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女子立则天地宽(十一)

作品:《化龙

    小白指明了他们要走的路线,就专心窝在徐以献怀里补眠,她的本体是需要冬眠的蛇,就算她如今修出了妖身也还是改不了骨子里懒散的习性。


    所以她尤为厌烦冬日,或许成仙之后就好了吧,五百年她也没看出师父的弱点,这便是妖与仙的难以跨越的巨大鸿沟。


    裴朗的墓就在金沙国都附近一处林中,几人轻装简行去到那里也不过四五日的样子。


    “这里便是了?”青君身形利落的下马,想去扶另一匹马上的小白,却见徐以献已经殷勤的将人抱了下来,无语的收回手不想看两人秀恩爱便说起别的来。


    这应当是一个很熟悉金沙国的大宋人立的墓,塞外多沙漠金沙人信奉天葬魂归自然,而土葬立碑是大宋的习俗。


    倘若不是极为熟悉金沙国,不一定能找到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立碑,尤其上头刻得是地地道道的簪花小楷,上曰:裴朗与爱妻赵玉儿之墓。


    小白点头应是也抱有同样的疑虑,正准备朝墓碑走去,徐以献拦了她一下,她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停了脚步,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只这一瞬苏少兮就翻着白眼主动上前,伸出手幻出一双白丝绸手套,再放到墓碑上就能感知,里头确定是有裴朗早就腐化了的尸骨,还有一张放在小匣子里安置在他身旁的绢帕,应该就是赵玉儿回忆里的那张。


    小白心领了他变相的不想她浪费太多精力的好意,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便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她这次绝不会逞强,能力范围内助人可以随心情妄为,倘若要牺牲自己那还是需要好好思虑周全的。


    “再等等,这里倒不像是无人守墓的样子。”苏少兮看了看自己摸过墓碑,手套却没沾染上什么明显的尘土,再看这周遭只这一小块儿地方没生杂草,倒像是有人时时特意锄去了,约莫是没什么银钱的,连香烛钱纸贡品都不见踪影。


    青君等不住就想着四处转转,苏少兮见不得旁人腻歪也提出跟青君一道,如此这般裴朗的墓前就只剩下小白和徐以献二人。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传来了动静,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缓缓走来,却显得身形迟钝浑浑噩噩。


    后头跟着方才说要转转的青君和苏少兮,青君冲着小白扬扬下巴,那意思就差明说自己厉害,只是随便走走就能将人找出来。


    小白立马捧场的给青君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看着那个陌生女子微微皱起了眉。


    她实在瘦弱极了,但脸上只是稍受风霜还能看出往日的风姿,这也是第一次小白觉得行动如弱柳扶风或许也不一定美丽,身上还有青君施法给她输送精气的痕迹,也是因此冲淡了些许她身上萦绕不去的死气。


    情况很不好,若不是青君强行留住了她最后一口气,此刻黑白无常就来拘她的魂魄了。


    只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也正因此误打误撞解了旁人在她身上施下的法术。


    这种以妖血为引下咒禁锢生人,破坏世间秩序的法术是禁术,施展此法或许不一定需要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但一定会承受来自天道的惩罚。


    远不是历劫的九道天雷所能比的,或许是升仙的机缘,也可能是某个人某样东西,天地万物没有局限,在意什么便会失去什么,罪与孽互为抵消,或早或晚罢了。


    所以一般来说是没什么人会愿意这样铤而走险,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得到的一定比失去的多。


    连邪魔歪道也不敢擅用的术法出现在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身上,且这个女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这个女子身上让小白嗅到了那么一丝同族的味道,那是和青君相似又完全不同的味道,腥臭嗜血的恶妖附身在活人身上并且与其做了交易。


    她和这个孩子被封印在了六年前,甚至是更久,更多时候她都是昏昏沉沉犹如一缕游魂只靠本能活下去,只有极少数深刻的印象才能存活在她的记忆里,所以她常常不知今夕是何年。


    小白叹了口气松开了被徐以献握住的手,主动上前扶住了那女子。


    她实在很好奇这又是怎样一个婉转曲折的故事,何况青君破坏了这微妙的平衡,就算是无意也算是沾染了是非,尤其又是这样的禁术,她若袖手旁观,他日青君必受牵连。


    无论是哪一个缘由都由不得她置身事外,既来之则安之,小白惯会安慰自己,这都是天道给她的考验,欲成大事者先经受磨难。


    “傻瓜……”苏少兮原本还是看戏的状态,见小白这是又要舍己为人了,忍不住想提醒她别忘了自己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却被人拉住了。


    苏少兮看着明明一脸担忧心疼却拉着自己不放手的青君不明其意,再看不远处的徐以献虽然面无表情好似看不出什么波澜,可他的手指握紧成拳都能看到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什么情况?她这个事不关己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最应该放心不下小白的两人却就这么端看着?都给苏少兮气笑了。


    青君再是法术不精此时也该看出来不对劲了,她懊恼后悔,可事已至此想自己弥补,她的修为替不了小白,要想这女子暂时活着,就得小白亲自来。


    徐以献倒是不管她谁是谁,这女子他不在乎,裴朗赵玉儿他更不在乎,可他深知小白看起来耳根子软好哄实则固执又坚定。


    他若是妄想插手她的决定,可想而知她会如何的不满,如今的他还不够资格。


    这样逆天的法术小白需得专心,她没时间去宽慰任何人,从手上源源不断传过去的精气充盈着女子的身体洗刷着她的识海,如若不然就算勉强留住她的人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只是可惜了,这段时日休养生息,还有青君和苏少兮费心给她梳理经脉补充灵气,这算是前功尽弃,一棒子打回原形了。


    “绵绵姐姐,你可觉得好些了?”小白的声音如往常没什么不同,落到绵绵耳边却如醍醐灌顶,她四顾皆茫然的识海一下子变得清明。


    她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细细打量自己身处何地,“几位仙长可是为了裴公子而来?”


