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七月十日星期三

作品:《嘴硬A和白月光先婚后爱了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好在参加宴会的大部分人也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来的,在位置上稍坐了会儿,便开始端着酒杯到处应酬。


    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颠倒错乱,吃饭的场合用来社交和贸易,真诚的祝福底下是捕猎的兽夹,像是倒映在井水中的月亮,看不真切,轻轻一碰就要泛起涟漪,弄皱了月光。


    所以要彼此远离,要保持体面,给出足够清晰的暗示,留出适当的空隙用以掩饰与呼吸。


    亮银色的刀叉倒映着头顶可与星辰媲美的灯光,邯知一敲描金白瓷盆,清脆的一声响,觉得有些无聊了。


    陈捥卿没待很久,说有事先一步告辞。她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耳饰跟着晃荡,好在被旁边的人手疾眼快扶住了。


    低头一看,后脚跟已经磨出血了。


    她不常穿高跟鞋,因为专业使然,要经常到实验田中设置对照、观察样本、收集数据。后来工作了,大部分时间也在和花花草草打交道。


    家里嫌她的专业不够“漂亮”,早知道不如让她当个艺术特长生好了,去学大提琴或者跳芭蕾舞,总不能拿不出一点吸引人的地方来让人娶她。


    就像现在,她如同刚上岸的人鱼,一步一痛。


    这种挤压脚掌的美丽刑具美而不便利,高价出售的手工定制款式又如何?对不熟悉的人来说,依旧难以适应。


    何叙扶她坐下,当即叫人换了一双轻便的平底鞋来。


    陈捥卿不笑了。小鹿般的眼睛看着鞋子上缝制的珍珠发了会儿呆,然后扬起嘴角:“算啦,反正早晚得适应。”


    她起身离开了,步伐缓慢,避开人群,努力把每一步都走稳。


    何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于衣香鬓影中:“陈家前几个月项目出错了,现金流紧张,资金一度周转不过来,找了很多方搭手。最后老头同意了,他们会在后续合作中让利三个点。”


    “邯潭和陈晓去做了信息素匹配测试,”她很平静:“这个月他们便订婚了。”


    邯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总归是邯潭的事情,他没资格评议。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不爽地感叹一句:“都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还尽拿小辈做人情,真不怕死了以后祠堂被人一把火烧了。”


    何叙冷笑一声:“邯家人不都这样吗?大多是一群恶毒蠢坏的狗东西。”


    邯知嗯嗯啊啊地全盘应下,附和她:“是的是的,姓邯都不得好死。但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我得好好活着。”


    一转头,问自闲捧着酒杯,和任予笙一起分葡萄酒喝,咕嘟咕嘟灌进嘴里,咽下去后舔舔嘴唇,皱起眉头,也看不出喜不喜欢。


    邯知吓了一跳,赶紧去夺他的酒杯:“你干嘛呢,酒精对胃很不好。知不知道自己刚病好,胡闹什么。”


    又骂任予笙:“滚远一点,你别把人带坏了。”


    任予笙倒是没回嘴,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地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问自闲好像醉了,看着他不说话,剩下半杯就举着要端给他。


    邯知握住酒杯防止倾洒,拒绝道:“谢谢你,但这个还是算了。”


    Omega黑漆漆的眼睛看他,眨了眨,贴近了点,一阵浅淡的葡萄香气。


    邯知按住他,想起他之前的胡言乱语:“不许亲,一会还要开车回家。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食指按在他唇上,指腹一片湿润。


    何叙接了个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她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对着那边应了两声:“马上回去,你早点休息。”


    邯知问:“魏老师来查岗了吗?”


