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作品:《[原神]是博士!我没救了

    赞迪克的动作不算轻柔,我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阵痛,眼泪又控制不住了,拼命地往下掉。


    “是我的父亲……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我只是,我只是忍不住,我现在好疼……”


    昏暗中,我能感受到赞迪克扶着我的脸站起来,又面对着我,俯身看着我的脸。


    他单膝跪在我□□的空间上,摸出一个药瓶,两指挖出些药膏,慢慢地在我脸上涂抹着。


    我屏着呼吸,当自己是堵墙。


    赞迪克在刷腻子。


    那药膏不要钱似的在我脸上糊了一层。


    我不知道这种厚度能不能吸收,赞迪克能给我擦药,还是亲手,我就该千恩万谢了,毕竟他看上去比起帮下属涂药这种善良正面的角色,更像是能生剥我皮的人。


    我识相地保持沉默。


    赞迪克离得我极近,吐息尽数洒在我的脸上。


    他涂完把药瓶往后一抛扔在地上,又去扯我的衣服。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不敢反抗,任由他扯开衣服,手掌抚上胸口的血字时,我疼得哆嗦了一下。


    “不流血,但还是疼。”


    赞迪克:“在结痂了,这几天要是痒的话,不要挠,不然就不好看了。”


    “……是。”


    他看上去很满意这一杰作,连动作都格外轻柔。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低头,手指顺着笔顺描摹着凹凸不平的伤口,又将我的腰一揽,脸贴上我的胸口。


    我几乎要吓得跳起来。


    赞迪克试探性地紧了紧手臂。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毛茸茸的,薄荷绿色的头。


    “大人……”我颤颤巍巍地叫他。


    “闭嘴,我好累。让我休息一下。”


    “是……”


    于是我僵坐着保持不动,当自己是个抱枕。


    又过了一会儿。


    赞迪克:“你的心跳声太吵了。”


    “对不起,呜……”


    “啧。”赞迪克很大声地啧了一下,伸手把我推倒在长椅上,这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能够躺下休息的家具。


    明明比我年纪小,却高出我太多的青年把我三两下按在怀里,我的脸贴着他胸前的布料,感受到下面的肌肉,以及沉静的心跳声。


    砰——砰——砰——


    “你太胆小了,我有这么吓人吗?”


    “呜……有,有点……”


    “嗯?”


    “不……都是我的问题,呜,我太胆小了,对不起……”


    “闭嘴。睡觉。”


    “好……”


    说实话,今天的赞迪克有点反常。


    这位才华横溢、心比天高的青年,这位特立独行的怪人,这位心狠手辣的罪犯,被剥夺了一切过往的成就,驱逐出智慧的园圃。


    他所留下的最后的印象,是“怪物”、“疯子”。


    没人会知道这位“怪物”的未来将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


    我甚至远远比不上被作为“怪物”铭记的赞迪克。


    我的姓名只会在短短几个人月后便被彻底遗忘,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连一粒细沙都算不上。


    在赞迪克气息的包裹中,我很快睡去。


    昏沉之间,我意识模糊地想,刚才那一下脸上的药是不是全糊到赞迪克衣服上了?那岂不是全浪费了……


    ……


    我或许还从未做过自我介绍。


    我叫塔德纳,须弥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令院学生,这里或许该加个注释,“过去式”。


    我的一生乏善可陈,人生的高光时刻是考进教令院,除此之外可以值得被拿出来称赞的点——


    是零。


    我最讨厌的食物是洋葱,没有最喜欢的食物。


    人生的理想是找到一份靠谱的工作安安稳稳地等死。


    目前因为赞迪克的原因,绝赞被流放中。


    我对赞迪克没什么太大意见,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学者,超出我理解范畴的那种。


    他对我一般,但发起疯来的时候好几次想杀了我。我每次也只能感叹我的脖子跟着我真是这辈子有了。


    不过自从被流放之后,他不再时不时威胁我,对我的态度也稍微温柔了一些。


    虽然看我的时候仍然是一幅看狗的表情。


    我选择理解且接受。


    这哥们儿好像就没真的把谁当人看过。


    人们通常从其他人口中知道我的名字,只不过是因为我本人实在是太过阴郁且沉默。


    小时候这样的品质多多少少还能被夸一句“这孩子真是乖巧安静”,只不过人一旦进入某个阶段,一些从前被看作优点的东西便会变成被讨厌的原因。


    人们不再喜欢安静寡言的家伙,开朗,健谈的人往往更能在社会上混得开。


    于是将小时候的评价信以为真的我,理所当然地被淘汰。


    我不喜欢交际,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和人呆在一起。赞迪克不把我当人看的态度其实反而让我觉得放松。


