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在其他店员的议论声中，章书语站在一旁将目光投向了墙上挂着的排班表上，定格在小优的铭牌处。


    不久之后，店长现身。店长是一位留着整齐短发、亲和力强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都透着亲切。


    章书语看到店长走来，顺势结束了和其他店员看似随意的聊天，露出了礼貌的笑容，主动向店长打招呼。


    店长轻声询问道：“客人，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为您提供帮助的吗？”


    章书语在来咖啡店之前就已经思索过理由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给出了一个明面上的理由，解释是她昨天回家后发现自己戴着的项链弄丢了，所以想来这来看看有没有人捡到。


    店长听完后，转身和店员们确认情况，店员们纷纷摇头，表示昨天清扫的时候，没有发现客人的遗留物品，也没有人将项链送到前台来。


    章书语听到后，提议道：“那可以让我查看一下当时的监控吗？”


    面对这个提议，店长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犹豫，目光在章书语身上停留片刻，暗自思忖：店里的监控涉及到其他客人的隐私，轻易给外人看不太合适。但看着眼前章书语的穿着打扮，想到如果项链价值过高，客人真的报警，到时候警方介入查看监控，不仅影响店里的正常营业，还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本着和气生客的道理，店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章书语的请求：“好吧，不过您查看的时候，麻烦尽量快一些。”


    章书语站在电脑前，眼睛紧紧地盯着监控屏幕，店铺中播放的音乐声被她自动屏蔽。昨天下午店里的人很少，她出现在店中到离开的中间，店里只有两张桌子的客人，离她们交谈的位置都有些距离。


    她的神情很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将其中的信息一一看在眼里。在一旁的程昊然手里拿着手机，将过程中的视频都录了下来。


    “太好了！就这几个人！”程昊然兴奋地压低声音说道。


    咖啡店里的员工们都或多或少的好奇章书语在干什么，投来了好几道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片刻后又移开。


    此时的章书语正全神贯注地查看监控，等到她查看得差不多时，那个叫小优的咖啡店店员才从仓库方向出现。


    小优额头上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


    “你干嘛去啦，待仓库这么久！”


    “又和你那个异地的男朋友煲电话粥啦？”其他店员打趣抱怨道。


    章书语看了过去，小优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眼神闪躲，迅速低下头避开了章书语的目光，加快脚步走到了吧台后面，假装忙碌起来。


    程昊然在一旁嘀嘀咕咕，说是查到了监控，就可以让周门验证一下是不是认识的人了。


    这时，店长好奇地走过来，轻声问道：“章小姐，项链有找到吗？”


    “很感谢店长让我查看了监控。”章书语微微摇头，礼貌地道谢，她心中却已经有了新的猜测。


    周门和老婆聊天的时间点是15:20，章书语方才查看监控，她和瞿静出现的时间是在14:55。她们待在咖啡馆20分钟。但是她方才发现，在14:55-15:20这段时间点里，那几个客人在后期或多或少都有关注到她们这张桌上的事情，但是谁也没有拿起过手机，只是和身边人悄声说着什么。


    反倒是视频里，一个店员拿起了手机。


    看到这一幕，章书语心中豁然开朗。


    此时，小优在吧台上手忙脚乱，她一回来就总是注意到章书语那边，一不留神弄撒了一些咖啡豆，那些咖啡豆滚落一地，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惹得其他店员关心起来。


    章书语深吸一口气，将真相告诉了店长，“店长，其实我今天到这里查监控并不是为了项链。中午发生在雨里画室门口的闹剧，想必您这边也有所耳闻。所以我一直在调查到底是谁传播了这个流言。”


    程昊然听到章书语这么说，不禁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章书语现在就将这件事告知了店长。


    店长听后，脸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她的目光变得敏感起来，迅速扫试了店里的店员们一圈，最后落在了表现奇怪的小优身上，然后又看向了章书语，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所以，章小姐，你找到了那个人吗？”


    章书语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我可能需要找您这边的一个店员谈一下。”


    小优被店长喊住的时候，身体微微一僵，走到章书语和店长面前的步伐拖得很慢，头低着几乎要贴着胸口了，一看就像是犯了错的样子。


    店长拍了拍小优的肩膀，说道：“你们好好聊聊吧。”


    说完，店长带着程昊然离开，给章书语和小优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章书语就近挑了座位坐下，点好的两杯咖啡送上了桌，升腾起袅袅雾气。章书语看着面前低头的小优，开口道：“你知道我找你聊天是因为什么吗？”


    小优紧张地捏着衣服一角，声音微微颤抖，“对不起，章小姐。”她咬紧了唇齿，嘴唇都被咬得微微泛白，小声地说：“我只是看到了，想跟朋友吐槽一下，没想到传得这么广。我知道错啦。”


