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你做猪大肠要用嘞么多调料吗？”


    白小聪暗自咂舌，买酱油和醋就罢了，怎么还买了那么多种类的香料，零零总总加起来，得有三百文钱了吧。嘞么一比较，买猪大肠和油膘使的一百八十文钱，也不算贵了，好歹还白得了几根大骨头。啧啧，嘞些小东西真是太贵了，怪不得幺叔说品香楼卖的菜，最便宜的都要几十文钱一盘，毕竟成本高啊。


    “要的要的，不会一次就用完，以后都能用上。诶，这是柠檬吧？”白玉媞的目光，被一家铺子门口摆放的果子吸引。


    “小娘子，这果子叫宜母子，是一队外地商旅带来，托小店代为售卖。听说当地人颇喜用宜母子制作渴水，实不相瞒，我按着他们教的方式试了一次，味道酸得难以入口。若是小娘子喜欢酸口的吃食，不妨试试。”


    白玉媞拿起一个果子，轻轻嗅了嗅。果皮黄中带着少许绿色，有股淡淡的清香，和让人不由自主分泌唾沫的浓郁酸味，这就是独属于柠檬的气味。


    看了眼对面笑得一脸和善的青年男子，白玉媞试探道：“掌柜大哥打算卖多少钱？我家里穷，太贵可买不起。”


    男子轻笑一声：“不要钱，只需要小娘子将这果子做得能入口后，给我尝尝就成。”


    真有这等好事？还降临在了她身上？！


    白玉媞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回头和幺舅对视一眼，对方连忙接过话，问道：“可需要给押金或是定契约？若是不成功，要给买果子的钱吗？”


    男子手中折扇一收，指向一旁的筐子：“都不用。小店诚信经营，童叟无欺，你们只管将这些果子全部带走便是，我绝不叫人拦着。”


    一旁的小厮见两人还不放心，主动端起筐子，将果子倒进白小聪挑着的箩筐里：“品香楼你们总该知道吧？整个广平府，不说每个县城都开得有，但大一些的县城，必定有品香楼的踪影。咱家官人，就是品香楼的少东家！这家奇宝阁是官人开来玩儿的，你们运气好，今日刚好撞上官人在店里。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咱家官人犯不着来诓骗你二人。”


    “原来是游少东家啊！刚才真是冒犯了，小人是绝对信得过游少东家的！”白小聪慌忙作揖道歉。


    “大头，谁叫你多嘴的。”游少东家瞪了一眼小厮，回过头时脸上已重新挂上笑容：“用不着这么多礼，你们质疑也是应当的。小娘子，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这果子放这里好长时间了，你是第一个来问的，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带来好消息。”


    见幺舅没有反对的意思，白玉媞笑着道了谢后，两人出了奇宝阁。


    走出一段距离后，白小聪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玉儿，你运气真好，买个果子就得了游少东家的眼缘。游家是咱县城的大家族，祖上曾有人当过丞相，在本县的名声一直很好。你还记不记得，你幺嘎公就是在县里的品香楼做工，听他说，品香楼之所以能开遍广平府，就是因为少东家，他还是咱们县令的女婿呢！”


    来头这么大呀？还真看不出来。这青年估计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态度温和，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穿着，而露出半点轻视的情绪。


    “对了玉儿，你打算用嘞些宜母子做啥子唭食？是不是那位老神仙，又传授啥子方子给你了？”说到后来，白小聪的声音越来越小，比蚊子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白玉媞严肃了神色，伸出食指放在嘴边，轻声道：“嘘，天机不可泄露。”


    白小聪果然闭上嘴巴，不再追问。


    今日回村的时间比较早，大概酉时的样子，白小聪两人就到了村里。


    路过村口的香樟树，不出所料，坐了一圈歇脚的人。看见白小聪回来，有好几个伸长了脖子，去瞧箩筐里装的东西。当看清楚装的是什么后，那些人一惊，顿时就大声嚷嚷起来。


    “小聪啊，你们屋头的麦芽糖生意是不是很好？买了嘞么多猪油膘和大肠，嘞得炼个四、五斤猪油吧？”


    “白家当真是发达起来了，嘞猪油都是五斤五斤的熬。我的天嘞！大伙儿快看，嘞筐子里装了嘞么多的碎布头，还有一匹颜色鲜亮的细棉布，嘞些东西加起来，得有一贯多银钱吧！”


    “真是不得了哟！嘞样鲜亮的棉布，我就只在白员外屋头的人身上看到过。哇！小聪屋头现在都唭上酱油和醋了，我上次赶场的时候问过，嘞些东西可不便宜，要四十来文一升呢！”


    “小聪呀，发达了莫要忘了我们嘞些老辈子哟！”


    “离发达还差得远呢，只是勉强糊口的地步。娘还在屋头等着我们，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到最后，白小聪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家后，众人看见箩筐里的东西也都吃了一惊，不年不节的，买这么多肉做什么。


