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婵去内务堂取了信，其中无只言片语，只收着十张万额的金票。


    李婵很少有和离国皇帝见面的机会，更别说是相处了。


    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远远望着，只能看见龙袍之下那道众人拥簇的身影。


    十万金并不是个小数目。


    是发现她成功留在甲辰道院离国皇帝要追加投资，还是他从不曾展露过的那点愧疚之心发作了？


    李婵不得而知。


    她只是收好这十万金，在内务堂又买了三十颗练气丹返回石室。


    猜测这些实在没有必要，来日李婵成势，离国李家自会受益，来日离国有难，李婵也不能袖手旁观。


    拿好钱，安心修行。


    修行……


    看书……


    睡觉……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李婵终于修行到练气四层的瓶颈。


    破。


    心念一定，此关立开。


    那迟迟未曾长出的第四片新芽终于显露，潭水上涨，托举起四片小叶，涟漪不断荡起，以极缓却延续不断地水浪冲刷着四周白雾。


    而后涟漪消散，水面复归平静。


    练气四层，成。


    李婵明明闭着眼睛，却能够看见身周整个景象，不止是一个方向，以她身处之地为起点，全方位、各个方向，哪怕是一块石子的一个棱角都倒映在她感知中。


    无比详细，无比真切，摆脱了肉眼的束缚后，李婵随着修为的提升，获得了全新的视角。


    这就是神识。


    不同于肉眼所见的单方向视程，这种居高领下的全方位感知，全然给了李婵一种局外人的全新视角，她清晰又明了地看见整个石室。


    李婵抓起书，没有烛火照明的室内昏暗一片，模糊的字迹肉眼难以分别，但在神识下，她却能清晰“看见”书卷上的蝇头小字。


    这实在是一个小小惊喜。


    烛火虽能照明，然而烟熏火燎中并不算舒服，就算李婵不在乎，但她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这些烛火彻底没了用处。


    自此，李婵赚钱的事情便可以提上日程。


    到了练气四层，李婵便可以学习法术，也可以将炼丹的时期提上日程。


    没错，李婵给自己定下的第一门功课便是学会炼丹术。


    俗话说得好，修仙不炼丹，仙味少一半。


    从自身情感、利益得失来看，炼丹确然是一门好手艺。


    从年初，李婵借来灵植书，再到这次借来炼丹书，无一不在说明李婵的意向。


    现在又有了离国皇帝送来的金票，足够李婵学会一点练气期丹药炼制之法的皮毛了。


    李婵没有离开石室，就在其中以神识看书。神识耗尽便打坐恢复，接着又开始翻书。一百二十多本书册，不过两三月就看完。


    她出了道院，直奔望仙城去。


    李婵没有火灵根，难以修习火系法术，想要炼丹必须以外火支撑。丹草堂虽然也出借丹炉与火脉，却是价格高昂，一日便要500金。


    这等价格，不是李婵承受得起的。


    她想着《丹道初解》中的内容，燃火符也可代替火脉炼丹，她便直接去了宝货楼一起买。


    一进店，装潢和她上次来时未曾变过分毫，店内的小厮已经换了一批人。


    而今李婵修为在身，一眼便能看出，这几个小厮都有微弱修为在，练气一二层，再观察年纪，最年少者都已二十许。


    “仙子要买些什么东西？本店之内，宝货多多，应有尽有。”


    李婵：“我要一只丹炉。”


    这小厮眼睛一亮，将李婵引至一旁，介绍道：“九品丹炉物美价廉，咱们楼里新得了两只九品上的丹炉，您请看，三足虬龙炉，百炼凤纹炉，都是大家精品，用料十足。”


    小厮取出来，大方任由李婵上手观摩。


    他瞧见李婵视线在三足虬龙炉前徘徊，“仙子好眼力。这只三足虬龙炉是用百炼精钢掺金精炼制，炼器师手法受限，否则这只丹炉能达八品的品阶，就算是筑基的丹药也可以炼上一炼的。”


