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冬至(2)

作品:《假嫡女被阴暗潮湿兄长觊觎后

    平日热闹的宁园此刻却稍显落寞,堂屋正中间的八角紫檀香桌上零星齐齐整整摆着各色的盘子,看起来和往日并无变化。


    “啪嗒。”玉箸被重重摔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宝珠刚尝了几口便发现了不对,秀眉一拧怒道:“你们这些狗奴才,用这玩意儿糊弄我?”


    鱼羹肉质松散带腥气,根本就不是江上打上来的鲜鱼,羹又寡淡无鲜味,根本就没烹到时辰。连她平日最爱吃的菜色都是这样,其他的菜更是连尝都不用尝。


    “......”


    就连院子里零星几个下人都默不作声,自顾自地磨蹭着差事。


    “迟早把你们几个统统发卖出去。”谢宝珠用帕子缓缓擦了擦紧抿的嘴角,握住帕子的指尖几乎透不出血色。


    此时不行。


    谢家还未对自己的身份表态,尽这些狗东西再恶心她,她也不能如往日那般狠狠惩处......


    自冬宴过后,数着虽没过几天,谢府内的消息却灵通的很,万万不能让自己苛待下人的闲言碎语屁传进爹娘耳朵里。


    谢宝珠起身打开妆奁,嫌弃地看着新送来的首饰,“这么素,一丁半点儿彩都不带,寒酸死了。”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从中挑出一只看得过眼的簪上了。


    梳妆完,她起身坐到案前,用沾了些颜料的墨在纸上勾写着,偶尔啜饮几口凉了的茶。


    冬日里天色总是暗的早一些,天上依稀可见一轮缺月。


    “吱---”


    伴随着来人,院内隐约有行礼的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谢宝珠所门前。


    谢宝珠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唇角勾起一抹笑,终于来了。


    “请小姐到夫人处,夫人有事与您相谈。”


    “我马上就来。”


    门推开的一刻,谢宝珠手里捧着东西,清瘦的身姿在月色下显得更令人垂怜。


    “走吧,崔媪”谢宝珠微微颌首,额边一缕发垂在耳边,乖顺又恭敬。


    崔媪是母亲用惯了的老人,自己在她面前的一言一行皆会被母亲知晓,故而她必须扮的乖写,好叫母亲能念些好...


    “进去吧,夫人在里间等您。”崔媪说完转身离去,门前只剩她一人。


    谢宝珠呼出一口气,挺了挺背又抚了抚头上的头饰,确认没问题后终于迈步。


    “母亲安...”话刚说一半,却在看到屋内的另一人时停了下来。


    谢宝珠露出一抹甜甜的笑,脆声道,“父亲安。”背上冷汗划过,父亲今日怎么也在...?


    谢公只点了点头,倒是谢夫人没耐住先开口了:“珠娘,你怎...几日便这般清瘦了?”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装没看见是做不到的。


    方才还笑着的少女立马换了副委屈的神情,“娘,宝珠想您,却不敢...”飞快地偷看了眼后又垂下头。


    “宝珠怕您和爹爹怨我...”她硬挤了几滴泪,划过本就透白的小脸上。


    谢夫人眼见她这样可怜的样子,心到底软了几分。


    好机会。谢宝珠心里暗暗道。


    她直直跪了下去,哽咽着举起从一入门就带着的厚厚一叠纸张,“不曾想替了哥哥的人生...一切都怨宝珠,宝珠唯愿赎罪,每日抄写经文为谢家祈愿!”


    谢夫人只听“咚”的一声后谢宝珠就跪在了地上,袖中露出的手腕纤细非常,让人好不可怜。


    “珠娘...”谢夫人接过经文,神色似有动容,却被一道咳嗽声打断。


    “咳。”


    是一直没说话的谢公。


    他先是看了眼谢宝珠誊抄的经文,却并未立即开口。


    谢宝珠心里本有八九分把握,先前父亲总是不满她的字,可这次她用足了心思,就连字迹不够好看的都被自己扯了去,想必父亲定然会夸赞,将她留下。


    想着,她抬眸悄悄望了眼谢公,却见谢公从袖中拿出一本诗集递给母亲,母亲看完后神色中原本的动容少了些。


    半晌,谢公终于开口:“你先回去吧。”顿了顿又道:“莫要出门闲晃,平白丢脸面。”


    ......