    何叙的恋人也是个Beta,在一中教化学,刚巧还是许恒的老师。两人认识好多年了。


    何叙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邯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邯潭发了个消息,也要跟着一起走。


    不然等到散场人少,他指不定还要被留下念叨。


    而任予笙不知道怎么了,越坐越沉默。才喝了几杯,就有些醉了。他最大的缺点就是酒量不好,而且不容易上脸,看着没什么事,其实人已经被酒精麻痹了神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处何处了。


    邯知喊了他两声,任予笙安静地坐着没有反应,当即就觉得不好。


    邯知:“完蛋,这家伙怎么心里没点数。我也要回家,谁来管管他。”


    何叙:“叫个代驾吧。”


    邯知恶从心头起:“叫什么代驾,偷偷塞垃圾箱里得了。”


    结果还是把人从椅子上拖起来了,正要给认识的司机打电话,任予笙手机刚好嗡嗡地震动起来。


    邯知一看那上面备注着张助理,大喜过望,接起来就给他报了地址:“喂你好你老板有点死了,赶紧来接一下吧,地址在香桐路xxx号,不然他就要睡大街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警惕道:“你是谁?任予笙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他人呢?”


    还挺谨慎的,任予笙怎么回事,居然放纵下属对上司直呼其名。


    邯知:“他喝醉了。你能来吗,不行我叫代驾了。”


    张助理没犹豫很久,说马上过来。


    几人从侧门离开,何叙先回去了,邯知扶着晃晃悠悠的任予笙,特别想直接把他摔在地板上。


    任予笙迷迷糊糊,想挣脱他的手臂:“滚啊!都……都说了我不喜欢Alpha。”


    邯知一脸震惊:“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自恋的人。再发神经,明天的头条就会是‘启星娱乐CEO竟沦落街头’,让大家看看你发酒疯在地上打滚的样子。”


    问自闲靠在一旁的墙上,头上压着几支沉沉的月季花,绿叶衬花红,风送馨香。


    他看着两人,神情有些委屈,扯了扯邯知的衣角:“为什么不抱我。”


    声音低低的,好失落:“他比我要好吗?”


    邯知:“.........”


    一个人要应付两个醉鬼,谢邀,忙不过来。


    好不容易把问自闲先哄上了车,张助理终于来了。车上下来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青年,居然也是个Alpha。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瞧见邯知肩上的任予笙,立马加快脚步,把人接过去了。


    邯知见他自己开了一辆车来,有点困惑:“任予笙开车来的,你也是开车来的,那还有一辆车怎么办呢?”


    张助理没想太多:“找代驾吧。”


    邯知:“.........”


    怪不得能一块上班呢,哈哈。


    邯知帮他们打开车门,青年扶着人,任予笙忽然又不安分起来,剧烈地挣扎,比之前反应都要大。


    动作间甚至扯掉了张助理的口罩,他轻轻“嘶”了一声,邯知才发现他颧骨和鼻梁上都有淤青。


    他不由多看了两眼,一时间觉得这张脸好像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任予笙又开始扭起来了,像条不安分的毛毛虫,一身反骨。


    邯知刚想说别惯着他,直接把人往后座一塞就完事了。


    结果下一秒,张助理按住任予笙的双手,贴近身耐心地轻声安抚他,连着被踹了两脚都不还手。


    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眼前的人,目光很温柔。


    我靠。


    邯知意识到什么,瞬间起了身鸡皮疙瘩,看他俩的眼神都不对了。


    回到车上后还有点不自在,总觉得悄悄撞破了兄弟的一个大秘密。


    和下属搞上已经很那个了,怎么还是AA恋!


    还好任予笙不姓邯,邯知心想,不然大伯去批发茶具都不够摔的。


    问自闲似乎有点疲惫,靠在车窗上,半合着眼,昏昏欲睡。


    “乱七八糟的一天。”邯知发动车,叹了口气:“回去给你煮醒酒汤,喝完早点休息吧。饿不饿,或者再给你煮个夜宵。”


    问自闲含糊地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又摇摇头:“不用了。”


    “怎么不用了,多少喝点汤暖暖胃。”邯知说:“你想要有新的人生体验,也不必去选择经历宿醉和头疼。”


    说得好像问自闲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实际上后者甚至在极端情况下用白酒驱寒过。


    但无疑,酒精作用下,他确实有了些别的情绪。问自闲看向驾驶座上的人,问道:“你对其他人也这样吗?”


