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莹润若珠

作品:《槐火

    一场由毫无根据的酸涩所带来的哭泣自然是很快便止住了,虽然想不明白,但还好也没人多问,“崔清婉”整理神情后也不再提起。


    其后便是不断地收礼、寒暄,忙碌又乏味,惹得“崔清婉”倦意阵阵。


    直到傍晚时分,陆家两位娘子将要离去时,崔家三娘子崔清书也终于回来。


    清书娘子与那两位简要寒暄几句后,便送对方出了门,等到再进崔清婉的屋子时,她手中已端了一碗熬制好的药膳。


    她本想亲手喂自己妹妹的,但见妹妹有些为难的神情,便也不再坚持,将碗勺递给了清婉。


    昏暗的烛光摇曳着,屋内的桌案边上围坐着锦衣着身的姐妹俩,一素颜清丽,一妆成明艳,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场,但此刻二人面上都是认真,似乎要为今日的排场做个总结。


    一旁的云岫看到崔清书自侍女处接过纸笺,便拿起剪子修了修烛芯,屋内一时又亮堂了几分。


    “崔清婉”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粥,想要将其散凉些,余光里,她偷偷瞄了眼侧旁正欲展开纸张的清书娘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香雾凝清书”,这位崔家三娘子是有一股子书卷气的,明明崔家家产多由她经手,可她周身的气场,还是读书人的清冷傲气。


    藕粉色小袖短襦配以艾绿百褶长裙,清书娘子那白皙且丰腴的体貌活像一颗深海打捞上来的极品珍珠,莹润而又孤冷,再配上她极为繁复的朝云近香髻,也难怪陆家娘子陆宥薇会说,但凡清婉有清书娘子气势上的半分强硬,也不会被桓王府的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但大概也是知晓崔清书行事利落又果决,此时的“崔清婉”实在犹豫该怎么交谈才恰到好处,言多必失,得找个不太紧要的话题。


    “记得清晨时,侍女曾说三姐姐今日是去了田庄,不知出了什么事?姐姐累不累?”


    “崔清婉”就着烛光瞥了眼崔清书手中的花笺,也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只是见对方不时眉头微皱,神情思索,便开口客套了几句。


    崔清书没抬眼,仍紧盯着手中的纸笺,淡然回道:“累是自然,但近两年皆是如此,倒也习惯了,无非是那几十亩由王侯贵族们定下的花田受了倒春寒,须得安排下人用心打理一番。”


    “王侯贵族们定下的?也难怪姐姐得为这些人多费心了。”


    “崔清婉”弯弯嘴角,答着无关紧要的话语,一副乖巧模样。


    “为他们多费心?不,”崔清书顿了一下,随即又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补了句,“好了,快吃粥吧,你再搅下去,都能变成浆糊了。”


    “噢噢。”


    见崔清书不愿多言,“崔清婉”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吱唔几声,便低头品尝着碗中的清甜了。


    桌上的烛火轻轻颤着,小心又谨慎,当药膳也被吃了大半时,崔清书终于审阅完手中的花笺。


    “阿婉,”崔清书抬起头,轻舒一口气,对着崔清婉开口,“哥哥们不便说,这话便由我提醒你——桓王与你,终是孽缘,记得也好,记不得也罢,权当再活一次。”


    听罢崔清书之言,正舀着碗底内最后一点粥的“崔清婉”愣了愣,随后仍旧保持着舀粥的动作,只是向一侧偏了偏目光,沉默不语。


    不是她真的纠结与桓王的关系,实际上,她纠结的只有与崔清婉的关系。


    现在的情况,说好听点叫穿越,不好听的话就是夺舍。虽然这个夺舍是被动的,且原本的崔清婉基本也活不成了,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内心并不是真的想要顶着崔清婉的身份过活。所以,她心中还是保留有与原身身份的界限,在一些大事上她不想插手,甚至只想逃避。


    还是尽早寻到回家的办法,有关别人的爱恨纠缠、家长里短,自己可是一点都不想涉及啊。


    崔清书见到自己妹妹这样沉默,不免觉得她是心里难过,加上方才送陆家姐妹出门时知道桓王来访时的情形,心里早已憋了口闷气。


    “明明与阿羿是一胎同出,可你这妮子,向来是最会应付人的,暗里攥着的都是自己的主意。算了,本就记不得往事,还偏见了桓王,你会心软也是正常。”


    正常?这言外之意是否是说,原身对桓王也是痴恋得很?难道她是忤逆崔家本意而一心嫁给李澈的?


    不行,就算不想插手,也得对如今情况再问问……


    “我没有心软,我只是记不清了,姐姐知道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吗?”