    百炼精钢售价不菲，金精又是贵了一重，筑基期的炼器师炼器都能用上金精。


    “按照那位炼器师说的，这只丹炉，就算炸炉个三五次也是完好无缺。为什么？因为它足够硬！”


    炸炉，这是丹药炼制过程中所有炼丹师竭力回避但又是初学丹药时无法避免的问题。在九品丹炉中，能够抵抗的炸炉次数越多，丹炉的竞争性便越强。


    李婵问：“调和火力如何？成丹如何？”


    小厮一直弓着身子，将就李婵的身高说话，夸赞道：“您是行家啊！炼制练气期的丹药准够了！”


    “多少钱？”


    “七千二百金。”


    “好，再给我拿70张燃火符。”


    小厮拖着长长的声音，飞快取来厚厚一沓燃火符，生怕李婵这个大顾客跑了。


    那可不是，八千六百金的生意，对小厮而言，能抽成不少了。


    收好东西，李婵又去了百草堂采购物资。


    这家店身后站着个地位等同于太元道宗的庞大势力，遍布所有生灵所在的城池，几乎包揽了整个玄元大陆一多半的丹药生意。想要买什么丹药或是药草，直接找百草堂准没错。


    这家店的主事人身量和李婵这个十二岁的女孩差不多高，外貌七旬老头的样子，一身广袖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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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色道袍，倚在药柜边嗑瓜子。


    他这身气质，全然迥异于道院中正经持重的诸位真人，若非李婵看不透他修为，还真会以为这人是个街头卖药的闲散老汉，衣袖药香环绕，其中是藏不住的人间烟火气。


    百草堂内几个小厮装扮的人也慢悠悠的，还有个人蹲在门口在啃西瓜，打眼一看，修为都让李婵看不透，远在李婵之上。


    他们远远瞧见了李婵，也没有宝货楼中小厮的谄媚，其中一人——就是啃西瓜的那人——懒洋洋地招个手，“师傅唉，有个小仙女来买药！”


    这倒是使唤起店中主事人来了。


    那深绿道袍的主事人吆喝两声师门不幸，认命地走到李婵面前来。


    “说吧，要什么。”


    李婵在道院中从未曾见过这类的修行人，他们身上没有道院中人那种正经而又矜持的气质。这是完全不同于道院中人的修行人。那种放松而无拘束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漫着。


    李婵行了个面见前辈的礼节，恭敬报了药草名，主事人一下便反应过来，“是要炼制练气丹？”


    “以前可炼过丹药？”


    “不成。”


    这人琢磨一番，说道，“买十份药材去，若是还炼制不出一枚成品练气丹，你就不用想着过丹考了。”


    李婵并不意外他知晓自己的身份，甲辰道院就在那里，历年考核也是声名远播，这人看出李婵想要以丹道应考，好心指点，李婵信了一半。


    丹药一般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丹药无有丹毒，服用无忧，中品丹药则是因手法不够完美，时机不够恰当，未能完美融合丹液药性，以致于丹毒深藏于成品丹药中。


    下品丹药则是个美称，直接叫“废丹”才更合适。中品丹药是丹中□□，下品丹药则一团毒中藏丹，完全无法拿来服用，就连回收后也只是做肥料的下场。


    这位主事人所言的成丹便是指炼制成中品丹药。


    他看李婵虽是道谢，却并无什么神色波动，笑笑，道：“老夫叶成双，修行二百余年，七品炼丹师，还骗你个小娃娃？十份丹药连个药团子都捏不出来，这等人炼什么丹啊？浪费灵材罢了。”


    筑基修士只有二百年寿元，他自言活了二百余年，还是个七品炼丹师，有极大可能是个金丹修士。七品炼丹师，丹道修为已然不俗了。


    “多谢叶前辈指点，是晚辈孟浪了，就依前辈所言，来上十份材料吧。”李婵道。


    叶成双笑呵呵地摆摆手，命人取了丹药来，算盘敲得啪啪响，“零头给你抹了，四千九百金。”


    还未开炉，李婵手中金票已经花去了一万三千多金。


    换成练气丹那就是一百六十多枚，李婵都能把修为冲上练气七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