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居，纪青书神色安详的坐在椅子上，罕见的没有拿着书本，只是双手交叉于腹，就那么坐着。


    看到这一幕的王诗早已泣不成声，跪坐在地，用膝盖一步步走到了纪青书的身前，扶着那椅子的扶手，越来越伤心，眼泪落得如雨一般。


    就连一直未曾掉过眼泪的尚小莹，此刻都忍不住泪目，她一直不太敢相信这一切，心中总是抱着一缕期望。


    可如今……


    尚小莹朝着纪青书跪拜，行弟子之礼。


    唯独陈凡呆呆的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只是眸子空洞的看着那慈祥老者，又看向了浑身浩然气汹涌的王诗。


    恨吗？


    并没有……


    整个书院之中，那么多孩子，可能够修出浩然气的，唯有他与王诗两人，收取王诗当了弟子，虽是意料之外，可细想之下，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先生曾三次想斩其性命。


    至于算计？


    陈凡并不在乎。


    陈凡一抖长袍，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陈凡，你干什么去？”尚小莹看着陈凡问道。


    陈凡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淡然道：“我去置办些东西。”


    “你……有钱吗？”说着尚小莹便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就要给陈凡拿钱去。


    可陈凡却开口道：“有的。”


    不等尚小莹说什么，陈凡走出了青书居，回头看了一眼，双手笼袖，朝着镇子上的棺材铺走去。


    自从吴掌柜没了以后，潘司禄也与那些外乡人一起走了，棺材铺就被一个刘姓老者接手，不过虽然已经好几年了，陈凡却不怎么往那边去，自然与那刘姓的老者也不太熟悉。


    棺材铺，依旧是那个棺材铺，不知是何原因，有可能是那刘姓老者疲懒，那一对楹联并未更换。


    人无千岁寿，棺中有长生。


    陈凡来时，正看到刘掌柜手中拿着一块木头，右手持刻刀，正雕刻着什么，时不时的吹两下木屑，店铺旁边也有几个肩膀上扛着麻绳的青壮，百无聊赖的在那那个破碗，玩儿着骰子。


    “刘掌柜，我来买口棺。”


    刘掌柜抬起头，竟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指了指大堂里面的一口黑棺道：“你看这口行不行？”


    陈凡看向棺材，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样，其他的棺材都错落在一旁，七扭八歪什么样都有，唯独中间这一口，摆放的堂堂正正，做工也比其他的要好上一些的样子。


    “好，就它了。”陈凡点头，随后问刘掌柜价钱。


    可奇怪的是刘掌柜只是冲着陈凡摆了摆手道：“不要钱，纪青书是读书人，教书育人，所以这棺不要钱，这是规矩，况且……这棺是上一个铺子掌柜留下来的。”


    陈凡一愣，他虽然不曾说过是纪青书离世，可显然对方也并非是寻常之辈，恐怕早早就已知晓纪青书寿元无多。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口黑棺竟然是吴掌柜所留。


    想到自己在天渊时还站在人家的坟头上，那时吴掌柜的圣灵还瞥了他一眼。


    “如此，多谢刘掌柜！”陈凡冲着刘掌柜行了一礼。


    “去吧去吧~棺一会儿就到。”说着，刘掌柜冲着那几个青壮摆了摆手呵斥道：“别玩了！来客人了不晓得？干活儿了！干活了！”


    陈凡踌躇了片刻，还是开口向刘掌柜请教了一下葬礼的流程，毕竟他不是很懂，除了买棺材以外，不知道还应该干些什么。


    许久之后陈凡从棺材铺离开，之后又去购置了一些其他东西，当回到书院时，院子里已经人满为患，那些在这里读书的孩子，还有孩子的家长竟都不知道在哪得了消息，纷纷赶来。


    “小夫子来了！”


    “小夫子！”


    “小夫子，老夫子真的死了吗？呜呜……”


    ……


    一些孩子和孩子的家长纷纷朝着陈凡点头致意。


    陈凡也一一回礼。


    “先回吧，等小殓之后，架设好灵堂，诸位再来吊唁致奠。”陈凡冲着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径直走入了书院。


    陈凡按照刘掌柜所说，按照流程，铭旌、沐浴、饭含、设重，第二天小殓，第三天大殓，才正式将纪青书的尸体装入了棺中。


    陈凡、王诗、尚小莹，身着丧服，后来的那些如王维正那些私塾的学生，也都自发的穿上了丧服。


    小镇上几乎所有人都来吊唁致奠。


    直至第四天夜里，陈凡还在守灵，却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只见一人身着白衣长袍，头发有些许散乱，随意的扎在脑后，双手笼袖，来到了灵堂之中，也不吊唁致奠，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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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呆的看着那副黑棺。


    陈凡注意他许久，看着极为面生，终于忍不住问道：“您是……”


    那人转过头看向了陈凡，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憨憨的笑了起来，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


    陈凡满脑子的问号，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从未见过这么一个人，上下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双手笼袖的姿势，笑眯眯的脸上，那双眸子极为纯净，似曾相识。


    陈凡


    的眼眸逐渐睁得老大，指着他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是……傻柱？”


    “呵呵呵……”傻柱微微一笑，摸了摸已经刮得干净，没有胡茬的脸颊，随后冲着陈凡抱拳道：“正式介绍一下，镇剑阁剑修，赵德柱。”


    “陈凡。”陈凡也微微抱拳，看着那赵德柱，脸上依旧有些不可置信笑道：“你……这是好了？”


    “三十年前，我与那老头儿打赌，输了。”赵德柱微微仰头，似是在回忆那三十年的赌约，笑了笑道：“我答应他随他镇守扶摇镇三十年，阳神镇守天渊，真身镇守扶摇镇，因无阳神镇体，所以真身才会显得痴傻，如今期满，天渊有着那老头的镇守，起码能平稳三百年，今日特地与你来告别。”


    “你要走了？”看着眼前的‘傻柱’陈凡心中有些发酸，还真的有些不舍，道：“赵大眼儿呢？这几日也没见他。”


    “他啊……还在天渊善后，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赵德柱看了看天色，又看着陈凡开口道：“倒是这几年多谢你的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陈凡笑着摆手，对于这个赵德柱突然变得正常了，陈凡还有些不太适应。


    可谁知赵德柱甩了甩衣袖，双手背负道：“这天下就没有什么事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极好。”陈凡笑着继续道：“但是那天你救了我一命，相较来说，我欠你多些。”


    赵德柱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凡，道：“救你的可是那傻子，与我何干？”


    “我照顾的也是那傻子，与你又何干呢？”陈凡也笑着看着赵德柱，微微歪着头。


    “哈哈哈哈！好！极好的，极好的！”赵德柱眸子微微一凝，轰然大笑，可笑过之后又看向了纪青书的棺椁道：


    “可惜了，这老头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看他是老眼昏花了！如此资质卓绝的弟子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