    体贴入微,善解人意,会及时察觉他人的情绪,恰到好处地送来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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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当初匹配到的是另一个Omega,他也会这样对他吗?


    也会精心照顾,也会做苹果兔子,也会有合理搭配的膳食,也会牵着手漫步在人群中,也会一起拥抱吗?


    邯知是独一无二的邯知,但是问自闲可能不是。


    邯知知道他想问什么,含糊应付:“嗯嗯,没错,我对每个朋友都这么体贴。你看就连任予笙这种不检点的Alpha,我都没丢下他不管。”


    “朋友就很好呀。”他语气尽可能轻松:“友谊可以是很长久的,维系的方式多种多样,只要彼此挂念,某种意义上讲,它比其他任何关系还要牢固。”


    人是社会动物,依靠社会关系彼此连接,旧朋友带来新朋友,新朋友认识旧朋友,人类就是不断通过社交,相互传递信息,伸出触角,去试探外面的世界。


    问自闲不说话了。他难得没有想要反驳的念头,偏头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任由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


    车载音响播放音乐,温柔的女声唱着:*


    我想要你给我写信/


    你疲倦慵懒的时候散发的香气/


    你会想我吗/会还是不确定


    经过热闹繁华的市中心后,车再次开离市区,高楼大厦被抛在身后,那些奢华的宴会、璀璨的灯盏、混乱而复杂的人群已经逐渐远离了。


    接下来要回到的是可以赤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说些毫无意义的玩笑话,为观赏太阳的升起和落下而浪费时间的家。


    我时常会想念你/


    在房间马路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


    我只想要抱着你/


    闻起来你的气味和松软的身体/


    邯知把窗户关小了点,免得风把人吹得头痛,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回想起问自闲黏着他要抱抱的样子。


    回到华岫后,他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副驾驶:“到啦。”


    问自闲没动,低着脑袋,手机屏幕亮亮的。


    邯知正准备下车,又停下来看他:“困了吗?马上就可以去睡觉了。”


    他探出手,想帮问自闲解开安全带,目光无意识瞥到Omega的手机,一下愣住了。


    问自闲的浏览器上赫然显示着搜索结果:怎么样才能勾引Alpha。


    用的词太过直白,当邯知意识到自己看了什么后,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Alpha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他脖颈渐渐蔓延起一片绯红,想收回手,但被人扣住了。


    问自闲握着他的手,解开安全带,然后把人强硬地按在座位上。


    动作快而利落,邯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贴在椅背上,心里第一个念头居然还是:不愧是军研处的人,连Omega都这么能打。


    邯知从没见过这般气势凌人的问自闲,他的表情完全变了,黑沉沉的眼睛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耐心用尽,势在必得。


    似乎是觉得这个距离不方便,问自闲思索了一会儿,跨坐在邯知胯上,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捏着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


    那样来势汹汹,但对于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又十分生疏,问自闲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始,便低头直直吻了上来。


    他目标明确,还有些迟疑,邯知很容易便躲开了。


    Omega湿软的嘴唇就擦过他的唇角,吻在了下颚。


    “别坐我身上。”邯知喉结滚了两下,虚虚扶住他的腰:“醉鬼。”


    邯知抱着他像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很无奈,拍了拍问自闲的后背:“你喝醉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邯知抬起能活动的那只手,把问自闲额前的碎发拂开了,手掌下的肌肤微微发烫,问自闲下意识贴着他的手蹭了两下:“到时候再解决不高兴的事情,怎么样?”


    问自闲现在就很不高兴。他冷着一张脸,纠正Alpha的措辞:“我没喝醉,邯知。”


    可他的呼吸中明明还有葡萄酒的气味,问自闲眯眼端详他半晌,呼吸湿热:“我要你标记我。”


    “.........”


    邯知先是被他的言论吓到了,随即惊恐地发现问自闲开始解他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