    白老婆婆皱了皱眉：“小聪，我只叫你买猪油膘的嘛，你啷个买了嘞么多猪大肠，我做的根本比不上街上卖的味道，你们都不爱唭，嘞天气热不能放久了，不就可惜了吗？还有嘞大骨头，上面都没剩多少肉，买来做啥子，虽说不贵，几个铜板一根，但那也是钱啊！还有，我只让你给玉儿买匹棉布做衣裳，你买嘞么多碎布头干啥子嘛！我的天老爷哟，你还买了嘞么多香料，嘞黄色的东西是啥子，啷个也买了嘞么多！白小聪，家里日子才刚刚好起来，你就开始不把钱当钱了吗？！”


    眼见阿婆越说越生气，幺舅还替她背了黑锅，白玉媞赶忙解释：“阿婆这些都是我要买的，不关幺舅的事。我会做猪大肠，保管比街上卖的味道还要好，不是说月底家里要办几桌席面吗？若是做好了，这就算是一道很好的荤菜了。这几根骨头是摊主送的，没花钱，晚上用来炖冬瓜，好歹有个肉味。还有这调料和香料，都是做菜用得上的，能用好多次，不算浪费。”


    白小聪悄悄瞥了一眼老娘，见其怒气消去，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才敢说话：“其实那匹棉布，是云岐买来送玉儿的生辰礼物。他利用闲暇时间给书铺抄书，挣了好些银钱，让家里日后不必再给他拿钱用，还给了我两贯钱。嘞些碎布头，没有使钱买，是玉儿央掌柜娘子送的，应是看在云岐的份上，才送了嘞么多。还有嘞黄色的果子，叫宜母子，是从外地运来的，也没有花钱，嘿嘿，嘞家店的东家就是品香楼的少东家，他把果子全都送给玉儿，只让玉儿琢磨出唭法后给他尝尝就成。玉儿肯定能成功的，毕竟是那位传授的法子。”


    听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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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解释，白家众人回过神后，俱都为此高兴。


    而白玉媞的手艺早已征服了大家的胃，现在没了顾虑，便纷纷期待起丰盛的晚饭来。


    白老婆婆看了眼天色，见太阳已经落山，忙吩咐：“时辰不早了，玉儿，晚饭就由你来掌厨，我和你舅娘、大姐三个人打下手。”


    “嗯，舅娘先把大肠里里外外，都用草木灰使劲儿搓洗一遍，主要是把黏液和脏东西清理干净，多余的油脂也不要。之后用清水淘洗干净，放些醋揉洗一下，再用清水洗一遍，大肠就没有怪味了。”


    “原来大肠要嘞么清洗哦，怪不得娘那次做的大肠总觉得有怪味。”林秀娘恍然大悟，按着白玉媞教的方法，提了大肠和草木灰去灶屋外清理。


    “玉儿，嘞里有下午克挖的竹笋，已经焯过水了，今晚做来唭嘛。”白露儿指了指泡在盆子里的笋块。


    “嗯，和大肠一起烧来吃，把这两根苦瓜也凉拌了，再炖个冬瓜骨头汤。阿婆，你看晚上主食吃什么？”


    “主食就唭馒头嘛，我来和面，露儿克地头摘个冬瓜回来。”


    “大姐，再掐把小葱。”白玉媞说完，就去准备做菜要用的佐料。


    待锅里馒头蒸熟，一切准备就绪后，白玉媞将焯过水的大骨头放入一旁的鼎罐里，加入清水、花椒粒、姜片慢慢炖着。


    六斤多的大肠焯水后只剩下一小盆，切成块状。热锅下油，下大肠，翻炒几下后，白玉媞将白老婆婆去年酿的黄酒，倒了小半碗进去。炒到大肠表皮微微焦黄时，把笋块、姜片、蒜瓣、土酱、花椒粒、酱油依次倒入锅中，再添上八角肉桂等香料，翻炒一会儿后，加入适量井水，盖上锅盖，中小火慢慢炖。


    趁这空隙，白玉媞将焯过水的苦瓜凉拌上，把冬瓜块倒入骨头汤里。


    时间慢慢流逝，一股醇厚浓郁的香味顺着锅盖的缝隙，从灶屋弥漫至整个院子。白家人皆为这霸道的香味倾倒，忍不住口齿生津。


    祥娃和福豚更是频频催促。


    “二姐，你嘞大肠啷个还没好，我感觉过了好久了喔，你快看看嘛，莫要糊了。”


    “就是，福豚感觉已经煮了一个多时辰了，肯定好了，二姐快看一下嘛。”


    你们应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度日如年。


    白玉媞无奈，都催着她看了两次了，不过现在应该煮得差不多了。一把揭开锅盖，扑面而来的热气与浓浓的肉香味，让她忍不住暗自咽口水，实在是太香了！


    白玉媞在祥娃与福豚的火热目光中，挟了一块大肠放入嘴里。嗯，不错，大肠炖得溜耙入味，软糯又有嚼劲，混合着表面黏稠香浓的酱汁，让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简单说来，也就是吃了还想吃！


    “喵！”一声猫叫声传来，众人侧头看去，便见灶屋的门槛上站着一只橘黄色的猫儿。猫儿的毛色鲜艳而温暖，带着缕缕明显的虎斑纹，只有下巴到腹部的地方，和四只爪子是白色。


    此刻这只橘猫，正拿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盯着众人，确切来说，是盯着白玉媞。


    而在别人耳中的“喵喵”叫声，在白玉媞听来却是：“女人，给本总裁盛一碗大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