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空等待蜻蜓老,寥数语傲凌霄(十五)

作品:《化龙

    至此是小白知晓的过往,此后也并不难猜。


    李琢就坐在她对面,静静的看着她忙里忙外,看着她将家当尽数交付于他。


    他其实心里早下定了决心,此去经年,不管成与不成,他是决不会再回这个小镇,他与蜻蜓也不会再相见。


    什么喜欢姐姐,朝夕相对哪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但那点喜欢不足以让他放弃前途似锦,甜言蜜语逢场作戏不过是让她身边只剩他一人,心甘情愿为他奔波罢了。


    后来也没再骗过她,只是晓得她误会了却没有解释罢了,李蜻蜓也好,先生的幺女也罢,他日后的锦绣前程怎能止步于她们这样的女人。


    可即使如此,他也能心安理得,没有开口让蜻蜓留下一部分银钱傍身,甚至舍不得再开口哄一哄骗一骗她。


    你看,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眼里只有利弊的人,没有价值的人他不会再浪费一点口舌。


    他坐上马车的时候,明明看见了蜻蜓强压着眼泪同他挥手不舍的样子,也看见了婶娘被小叔强拉来送行,妄图修复关系却没藏好眼底的不屑。


    可那又怎么样呢?此后,李花村还是灵川镇都与他再无瓜葛。


    他只是如平常每一日上学一样,轻松的挥手再没有回头。


    “这也太不是人了,要是让李蜻蜓晓得了还不知怎么恶心呢。”看到此处,苏少兮实在忍不住唾了一口。


    按理说她见过的衣冠禽兽也不少,像于琢这样的畜生也算别树一帜了,尤其想到以往的虚与委蛇,哪怕是替身都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李婶她应当是有所察觉。”


    “什么?那她还……”小白轻描淡写的话让苏少兮大吃一惊,怎么会有人这么傻?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仍旧一意孤行。


    小白自觉气血平复了不少,便示意徐以献她可以自力更生了,遭到强硬的拒绝后立刻没有立场的放弃了。


    她从不为难自己,反正妖族不拘小节,没有凡人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更何况她日后的造化不止于此,天雷淬体之后又何必保守一具躯体。


    谁让徐以献的怀抱实在宽厚舒适,窝在怀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淡定的开口,“事实如何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得选。”


    “天帝幺子九宁殿下的百芳园里有一位小妖,她的原身是一株菟丝花。此花种性胆小怯弱,终身只能依附于他人生长……”此处小白顿了顿,她是想按照师父往常教训她的典故来点醒苏少兮,显然苏少兮沉迷于听故事根本没懂。


    不过小白不知道,不管苏少兮真懂还是假作不知都不会有所改变,她与九宁不过是各取所需。


    “李婶明明都到了临安城外却不敢进去,难免没有猜到李琢背叛了她欺骗了她的缘故……”


    除了小杨哥,原本她还有一次逃离现状的机会,她和李琢有过一个孩子,在李琢离家半个月的时候发现的,她欢欣若狂。


    她是带过孩子的,她的亲弟弟就是她从出生起就带在身边的,后来又带大了李琢。


    所以她是知道要好好安胎的,可她又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李琢,她不得不继续起早贪黑。


    就这么克制着又辛劳着,最后还是没能保住孩子,她元气大伤差点跟着孩子一起去了,却又没真的去了。


    或许那时候孩子能平安出生,她就更容易接受李琢的变心,不会再将自己的一生耗费在等一个永无归期的人身上,她会陪着孩子向前走迎来新生活。


    又或许她干脆就没能熬过去,孟婆汤一喝奈何桥一过,前世今生全都归于浮云。


    如今她一无所有抱着执念不愿放手,一点一点消耗所剩不多的精气,哪天死了也就死了,平白多添了几十年的煎熬。


    到最后她想要的也仅是一个答案,觉得没能保住那个孩子是她对不起李琢。


    小白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谈不上心里什么情绪,只能说是有些怒其不争吧,但那是别人的选择别人的生命,她只是过客不能指手画脚。


    终归面对鲜活的一条生命,她始终没办法完全无动于衷,影响了说话的语气,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沉默下来,没人再说别的什么,只安静的往下看。


    画面流转,李琢也快到临安城了,翻过眼前这个山头就能看见城门口。


    要说李琢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出了他熟识的地界就不再是一个人上路,而是和别的学子一道,混迹其中打扮也极其朴素。


