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云谏自然不会傻到向外到处宣扬。


    虽然算是终于得偿所愿了，但这中间的过程实在是太让他难以启齿。他恨不得另一个当事人都彻底失忆，又哪里会和第三个人说？


    但即便云谏自己不宣扬，他如今心里卸了一块大石头，第二天他出现在人前时，连走路都轻快起来了。


    别说是拾一了，[秘密花园]那几个每天和他朝夕相处的，都发现了他今天的不同寻常。


    “云哥这是怎么了？中彩票了？”


    培训课休息的间隙，盛意拉着拭雪，叫上唐星楚，跑到角落里聊起八卦来。


    [秘密花园]的直播时间是晚上6点到凌晨1点，连续直播六个小时。但并不是说直播以外的时间，他们都可以自由安排了。


    下午他们还需要上培训课，声乐，舞蹈，唐星楚则是单独的主持，甚至是怎么维护大哥大姐的语言交流课程都有。


    他们的工作时间排得很满，现实中的交际圈其实很窄。所以稍微有什么乐子，大家都喜欢聚在一起讨论。


    往日里，这种八卦吃瓜小组会也就他们三人，最多再加一个云谏。


    凯风的脾气虽然改了点，但是不多，其他人都不待见他。


    而拾一则是因为不爱凑热闹，所以往日都不会叫他。


    却没想到今天盛意没叫拾一，拾一倒是主动过来了。


    唐星楚跟人精似的，他看到拾一，心下了然，意有所指地说：“你昨天和他吵架了？”


    拾一乌黑的眼睫微微颤动，没有言语，冰冷得好像是一尊石像。


    他们熟悉拾一的脾气，也没指望拾一能说什么。拾一的沉默，其实也是一种回答。


    只是昨天云谏和拾一刚起冲突，今天心情竟然好转了？


    拭雪沉吟：“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盛意咬着指头开始回想，“云哥最近真的很奇怪，每天的礼物流水越来越低，他原先那些的姐姐们都不维护了。那个姐姐每天都来直播间找麻烦，但云哥每次都不正面回复。”


    “moon小悦。”唐星楚一说起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的眉头就皱紧了。


    [moon小悦]就是云谏粉丝里的富姐，自从[秘密花园]开播以来，每个月，她都是云谏的榜一。


    做他们这一行的，尤其是这类男团直播，想要获得达标的礼物数，没有富哥富姐们的礼物支援，单靠那些散粉是根本满足不了的。


    富哥富姐们花钱来直播间买情绪价值，主播提供给他们情绪价值，其实交易就算结束了。


    这就是一次性的交易。


    这种一次性的交易很不稳定。


    毕竟富哥富姐稀有，但主播却一砖块砸下去能砸到十几个。


    指望着富哥富姐们主动上门，那主播迟早得饿死。


    那该怎么留住这些富哥富姐，让他们长期来直播间？自然是靠主播们私底下的维护。


    私底下的维护，其实就是主播想要持续不断的礼物，把哥姐们关系维持住的一种手段。


    主播们为了留住富哥富姐们，手段层出不穷。


    有每天早安晚安当心情排解员的，也有直接上位当哥姐男/女朋友的。


    也有那种发照片，发视频，搞些过界行为的。


    云谏对林听，就属于这种。


    但云谏从前并没有对其他人这么做过。


    倒不是说云谏看到了林听初始外表下的神豪光环，而是他觉得，既然要找，那就找个最有钱的。


    [moon小悦]每个月砸十几万的礼物，他觉得还不够。


    林听能拿出几百万砸礼物，他觉得够了。


    林听是云谏选中的目标。


    唯一的一个。


    而云谏对[moon小悦]没有过任何越界的行为，他就是私底下加班当个心情排解员。


    他不止是给[moon小悦]加班，其他所有砸了礼物的粉丝他都加班。


    要不然云谏从前怎么能月月流水第一呢。


    对于云谏不再加班的事情，云谏家的其他姐姐们看得很开。你私底下不提供情绪价值了？那我也就不来砸礼物了。


    这种事情，其实就是讲究个你情我愿。


    只要不是骗人恋爱，欺骗感情，这些在直播圈子里真的非常常见。


    但[moon小悦]却没办法接受这种好聚好散。


    每个月能砸十几万礼物的，其实也是个小富婆了，富婆都有自己的脾气。


    自她发现云谏不再像从前那样回复她的私信了，[moon小悦]就彻底恼了。


    我说散了？我允许了？你一个小主播有什么资格说好聚好散？


    从前舔着个脸，一口一个姐姐，现在连私信都不看了？不想维护她，不要她砸钱？


    那倒是把之前的礼物吐出来啊！装什么清高！


    于是，[moon小悦]就开始了她的报复行为。


    每一天[秘密花园]开播，[moon小悦]就会准时地在直播间里。


    她来这当然不是像以前一样给云谏送礼的，而是来羞辱云谏的。


    直播间每天都会队内PK，每天PK胜利次数最低的成员会受到惩罚。


    [moon小悦]就盯着云谏上场时的PK队友送礼。


    如果只是寻常的送礼，那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moon小悦]把ID改了，改成[云谏司马东西]。


