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周六到来的这几天，两个人都没再提这件事。但是，宋知暖的心里一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明明两个人已经住在一起，却又约定在周六一起出去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怪。


    是因为两个人住在一起的缘故吗？


    好像也不是。


    以前她上大学的时候，也会和舍友约定某一天一起去干什么。


    以前她还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约定某一天去哪里玩哪里吃饭。


    可是，为什么到了沈淮煦这里，就会徒生出这么奇怪的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琢磨出答案，周六已经悄然而至。


    早上，她刚醒来走出房间，便看见沈淮煦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打扮得一丝不苟，是平时上班的样子。也许是刚起来，大脑还没完全运转过来，宋知暖有一点懵，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两人约定的时间。


    “我们，不是吃晚饭吗？”


    沈淮煦微微愣了一秒，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说道：“今天去见个客户。放心，晚上能赶得及回来。”


    “哦……我不是……”宋知暖想要解释，不是担心你回不来。


    却又没有说出口。


    因为，这句话刚在脑海里冒出的那刻，她就发现，她的心里是介意的。


    如果沈淮煦说，我晚上不回来了，我们的约定取消吧。


    其实，她还是会失望。


    倒不是她真的有多期待这个约会。


    而是，她以前听过很多这样的口头承诺——


    “下次一起吃饭啊。”


    “有空跟你一起去。”


    但是，“下次”总是没有到来，“有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些约定，总是在期待中无疾而终。


    而这一次，沈淮煦直接跟她约定了一个具体的时间，让这个承诺有了一个落地的时间。


    期待也就有了尽头。


    她记得大学看过的一本书《小王子》里有一段话，特别戳她。


    “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发现了幸福的价值。但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准备好迎接你的心情了。”


    正是这样的道理。


    因为沈淮煦给这个约定一个具体的时间，所以在等待的那几天，尽管她没有刻意地在想这件事，却觉得生活有了一个盼头。


    如果连这样有着具体约定时间的承诺突然落空，这几天来的期盼和喜悦，就像在即将冲到终点时，拦在终点那根线突然被人抽走。


    所有的冲劲烟消云散。


    所以，她无法违心地说不介意。


    她转而笑着说：“那我在家等你。”


    沈淮煦显然也很满意这个答案，回笑道：“好啊，那你可千万别乱跑。我5点前一定回来。”


    他说“别乱跑”时，特别加重了语气，而且脸色还有些严肃。


    好像觉得他不叮嘱她，她就一定会去哪一样。


    拜托，大周末的，她就想好好在家躺躺看看电视、看看书。


    哪都不想去。


    “知道了，我就在家里待着。”


    宋知暖今天本身就没什么特别的安排，看看书、看看综艺，悠哉游哉地玩耍到下午4点，想起沈淮煦说他5点前一定赶回来。她终于从沙发上坐起来，她要不要稍微准备下呢？化个妆，换身衣服？不过，也许只是普通吃个饭而已，打扮得太隆重，会不会显得很刻意。


    不过，今天沈淮煦出门的时候，也打扮得很板正，她如果穿得太随意好像也不好。这么想着，她的双脚就有了自主意识，直接站起来走上房间了。


    每个月，高奢品牌依然会给她送来当季最新款的衣服，尽管她说过自己不需要这么多衣服，但是沈淮煦依旧坚持。


    “这是贝女士给你准备的，你不要自己跟她说。”


    宋知暖打开自己的衣帽间，这些高奢品牌送来的衣服有些是日常基础款，有些是礼服。她平时上班基本就穿基础款，那些礼服她还压根没穿过。


    这下正好用上了。


    宋知暖一件一件地认真挑选，她想要不太隆重的、简单点，但是又足够得体能撑得起场面的。最后，她反复试了好几件，都不太满意，直到终于挑到一件黑色的修身连衣裙。


    裙子的设计足够简约大方，丝绸缎面的材质很高贵优雅。细肩带的设计，刚好露出纤薄的锁骨和肩部线条。裙摆在小腿处微微收敛，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体的曲线。


    这条裙子，既适合出席一些晚宴场合，也可以用于日常约会。挺好，不算很刻意。


    想到晚上的天气还是会比较凉爽，她又从衣柜拿出一件米白色的薄纱罩衫，罩衫质地轻盈柔软，和丝绸缎面的连衣裙很搭，宋知暖自己很满意。


    挑选好衣服后，她才开始化妆。


    她平日里都是淡妆为主，今晚也没想化太重的妆。


    刚涂好口红，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沈淮煦。


    在接电话的时候，她顺便瞥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还差5分钟就到5点。


    时间还掐得挺准。


    宋知暖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是我。”


    “我知道。”


    沈淮煦似乎轻笑了一下，问道：“我到了。”


    宋知暖：“……到家了？”


    沈淮煦：“嗯。”


    “那你怎么不直接上来叫我？”


    还打电话干嘛？


    “因为……”楼下的沈淮煦抬头看向宋知暖的房间方向，缓缓地说道，“不知道，沈太太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宋知暖下意识地回答，刚直起身准备下楼，又补充了一句，“我没什么要准备的。”