    他是早早打听好了的,这一道常有一小波山匪出没,只劫财不杀人,没闹出什么大风浪,官府也难得耗时耗力去管。


    此事当真被他算无遗漏,与他同行之人大都因为财物与山匪争夺中受了或多或少的伤。


    只他龟缩在一角半点没起冲突,甚至蜻蜓给他的家当都因为里衣太过粗糙被人嫌弃毫发无损。


    如此一来,少数几人伤势较重又丢了盘缠,觉得流年不利索性回乡再读三年,大多数还是想着来都来了,不试上一试绝不甘心,只是心态上多少是受了些此事的影响。


    李琢的学业是习得好,但在莘莘学子中只能算前茅拔不得头筹。


    无奈他这人运道实在是好,各种缘故竟真让他有机会打马御街前。


    就连徐以献也不曾知晓,其实他父亲与李琢是同年三甲,那时大家都是天子门生不分伯仲。


    朝廷惯有相貌最好者得探花郎的旧例,那一届殿试徐侍郎成了钦点的探花郎,李琢反而一跃龙门成了前无古人最年轻的状元。


    自此李琢算是彻底摆脱了以往的生活,没人关心他出身多贫寒家世多薄弱。


    每日前来拜访的人话里话外都是恭维他少年英才,日后定能成为天子的乘龙快婿。


    他这才晓得原来状元大多是要尚公主的,他是这样机警的人,只是只言片语就能提炼出他想要的讯息,原是宫里头的某位公主提前看上了他的缘故。


    他勤学苦读机关算尽不是为了让自己得个听起来光宗耀祖的驸马爷名号,无法入朝为官就彻底断了青云路,哪怕朝代更迭,他也永世没有出头之日。


    就算他有把握婉拒圣意只怕也要吃罪于皇亲贵族,只恨他根基太浅支撑不起他的雄心抱负,最要紧的便是在拉拢他的世家中择一位名门闺秀联姻,如此才算是有望真正建立一个家族。


    只要是世家就有起落,哪怕入赘有朝一日他也还有改回姓氏的机会。


    他想得清楚,动作就要更快,只要在皇帝下旨之前订下亲事,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要紧事上李琢不像个穷苦出身尤其舍得花钱,托了临安最有名的媒人打听清楚了如今各大世家中适龄待嫁的女儿,千挑万选最后看中了最有把握身份却最高的于凌霄。


    那时老相爷心里惦念着亡妻,平素都在朝堂上费尽心力又不注重保养,生过几场病后身子大不如前,他这一生忠君爱国刚正清明惠泽百姓,人世间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他的独女——于凌霄。


    他与结发之妻感情深厚,年轻时踌躇满志一心为国为民,直至发妻难产早亡,回首过往才发现他为人夫君的差错,陪伴总是不够忽略了枕边人。


    因此,在择婿的大事上,他不图名利不图权势,一心只希望女儿能嫁个正直谦和的人,做个闲散富贵人就是极好极自在的。


    父母之爱子则计之深远,他深知人心亦变,害怕女儿嫁作人妇后受人欺辱,除了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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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的嬷嬷自小教习,还让庄子上那些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残兵老兵教授她防身之道。


    让他骄傲的是,他的女儿在武艺上天分极高,那年一身红装肆意飞扬,使得一手花枪和武状元打了个平手。


    整个临安谁不知道他于泽年的女儿是那高不可攀的凌霄花,想来采撷的人都得掂一掂自己的分量。


    男人终归是男人,他是清楚自己不偏不倚的清正做派,朝野之中不忿他的人占多数,却没想到于凌霄也会受此牵累。


    他们明面上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不敢多说,暗地里却流传攻诘于凌霄的名声,世家大妇谁都不愿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娶这样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宗妇。


    慢慢的,这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终于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上门提亲的倒是多不胜数,要么是世家旁支游手好闲的没落户,要么是想踩着他于家往上爬别有用心之人,来来往往愣是没有一个让老相爷看顺眼的。


    他是不介意将女儿娇养在家中的,只是他渐渐力不从心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若他哪日驾鹤西去谁还能替她操持婚事,他急却也急不来。


    日子再长,比于凌霄还小上三五岁的闺阁女儿陆续出嫁,与她同年的好友只她一人仍待字闺中。


    流言蜚语也是这时候传出来的,整个临安都在不约而同的等着看老相爷的笑话,挑三拣四最终把女儿拖成老姑婆的笑话。


    于凌霄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女子,她的眼界早被老兵讲的故事打开,她想去看看燕云的雪。


    她本来就该做大宋第一的女将军,所以她根本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她以为父亲也会明白她的想法。


    老相爷爱女入骨却如天下所有的父亲一般不懂女儿心事,两人的想法天差地别,偏他言语中先向于凌霄表露了作为父亲希望她安稳一生的心愿。


    面对一个日夜忧心自己百年以后独女无人可依,想要抓住岁月却不得不服老的父亲,叫她怎么说得出拒绝二字。


    再者本朝就没有女将的先例,她纵然有心也不知该如何踏出这一步。


    李琢出现的时机正好,老相爷舍不得女儿外嫁,而甘愿入赘的儿郎无一不是冲着他的权势而来,对他来说怎堪婚配。


    天时地利人和,他全都算计了千百遍才能无一不全,老相爷远没有外头以为的淡然处之,沾上爱女的事就昏了头。


    李琢就像一个亡命赌徒,身无分文要挑那最大的赢面。


    那日在老相爷心里许是同往常一样,循例上朝回府,于李琢而言便是他踏上青云路的第一步。


    他先是在乞丐窝里寻了个四十来岁的老娘,上下收拾一新就谎称是他带病的寡母。


    吃尽苦头拉扯大的儿子一朝中第,心中拧着的这股劲儿一松,旧患新病寡母一夜病倒,状元郎不忘母恩四处奔走求医,捉襟见肘窘迫之时宁愿插草卖身救母,也不愿为五斗米折腰。


    到底是新科状元,这样凄苦又自立的故事还不是信手拈来,英明一世的于宰相在儿女亲事上栽了跟头,他错信了李琢,给了他接近于凌霄的机会。


    纵使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个个嘲讽于凌霄不同别家女子静娴端庄,不配做当家主母,可男人最懂男人,嘴上说着贬低不屑的话那只是得不到罢了。


    多少比他身份高贵才貌双全的儿郎都未能得之青睐,比如那与他同科的探花郎,因长得太好,状元之才封了探花,也曾十分中意于凌霄,颇有心计却流于表面被相爷看穿,最终只能娶一个商贾之家的粗鄙妇人。


    还当真让他赢了这局,他骗过了于宰相甚至于凌霄,也骗过了自己,所以他说他爱过她。


    临安独一朵的凌霄花开得热烈,他怎能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