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六个小时，等程曲到达所谓的拍摄村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车门一开，刚落地，迎面扑来的阴风吹得程曲楞了一瞬。


    抬眼，只见村后那方的高耸山林内，满是煞气。


    再往下看，其下村落零散布置，一方一平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形成了一个聚阴催煞的锁灵阵，滋补着山顶那方。


    有意思。


    这个村子，有点东西。


    《乡音》这部综艺是方庆娱乐近年主打的直播类综艺节目，主线核心就是去往不同的乡间地区，品味不同的乡间习俗、文化等。


    本来一直好好的，但偏偏这一期【桐乡村祭神节】，出了岔子。


    村子门口，前来接人的是三位老熟人。赵敏、朱目和沈昭。


    赵敏在是因为她是制片；朱目在是因为《乡音》导演算是他半个师弟，昨天出了事后，刚喊了他来帮忙；而沈昭在则是因为他哥来了这边，这个节目是他哥投资的。


    乡间小道，两人这会儿你追我赶地前来接人，只因为刚刚赵敏说去接的大师，叫程曲。


    “嘿小屁孩儿，有种你别挤我啊！”


    “老东西，这道这么宽，有本事你挤回来啊！哼！我才是大佬最强的搭档！”


    “放屁，我太奶的搭档岂能是你这般弱鸡小屁孩！”


    “你！”


    “你！”


    两米宽的路，沈昭朱目非要你挤我一腿，我踩你一脚，就着‘谁才是程曲最重要的搭档’，两人吵吵闹闹着，幼稚得不行。


    再次见到程曲，赵敏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医院一别，她一直有在关注程曲的消息。开机抓鬼、公车亡灵、还有前几日一招轰塌那龌龊交易的朲毓国际……大快人心，令人生敬。


    没人去理旁边‘争宠’的两人，赵敏走到程曲面前，客气礼貌：“小大师，您来了。”


    程曲认得她，点了头：“嗯。”


    “唐琳说你是大制片人，要我和你交好。所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开口就是。”


    这话说的，赵敏被欣喜冲昏了头脑，一时接不上来。但和大师拉近关系这种事儿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可遇不可求，赵敏虽愣了一秒，脑子却仍转得飞快。


    “当然！小大师之前帮我教训了渣男，还帮了我哥，咱们自然算是交好的朋友。”


    “不瞒小大师，这回请您来确实是我们拍摄遇到了麻烦。小大师，请。”


    赵敏往前带路，程曲扫了一眼一边还在掐架的两人，跟了上去。


    人去茶凉，争吵一通的两人同时回了神。


    沈昭偷袭朱目，踩了他一脚后抢先追上：“欸！大佬等等我呀！”


    朱目吃痛，暗骂了声‘小崽子’后立马上抢：“太奶！太奶！您把您孙子我落下啦！”


    ……


    从乡道往村子里走，一路村民热情似火，他们像是说好了一样，统一绕开沈昭朱目他们，将东西塞入程曲怀中。


    菜蔬、鸡蛋、野花，程曲手里塞了不少。有些香。


    见此，赵敏轻笑着解释道：“上午朱大师刚来的时候也这样，这个村子有敬神的习俗、传说，所以这里的村民对玄门一道的人很是敬重。”


    如此说法，程曲听了却什么都没说。


    视线从送了她野花的小女孩身上收回，她看向了身边一脸温柔地同村民们打招呼的赵敏。


    “赵敏。”


    “嗯？”


    “村子敬重玄门中人，但你并没有告诉他们，我是新来的玄师。对么。”


    将手里塞了的物品往上提了提，借着风，散去那股程曲并不喜欢的香味。


    在周遭热情招呼的往来村民中，程曲神色淡淡，然，眼底却划过一丝趣意。


    “那么，他们是如何确定，我就是他们敬重的玄门中人的呢。”


    ……！？


    对啊，不像朱目来时身穿道袍，程曲这一身的休闲打扮，这里村民是怎么准确将东西送到她手里、又怎么知道她是玄师的？


    淡淡一言，瞬间，赵敏后背爬上一股寒意，胳膊起了鸡皮。


    听罢，身后沈昭朱目两人也不斗嘴了，只悄悄地往程曲那方靠了靠，一抖寒颤。


    剩下的路，村民们依旧热情，只是赵敏三人脸上回应的微笑渐渐变得僵硬。


    从村口走到拍摄借宿的土坯房子，程曲一直注意着村内气势的走向。


    果然，越往里走，整个村子的气也愈发凝实，沿着锁灵阵的走势布局，他们走到了阵眼面前。也就是节目组拍摄借宿的这个土坯房子。


    是的。这里，是锁灵阵的阵眼，也是这个邪阵吞噬生命的最凶的地界。


    有意思。


    “小大师，我们到了。”


    跟着赵敏推门进去，闻声，满院子的工作人员竟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虽然知道程曲会来，但在见到程曲本人的瞬间，他们还是忍不住地情绪涌起。他们有的满眼好奇、有的害怕瑟缩、有的欣喜激动，还有的崇拜敬畏……