    然后她每次送礼，都卡着需要主播念ID感谢打赏礼物的最低金额。


    每次她送这个礼物，收到礼物的队员都需要读出送礼人的ID，感谢她送的礼物。


    送的次数多，就需要念出ID感谢多次。


    可以说是非常羞辱人了。


    有的时候，[moon小悦]不止是给云谏的队友送，让其他人骂云谏。


    她甚至还会给云谏送几个，让云谏亲自读出来，自己骂自己司马东西。


    云谏还没说什么，其他队友先受不了了。


    他们就是直播打工的普通人，粉丝都没多少。


    打赏的礼物平台分一半，公司再分一半，还没赚上几个钱。


    直播事业好不容易有点起色，队友就这么被人报复，谁受得了？


    纷纷要求公司拉黑[moon小悦]。


    但[moon小悦]从前怎么说在[秘密花园]也消费了不少钱了，她虽然是骂人，但其实只能算是打擦边球。她没有在直播时发言骂人，ID里骂人的词用了谐音，来了也就是送礼，没有任何的过激行为。


    公司如果为了这些就直接拉黑直播间的大姐，很容易被[moon小悦]抓到把柄。要是她再添油加醋到处宣传，[秘密花园]在直播圈子里就臭了。


    富哥富姐们是来消费享乐的，可不是来体验被拉黑的。


    好在云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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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直没说什么。见到队友为他打抱不平，甚至还能安慰别人，让他们正常感谢就行，不用顾忌到他。


    甚至当[moon小悦]给他送礼，让他亲自念出来的时候。云谏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像不是在念自己的名字，而是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moon小悦]天天都来直播间坐镇，有她这么捣乱。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看到有人宁愿花钱都要为难云谏，自然就对云谏有了恶感。


    这些天，云谏的散粉都不怎么来直播间了，路人更不可能给他打赏礼物。


    每一天，他的队内PK都是最后一名。每一天，云谏都在交罚款。


    如果连续一周，队内PK都是垫底，公司还会额外对成员进行罚款。这罚的钱可不少，公司是按照百分比从月流水里扣。


    这个月他们收过一次用户134的大额打赏，罚款肯定包含这个。


    这么扣掉，云谏本月的收入别说赚了，甚至还有可能要倒贴进去。


    [秘密花园]几个人对公司的规矩自然是心知肚明，除了凯风，云谏和其他人的关系都很不错。所以不仅是拾一，大家都在担心云谏这个月的收入。


    今天就是第七天。


    可是没想到都面临死线了，云谏的心情竟然好起来了？


    难不成……


    “云哥是不是找到了新的大姐？”盛意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可能。


    “说起来，他最近一到直播休息就会第一时间打开智脑，他都不维护大姐了，为什么还要看智脑？”


    “也有可能是谈恋爱了。”拭雪笑着说。


    “谈恋爱也要吃饭啊，饭都吃不起了，总不能还有心情笑吧？”盛意还是觉得云谏肯定是有个解决办法。


    “肯定是有新大姐了，今天他的新大姐一定会来帮忙打PK，所以云哥才不急。但是云哥以前的姐姐都不来直播间了，路人也几乎都被moon小悦打跑了，哪来的新大姐啊……”


    在唐星楚对比云谏发生变化的时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失声道：“用户qwheqwhuu134？！”


    用户qwheqwhuu134。


    这个拗口的ID出现，却使得周遭瞬间安静了。


    这个ID，其他直播间或许记不住，但[秘密花园]直播间的人一定能记住。


    这是捧着他们直播间走上登云梯的人。


    “……用户qwheqwhuu134？”盛意的声音都变小了，“真的假的？我天天给她私信，人家看都不看一眼。云哥真抱上这位姐姐的大腿了？”


    “……这只是一个猜测。”拭雪看向窗外，不知怎么，忽然没有了听八卦的兴致。


    “那天，起码有几千个星网主播在给她发私信。据说没有一个人，得到她的回复。”


    “这些天云哥忽然不维护大姐了，不会就是在给134姐姐守身吧？”


    “可如果真是134姐姐，从她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能帮云哥。她怎么可能看着云哥被人羞辱？”盛意嘴里没滋没味的，语气有点怪，“所以，应该不是134姐姐吧。”


    唐星楚没参与讨论，扭头看一声不响的拾一：“是她吗？”


    拾一神情一如以往，冷淡疏离，像是个巡游世间的旁观者。


    他看向云谏的背影，长久的静默后。


    “不知道。”


    他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