咪相处了，自从瞿妈妈回来后。


    “妈咪。”栾鸿宝小声喊道，生怕惊扰到什么。


    章书语看到栾鸿宝的瞬间，下意识地偏过头。昨天的事发生后，她再看见栾鸿宝，心里就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方面，她无法忽视这件事带来的伤害，另一方面，听到栾鸿宝那怯生生的一声“妈咪”，她的心便又软了下来。


    这孩子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像是有数不清的精力，什么时候这般小心翼翼过。而且栾鸿宝住在二楼，他卧室的隔壁就是游戏房，里面堆满了数不胜数的玩具，从前他可从不会在客厅玩。


    章书语缓缓走过去，在栾鸿宝身旁蹲下，看着他搭建的小火车积木，伸手轻轻搭了一块，手撑着下巴，温婉一笑，轻声说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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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头还缺个烟囱呢。”


    栾鸿宝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龇牙咧嘴的将满口牙齿都露了出来。


    笑容刚浮现，栾鸿宝猛地用手捂住了小嘴巴，遮住了那颗缺失的门牙，小脸因为紧张微微泛红。


    小孩子的成长总是很快。章书语看着栾鸿宝，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温柔地摸了摸栾鸿宝的头，陪他一块搭了一会积木。


    直到上楼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沈莉姐打来的电话。


    “书语！！你获奖啦！”电话那头，沈莉姐的喜悦几乎要溢出话筒，清晰地传了过来。


    —


    深夜，办公室的灯火依然通明，加班加点的人们宛如忙碌的蚂蚁搬家。杨雪瞅准这会才有空吃饭、短暂休息一小会的钱总助，询问进度怎么样了。下午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忙得脚不沾地，就她悠闲的在那刷手机。


    钱总助申请谈定，让她放宽心等着听好消息就行。


    杨雪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让保护她的保镖都离得近些。


    栾嘉树静静地看了杨雪好几秒，心里嘀咕，怂成这样的，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当情报贩子？他不理解。


    几个身材魁梧、肌肉结实的保镖围在杨雪身边贴身保护，有了他们，杨雪一下子安心不少，甚至都有闲心开起玩笑。


    “栾总，今天虽然大家都忙得够呛。不过你回去了之后，可别忘了恭喜夫人拿到了巴塞尔天鹅奖哦。”杨雪刷了一下午手机，还真刷到了一些有用信息，比如艺术奖得主的信息，“记得好好庆祝一番！”说着，她还伸出手臂，做了个加油鼓劲的动作。


    栾嘉树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瞬间出现空档，大脑高速运转了一下午，消耗了无数脑细胞，这会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杨雪，试图消化她刚给出的信息。


    “谁拿到了巴塞尔天鹅奖？”栾嘉树发问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杨雪提高音量，大声说道：“你老婆呀！”


    “所以你知道我老婆是谁？”栾嘉树神色一凛，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下子彻底打消了杨雪原本那点调侃的心思，暗叫不好，溜之大吉。


    等杨雪离开后，栾嘉树才摩挲着手指，在手机上搜索起巴塞尔天鹅奖的信息。网页上显示【……新兴艺术家章书语的作品《天使之羽》（TheAngel''Feather）在众多作品中脱颖而出，备受瞩目，成功斩获巴塞尔天鹅奖。这也是自2005年以来，又一位获得该奖项的本国艺术家……】


    原来，她拿奖了。


    栾嘉树露出了今天以来最满足的笑容。


    他抬起手，看来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了。栾嘉树本想要立刻拨打电话，向妻子道贺，又停了下来。


    他揉捏了一下有些酸胀的鼻梁，心里琢磨着，书语应该到家了吧，这么晚了，估计已经休息了。


    等到明天。


    等到明天再祝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