    俊男美女恍若天人,若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又是出现这山林之间的隐蔽角落,若不是为了这墓碑,绵绵实在想不出能有别的什么值得在意的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总是少许多弯弯绕绕,只是这次小白还是失算了,原本是不想再多浪费灵力去探查过往云烟才千里迢迢来的这金沙国,结果方才使得向死而生之法远比窥探之术更容易得到反噬。


    也罢也罢,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做了又何必一直挂念,还是处理正事要紧,小白没多余的灵力再去施展只能全靠慢慢询问了。


    “姐姐误会了,我们不是什么仙长,只不过是受人所托来寻裴大哥。”玉儿姐姐、裴大哥,这称呼很合适。


    “只可惜诸位来晚了,裴公子于半年前便已病逝。”既不是神仙下凡,绵绵没有非要问清楚几人身份的意思,也不好奇为何只是初见,小白就能精确的喊出她的名字,她还是不算清醒,不然怎会连哑疾好了都没察觉得出。


    她对裴朗称呼上守礼,言语之中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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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有惋惜却没有伤痛,两人的关系似乎不是之前青君臆想的夫妻或爱侣。


    “虽然裴大哥已然故去,毕竟是受人所托,总得问清楚来龙去脉才好有所交代,麻烦姐姐了。”小白对女子惯常宽宥,对绵绵更是尤其温和细致相待。


    她虽未点明绵绵正确的时间线,心里却是清楚裴朗应该是在赵玉儿离开春风度之后不久就已经死了。


    绵绵在小白眼里如同一只被生活所迫磨尖了爪牙的兔子,胆小怯弱从不肯与人为难,永远有说不清的担忧和顾虑,可一旦逼急了也能给敌人致命一击。俗话说,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正是这个道理。


    只肯自苦不肯自渡,这是小白给她的评语。


    别看她此刻表现的大方知礼有条不紊的样子,全靠小白给她撑着,“我与裴公子相识于燕云外的一处战场上……”


    战场上伤亡是惨事也是常事,将领不够仁厚不一定会命人收敛骸骨,期盼英魂归故里,但一定记得派人打扫战场给敌方将士补刀。


    那时裴朗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若不是绵绵,他等到的不一定是己方的支援。


    彼时绵绵一个怀身大肚的弱女子想一路北行走到金沙国,受禁术影响她十日里八日都在昏睡着,裴朗遇着她也是运气使然。


    她是偷偷去战场附近去挖野菜根,其他地方要么驻扎着蒙古军她不敢去,要么就只能走回头路回大宋与她的初衷不符。


    也不止野菜有时候还能捡到厮杀中,从衣裳里头掉出来的一两个冷硬的饼子,她也不管,只要没沾人血她就敢吃,只要能活着,这才是人的本能。


    裴朗强撑着胸膛的那口气不敢昏过去,见有人寻过来就以为是来打扫战场的燕云军,勉力拉住了绵绵的衣裙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喉头翻滚用尽全力才勉强说出一句“救我”,眼睛不知是被血还是汗糊得彻底,他只能影影约约瞧见绵绵停下了脚步,再做不了更多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绵绵看了看裴朗明明失去意识却还紧抓着自己裙角的手,憋足了劲还没能一次扯出来,看他的盔甲样式确定了他是大宋人,救与不救很快就在绵绵心中有了衡量。


    如此艰苦的生存环境还要大动干戈去拖拽一个成年男性,动胎气甚至一死两命都是必然且显而易见的,然而绵绵所有的不合理之处都是因为她身上的禁术。


    她捡了些断掉的器具又折了些树枝,这才编了个简易的架子半拉半拖走走停停,竟真将裴朗带到了她临时栖身的破庙之中。


    她没有治伤的药便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将裴朗身上能看得见的伤口都简单包扎了一下止血,也是他命不该绝,庙里燃着柴火失温的状况一缓解,被寒冷遏制住的痛意渐渐复苏,裴朗清醒了过来。


    他抖着被冻得有些不受控制的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赵玉儿给他的灵药,而绵绵自给他包了伤口就一直坐在角落里看着裴朗,见他抖擞着手想给自己上药,便上前来给他又重新解开包扎好的地方。


    男女授受不亲,便是方才他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个女子,如今知道了他是绝不会为难绵绵替他上药。


    原本赵玉儿给他的灵药对外伤有奇效,他虽舍不得给旁人用也怕引起麻烦,但对自己他是要保重的,他还心心念念想着要回临安迎娶赵玉儿。


    只是这次受得伤尤其重,又在受伤之时昏了过去,待有了意识已经在雪里躺了太久能抓住绵绵的衣角也不过是因缘际会。


    裴朗艰难上药之时,绵绵又缩回了她的一方小天地,等他上完药又挪过来替他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