    跟前几天在剧组拍摄时见到的工作人员一样。程曲估计他们也刷到过那个轰楼的热搜视频。


    距离今日综艺直播开始还有一个小时，赵敏亲自带她去做造型、别耳麦，顺道，她将桐乡村的诡异事件讲给了她听。


    桐乡村坐落京都偏僻地区，除了本村乡民，外地少有人来此处。


    和大多村子的人不一样，他们不但不排外，在节目组工作人员到来探访的时候还特别热情。知道节目组在找寻特色村落，他们甚至还主动提到说，村子里有一个神奇的节日。


    祭神节。


    祭神节一共三天，前两天上山敬香，最后一天提酒撒梯。


    若是心诚，则能在第三天祭神的傍晚见到天降神恩。


    村民说得信誓旦旦，正好今年村中祭神节将至，节目组在考察了地界之后当即拍板，决定到此处拍摄。


    村里人同意将他们的节日‘借’给节目组完成，只是有一个事情需要注意：山上祭神，有个疯子会伤人。


    不能信她的话。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谨记在心，然而祭神第一天，老戏骨黄梦和女团偶像言月摔断了腿；祭神第二天，主持人阿泰和探险博主秦博滚下了山……


    意外事故频频发生，可却独独没人见过村民口中的那个伤人疯子。或许人早就不在了吧。


    出事嘉宾送去医院，五人下乡队伍至此伤得只剩下最后一人———当红小生，陆寻。


    赵敏说着眉头越皱越紧，似是想到了村民的热情又似是想起了刚刚程曲的提醒，她问道：“小大师，会不会是这个村子有问题……”


    “你很聪明。”


    对于赵敏的猜测，程曲朝人点了头。


    然而下一秒，看着她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因为夸赞而变成了星星，程曲歪了头，想了想。


    她是第一个给自己信仰之力的人，所以，她也是她的粉丝？


    切身享受过粉丝福报，现在在程曲的心里，粉丝=信仰之力=她的宝贝。


    她得对她好。


    如此定论，逻辑通顺。


    紧接着只见程曲随手从衣服里掏了个平安符出来，一本正经，递过去。


    “你，要符吗？”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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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似是想起因果牵连，程曲又补了一句听起来靠谱一些的话。


    “诚惠二百，辟邪避灾。”


    更难评了，不过……


    “滴。微信收款，200元。”


    有眼光的人还是很多的。


    妆造过后，将直播拍摄需要的运动相机别到身上，赵敏带着她出门认人。


    本着以人为本，摔了腿的黄梦和言月退出录制，而滚下山的阿泰和秦博伤势不重，还能坚持。


    三人小队早早聚在房子中央，等待那‘传说中’一手轰楼的‘神人’到来。


    秦博抱胸靠在一边，满脸不耐烦：“啧。都几点了还不来。这女人排场够大啊。”


    听罢，坐在矮凳上，将自己缩成一团沉思其中的陆寻抬了眼，脸上表情很不赞同。


    “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十分钟，怎么就排场大了。”


    没想到自己的吐槽会遭人回怼，秦博低头看了一眼右侧的陆寻，挤了笑脸：“小陆啊，人还没到你就这么偏帮她不好吧。咱们才是一个队伍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虽不是什么重话，但语气往来间已然开始变了味儿。


    夹在中间，阿泰又具有主持人的职业素养，这不，和事佬的重担压倒了他的身上。


    “好了好了，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直播了。前两天倒霉得很，咱们先准备一下吧。”


    话题转移，一谈及前两天的祸事，三人都没了声音。


    毕竟，平白无故摔断腿、莫名其妙滚下山，真的邪门儿。


    时间倒数，还剩三分钟的时候，赵敏终于带着程曲到了小队集合点。


    “小大师，他们就是你今天的队友了。这是阿泰、秦博，还有陆寻。”


    一一对上视线，程曲点了头：“嗯。知道了。”


    “哼。装什么装。”


    秦博小声叨叨着，他最瞧不上的就是这些使歪门邪术的人。玄学？道法？放屁！都是公司包装出来的人设！假得很。


    不过他的轻蔑程曲并未理会，看向队内另外两个笑眯眯盯着自己的男生，程曲脑内雷达瞬间捕捉到身份信号。


    是粉丝！


    歪头一笑，她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衣兜里。掏掏。


    “各位老师，注意注意！直播即将开始。”


    “三、二……”


    一！


    ‘滴滴’一声，场内所有摄像头对准了房内四人。而除了直播主镜头外，四位队员分别还有四位专属的PD跟拍，也有他们专属的直播间。


    程曲直播间开启，一分两画面。


    一个是PD在拍她，一个是她低头在掏包。


    【啊啊啊！姐姐我来啦！！】


    【大师！您就是我亲大师！那炸楼一手也太帅了吧！快教我！】


    【谁懂啊，刷到节目组宣发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真的来了！啊啊啊！姐姐！】


    【不是，这就是那个热搜轰楼的那位？这直播都开始了，她干什么呢？】


    直播间的疑惑，也是现场所有人的疑惑，除了秦博。


    对于程曲自己作死耍大牌的行为，秦博冷嗤一声，讥讽开口：“有的人以为营销买个热搜就红了，这红了，可不得耍耍威风。我看……”


    ‘看’字尾音还未落地，只见人群之中，摄像之下，程曲动了。


    一掏出兜，手上捏了的是好几张黄灿灿的符纸。


    一回生二回熟，程曲这次经验充足。


    她抬头，一晃手里纸张，淡淡笑道：“诚惠二百，辟邪避灾。”


    “平安符。有人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