    她手里还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挽起挎包，打开房间“哒哒哒”地跑下楼。


    楼下的人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向楼梯口。


    就在两人视线交汇的时候，彼此都愣住了。


    沈淮煦看着宋知暖这一身打扮，说不上很隆重，但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而宋知暖看到沈淮煦时就更惊讶了。


    他穿的不是早上那套黑色西装，而是一套深蓝色的西服，内搭的白衬衫衣领笔挺，领口佩戴了一个银灰色的领结，整个人看起来精致、高贵。


    他的头发也重新梳洗过，每一根发丝都恰到好处地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


    这也太隆重了吧。


    宋知暖有些僵硬地走完最后几级楼梯，双眼上下打量着沈淮煦，问道：“你这是……刚从舞会回来吗？”


    沈淮煦有些不好意思地轻抿双唇，战略性咳嗽了一下，说道：“不是，回来之前，专程回办公室换的。”


    他的办公室有休息室，里面备有一些常用的衣物。


    “你专程回办公室换的衣服啊？你怎么不直接回家换呢？”宋知暖不解。


    “因为……”沈淮煦张了张嘴，竟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只是觉得，好像在办公室换了衣服，再回来接她更有仪式感。


    “刚好回了一趟办公室，就顺便换了。”


    “哦。”宋知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我要不要再换一件？”


    相比之下，她这件就显得不那么隆重了。


    “不用。”沈淮煦说道，“你穿这件很好看。”


    宋知暖脸颊一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在这一刻明白了前几天萦绕心头的怪异感觉。


    原来，她那种紧张、愉悦，又带着一点期待的复杂的奇怪感觉，是因为，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和沈淮煦约会。


    她在和自己协议结婚的对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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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呢？


    这种尴尬的奇怪感觉似乎也传递到沈淮煦身上，两人坐上车后，一路无言。


    车子驶进一家五星级酒店，两人走进电梯，来到了顶层。


    这是江城最高级的餐厅，不仅有米其林三星大厨亲自掌勺，而且景观视野极佳。整个餐厅都采用落地窗，所有餐桌沿窗边摆放，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城市风景。


    平时这家餐厅基本上都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可是今晚却一个客人也没有。


    宋知暖不解：“这家餐厅不是很火爆的吗？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沈淮煦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餐桌前坐下，淡淡地说道：“嗯，今晚只有我们。我包场了。”


    宋知暖瞪大了眼睛，包场？


    “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啊？有必要包场吗？”


    沈淮煦抬眸看向她，眼里漾着微微的困惑，反问道：“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宋知暖彻底被搞懵了。


    不是庆祝响水街顺利动工，也不是沈淮煦的生日，又不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不，就算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也不必这么隆重啊，他们只是假结婚而已。


    这下，沈淮煦自己好像也不确定了。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什么？宋知暖皱起眉头，手指指着自己，很是惊讶：“我生日？”


    我怎么都不知道？


    沈淮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尴尬：“所以今天不是你生日？”


    宋知暖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似乎想要理清这误会是怎么引起的。


    “可是，你的身份证，明明写着是今天……”


    “哦！”宋知暖恍然大悟，而后用尽全身力气都按不住嘴角上扬。


    原来，沈淮煦是看了她身份证号，以为今天是她生日。


    所以，他今天这么隆重其事，是为了给她过生日？


    “我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公历的生日。”


    宋知暖忍不住笑：“但我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农历的生日。”


    沈淮煦：“……”


    难怪……


    难怪她生日没人约，难怪她始终觉察不到。


    原来，是他搞了个乌龙。


    宋知暖看到沈淮煦脸上尴尬的表情，嘴角更加忍不住了。


    她一只手虚虚地握成拳，放在嘴边，扭过头偷偷地笑了起来。


    沈淮煦有些失望无奈地靠坐在椅背上，说道：“想笑就笑吧，不用憋得这么辛苦。”


    得到批准后，宋知暖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本来还处在尴尬中的沈淮煦，看到宋知暖双肩笑得一颤一颤的，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摆了个乌龙，不过把她逗得这么开心，好像也不亏。


    宋知暖笑了几分钟才终于停下来，在椅子上坐正，非常认真地看着沈淮煦说：“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虽然是个乌龙，但她还是很开心。


    开心沈淮煦竟然会偷偷记住她的生日，会偷偷计划给她过生日，也会这种郑重地对待她的生日。


    虽然她不过这个生日，但是这也是生日啊！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公历生日，还是挺特别挺难忘的。”


    “是吗？”沈淮煦感觉自己又复活了，“那我以后就都给你过公历生日。”


    他顿时有些霸道地说：“记住咯，以后每年，你这一天都只能属于我，只有我能给你过这个生日。”


    嗯？还能这样？


    宋知暖扬眉看向沈淮煦，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满目星光。


    以至于，她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的婚姻是有期限的。


    她甚至都没去想，协议期结束后，沈淮煦还会给她过生日吗。


    反正，在这一刻，她相信了沈淮煦的话。


    因为，他总是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