    章书语没想到小优会这么痛快地承认，追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跟几个人说了这件事吗？”


    小优连忙抬起头，下意识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像是迫不及待一样，说出了一个人名。


    “一个？”章书语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质疑。


    小优意识到说错了，连忙摇头，慌乱地解释是两个人。小优说了一个是彭伟志，还有一个就是周门口中的领导。


    小优爆出来的人名和之前周门告知的吻合起来，一切好像都闭环了。


    章书语虽然一一拜访了很多个传播谣言的人，有的人好说话，有的人很嘴硬，却是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如果是因为昨天她和瞿静碰面的事件造成的桃色新闻，那么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时间上。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比事件发生之前更提前的谣言。


    周门说这事是领导听哥们吐槽时顺便吐槽给他的，他转头就八卦给了老婆，还留下了聊天记录。他还提到，关于“小三”的猜测他领导很早就提起，只是昨天增加了很多细节罢了，周门之前就随便听听，也是昨天才把这件事拿来跟老婆吐槽的。


    在那之前，小优不认识她，她也问过画室里的人，她们都没有跟咖啡馆里的人有过交际。


    那小优能够从谁那里得到有人经常送花给她、她的对象不大出现，看起来她像是被包养的信息呢？


    章书语询问小优能不能把聊天记录给她看一下，小优咽了咽口水，说：“删了。”


    “删了？”章书语反问道，“既然删了，为什么要过来承认呢？我没有抓到你什么把柄。”


    小优支支吾吾了一会，像是鼓足勇气般，说道：“我知道这种事情是瞒不住，我做错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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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认错。”说完后，她屏住了呼吸。


    章书语心中本来就有了猜测，见小优犹如困兽般紧迫，没再逼问下去。


    倒是小优时不时偷偷看一眼章书语，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章书语提出让小优拟定好道歉申明，会让她发在朋友圈里，包括之后文化街的月会活动上都需要她道歉。


    小优听了，动作急促的点头答应下来。


    见两人谈完，程昊然走过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也有一点自己的小猜测，拉开椅子坐下，冲着章书语问道：“是她吗？”


    小优点了点头，快速地站起身弯腰道歉道：“对不起，我没想到……”


    程昊然听到后，无语地“哈？”了一声，气愤地拍了下咖啡店桌子，玻璃桌被敲得砰砰响，小优像是也挨了好几下打一样缩着头。


    “道歉的时候倒是很简单，还什么“没想到”，是没想到会被找上门来吧，”程昊然不屑地吐了口浊气，“这么严重的事，你听到了具体内容吗？就在那信口雌黄。你怎么不传你自己被十八个老板包养了呢？”


    “我、”小优想要反驳什么，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是处于做错事的地位，便低下了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颊，叫人看不清表情。


    章书语对着快人快语的程昊然笑笑，“我让她道歉了。”


    “真是便宜你了。”见章书语有了处理结果，程昊然才没有继续刚下去。


    章书语与小优交谈完毕，事情有了暂时的结果。她心中谈不上畅快，但是因为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剩下的交给栾嘉树处理就好。


    她站起身，椅子和地面摩擦出轻微响声，正准备去吧台结两杯咖啡的账。


    小优发现了，慌乱地上前，几乎是从章书语手中“抢”过账单，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来结吧。”


    章书语的目光落在小优紧张的脸上，心中泛起了复杂的情绪，主动结账的举动，是小优试图弥补过错的一种方式。


    章书语没有拒绝小优的积极结账，点了点头，说：“好。”


    门店合上，小优往着章书语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咖啡店里店员们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刚才怎么了，你一言我一语关心的询问，直到店长走过来。


    店长苦口婆心地提点道：“这件事，是章小姐没有计较，不然要是她让我们开除掉你，也是可能的。好好道个歉，以后碰到客人的事，别多嘴。”


    小优点了点头，眼泪夺眶而出，她的肩膀微微颤动着，本来就是二十来岁的女孩，摸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店长看着小优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明白此刻过多的言语只会让小优更加难受，便没再多说什么，让小优独自冷静一下。


    小优见店长离去，便朝着店外走去，找了个较为安静的角落拿起了手机，拨打电话。当电话那头传来“嘟”的一声，成功被拨通时，小优哭过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脱口而出，“喂，我跟她都承认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声，“小优啊，多谢你，幸好有你在……”紧接着，一连串的甜言蜜语堵来。


    小优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她连忙摇头，脸上是为帮助了心上人而生出的欢喜，全然忘掉了刚刚因为犯错而遭受的指责，“我们不一样，你的社会地位高，能力又强，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你。”


    咖啡店外的天空一片阴沉，繁星不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大约明天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