    谢宝珠退到门口,费了半天才回神,不知应该喜还是忧。


    她并未被赶出去,姓氏也并未被剥夺,可以继续留在谢家,但......


    ...父亲叫她莫要出门,会丢谢家的脸面。


    房内的争吵透过房门隐约传出。


    “若她不走...吾儿便永不能名正言顺...”


    “她在京中的名声...”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在见到崔媪的一被谢宝珠硬生生憋了回去。


    “崔媪好,可是还有事?”她笑得甜,却难掩声音略带的沙哑。


    好在崔媪并未问她。


    她也不想被人瞧见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为保险起见,谢宝珠还是引了个话题同崔媪聊了起来,“我记得母亲房中挂的一直是我幼时画的花鸟图。”


    “今日一看,母亲竟是换了副山水图,比我涂鸦那副还倒是好上不少。”她笑盈盈的走在崔媪身后。


    “是哪位大家所作?”


    谢宝珠盯着崔媪的脸,有些不解为何崔媪会是这副表情,直到崔媪迟疑开口:


    “是...公子所作。”


    “何时换上的?”谢宝珠笑容僵在嘴角。


    “前几日就...”


    她有些后悔问用这个扯话题了,简直像是自取其辱。


    “呀,天色竟是不早了。”她装作无事般。


    天早就黑了。


    “崔媪也先回去吧,父亲方才叮嘱我冬日霜重,要我早些回去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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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便转过身去。


    转身的同时泪终于憋不住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好远,直到前方有一棵树阻拦住脚步才停下。


    谢宝珠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走到谢府的花园了。


    好在这儿一个下人也没有,她终于能歇一会,坐一会自己了。


    长时间绷紧的背倏然放松下来,谢宝珠叹了口气蹲了下去靠在树干上,任由衣裳贴在泥上。


    本以为留下就算是这场胜了,竟是想都没想到自己早就输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她也不擦,就任由它们融入土里。


    “又不是我想占了他的好日子,明明我什么都不知情...”


    ......


    “我最讨厌谢庭兰了!”哽咽着骂出一句后,又警觉的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能听到后,愈发大胆。


    “明明就是村野的命,非要来谢府沾亲带故,真的很讨厌!”


    “不就是会画几副破画吗?用得着到处显摆吗!”


    “你如果真会那么多,在哪都能过得好的,为什么要跟抢我父母......”


    谢宝珠此刻卸下了所有顾忌,全身心投入这场单方面的口水仗中,骂着骂着又惹的自己伤心,呜呜哭个不停,妆发乱了也不顾。


    直到嘴里一阵咸湿,她才想起擦,一边揪着袖子就要往脸上擦,嘴里还一边嘟囔着。


    “谢庭兰——”


    簌簌。


    是脚踩过雪的声音。


    “——我恨你!”


    “唔!”谢宝珠瞪大了双眼,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思绪万千。


    明明周围都没人,怎么会有脚步声...还离她这样近?


    最好是个脸生的下人,没见过自己的那种。


    她心想。


    或者就躲在树这儿,反正天色这么黑,只要没人知道是她谢宝珠失了仪态在这儿大骂...就好...


    下一秒,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


    莹润如玉的手指中夹着一张帕子,伸到了谢宝珠呆滞的脸前,擦了擦。


    谢宝珠盯着雪地上的脚印,呆呆开口:“你刚刚听到什么了吗?”


    “未曾听见什么。”帕子的主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润悦耳,如瑶琴拨奏时动听。


    “那你...”谢宝珠咽了口口水,那脚印分明是从树后刚刚走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人刚才一直在树的另一端,不过自己来时没注意。


    “...你是哪院的?叫什么名字?”


    “还未确定。”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叹,却因太过平静未曾被捕捉。


    原来是刚入府的下人。谢宝珠悬着的心种种落地,缓缓起身——


    回答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谢庭兰”


    ——谢宝珠猛地又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