    “崔清婉”以不太强硬的语调回了一嘴,随即又埋下头去,她用手中的瓷勺扒拉了几下碗内的粥米,显出几分委屈意味。


    说起来,这样的“装腔作势”似乎是在与自己的父母对峙中练成的,她还记得在现代生活时,父母经常议论一些不容置喙的话题,最初自己也是激烈辩驳,后来被教训得多了,也学会以一种迂回的话术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何况此时,她确实也不能表现出太强烈的情绪激动,毕竟自己不了解实情,只能顺着崔家人的意思,慢慢窥探。


    “既是如此,那你也别怪姐姐揭你伤疤,你昔日书信还在,等明日寻了来,我想你读过便会彻底放下。”


    嗯?上赶着送任务道具?本以为取得这书信还要什么波折,结果这样简单?


    不是,这和一些剧本里写的怎么不一样?真就一点也不曲折?


    真是……神奇。


    “书信?是‘我’曾要寄给谁的吗?”


    许是还有点不放心,“崔清婉”装作不甚在意地问道。


    “若能寄给谁倒是好了,你性子执拗,从不肯向家里诉苦,否则我们兄弟姐妹,哪儿能容忍桓王那样待你?”崔清书摇摇头,本冷静自持的脸上终也显出一丝愠怒,“总之,想你看过便会忆起一些往事,姐姐只是想让你看明白,但最终的抉择还是依你。”


    “好,我明白了,多谢三姐姐。”


    “吃完粥便早些歇息吧,不论现今你是怎样的毫发无伤,终究是受了一场大罪,得多养着。”


    见“崔清婉”已喝下药膳,崔清书便用眼神示意下人将碗盏收起,随后她也是起身,只在临出门前又嘱托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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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书信被兄长们阅完便留在阿月那儿存着,明日你寻个时间找他要来,他若不给,便说是我的主意。”


    “崔清婉”也是起身,紧跟在崔清书的身后送对方出门,在被对方眼神制止后,只能温然一笑打趣道:“姐姐这话说的,本就是我的东西,四郎——呃,阿月为何不给我?”


    “他啊,”崔清书回过头,方才的愠怒不见消散,反而又添了几丝让人不明所以的轻蔑,“他向来听从兄长们的安排,而兄长们自打读过书信,便一直藏着掖着,要不是我还算有几分手段,怕不是也会被他们糊弄过去……”


    似乎觉得自己说了太多,崔清书敛敛眸色,面上又恢复最初的清冷。


    “总之,我认为我们崔家女子不必尽在兄长们的庇佑下过活,你做什么选择应当是你自己的意愿,即便你还得重新忆起曾经的痛苦。至于阿月那小子,他若因取书信一事和你言语周旋,你就直言,我那儿还准备了上百场宴会等着他磨炼呢。”


    宴会磨炼?还有这种磨炼方式?


    “崔清婉”挑挑眉,有些不解,但她心中还是因崔三娘子莫名的支持而略感惊喜,随后她又应和了几声便目送对方出门。


    看着云岫将清书娘子送出院子的背影,她眸光一闪,又坐回到桌子旁。


    如今看来,崔清书所表现的态度,似乎说明崔家内部对崔清婉被雷击一事有一定的意见分歧,但这个分歧又不是很大,大概就是一方想要自己在得知过去经历的基础上选择,一方想要自己忘记过去完全重新生活。


    原来的崔清婉也许就是所谓甜宠文中被溺爱得不经世事的世家幺女?


    桌边的“崔清婉”一手支起胳膊撑着脑袋,一手倒了盏茶水递到嘴边——其实吃粥后一直处于饱腹状态,但吃下食物后喝水清口也是她自现代便有的习惯。


    习惯啊……


    果然自己还是自己,即便装在了这副名为崔清婉的身体中,自己也不会真的变成她,懂了,这就是意识的相对独立性。


    那站在一个纯路人的角度,不如猜猜这位清婉娘子会在书信中写些什么。


    埋怨?诅咒?还是自我感伤?


    不过不论是什么,似乎都能印证一件事,那就是自桓王李澈迎娶了崔清婉后,确实让这位清婉娘子受了很多委屈,但具体是什么委屈,也只能看看明日的书信了。


    那若只是写满了委屈的书信,自己看后会有什么作用吗?


    就此找到雷击真相,然后复刻情景回家?


    那若契机是黑/火/药,用不用考虑黑/火/药的比例?还有爆炸的范围、地点、时辰,以及当天的风向?


    不过……万一真是李澈布下的黑/火/药呢?那清婉娘子未免太可怜了。


    可不对呀,今日李澈来时分明是有难言之隐……还是说他真的在演戏,只是自己看不穿?


    这一切真是,令人费解。


    算了,先见着书信再说,想多了都是问题,做了才会有答案。


    反正回家要紧,回家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