    因为我没有必要展示出自己有着独特的价值,也不需要去维持人际关系,为自己谋取一个好的印象。


    赞迪克这个家伙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即使被流放,他也依然会看书,会记笔记,偶尔觉得无聊了便把我扯过来让我一起听他那天书一般的论点。


    他滔滔不绝,脸上的表情展现出青年的狂妄来,那对瞳色特殊的双眼,也不再带有疯狂的底色,显得熠熠生辉。


    如同红宝石一般。


    讲完之后,他问我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


    我只是一个学历史的文科生,要听懂什么人类进化,机械结构还是太为难我了。


    被打扰到兴致的赞迪克把我踹走。


    这家伙是个天才,毫无疑问的天才。


    我必须要强调这一点。


    在沙漠里流浪了差不多半个月后,我和赞迪克终于遇到了一些零落的村庄,活人不多,但至少能补给一下物资。


    幸好沙漠信息不通,在这里几乎没人知道我和赞迪克是谁。


    我和赞迪克借口自己是进沙漠考察失踪的学生,顺利借宿进一户老人家。


    老人告诉我们沙漠里出现了一种怪病,没有征兆,无法治疗,患病的人身上会长出黑色的鳞片疮痂,慢慢地,身体腐烂溃散,丧失生命。


    这种病具有传染性,村子里的一大半人都因此死去,老人家也只剩下他自己和身患重病只剩一口气的孙女。


    这种病被称作“魔鳞病”。


    我感到不寒而栗。


    赞迪克对这个怪病很感兴趣,于是让老人带他去看他孙女的情况。


    “我也略懂一些医术,或许能帮一点忙。”


    老人心系孙女,很快答应了。


    “太好了,多谢你,好心人。”


    我其实不太想一起去,但赞迪克看出我的退缩,便抓着我的肩膀押着我一起进去。


    刚打开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肉类腐臭的味道,以及某种不知名的霉味。


    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的床上,不过七八岁的女孩昏迷着。


    面无血色,骨架瘦削,营养不良。一幅活不了多久的样子。


    “魔鳞病刚爆发的时候,村里的年轻人害怕,都跑了,只留下一群女人和老人孩子在村子里。这病传得快,村子里又没有医生,很快就死了人。”


    “我不敢让玛莎出去,免得出事。但人总得吃饭,我老得快死了,走不动路,只有玛莎每天出去找些吃的回来。”


    “但大概一个月前,玛莎回来之后就开始发起了高烧,浑身不舒服。”


    “玛莎跟我说她身上疼,我扯开她的袖子去看,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的鳞片。”


    七八十岁的老人哽咽着,无比悔恨:“有人说这是沙漠人不忠神明的惩罚……神啊,你要是有眼睛便睁眼看看,该死的是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啊,你为什么要我孙女的命……”


    我沉默。


    赞迪克取了手套,散开病人的衣服。


    如老人所言,这女孩身上遍布黑色的鳞片状疮痂,体表皮肤溃烂,多处坏死。一些地方因为天气太热,又长期捂着,能看到蛆虫生出,十分恶心。


    我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受不住了,这对我的眼睛实在是伤害有些太大了。


    赞迪克倒是不嫌弃,他甚至还按压了几下腐烂得最严重的地方,脓水混着血液涌出。


    即使是这样的动作,床上的女孩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如果不是胸口的微弱起伏,很难相信人到了这种境界还能继续活着。


    “没见过的病,有趣。”


    “你说那些年轻人都跑了,他们没有患病的吗?能跑到哪里去?”


    老人:“他们都想去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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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逃难看病,但根本进不去,小部分人能靠关系混进去,但大部分的人都只能另找其他的地方安身。那些得了病的若是身上有钱,便会去活力之家看病,没钱的话就只能等死。”


    “人性如此。”


    赞迪克如此感叹,从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解剖工具。


    “她活不下去了,你把她交给我解剖一下吧。”


    赞迪克一脸平静地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


    我很想当作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句话一样,也希望老人也能有和我一样的如此觉悟。


    不过老人很显然没有。


    他终于明白了今日自己请进来的这位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十分生气,要把我们赶出去。


    “你,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你救我的孙女了,你滚!”


    老人生气地要去打赞迪克,我赶紧拦住。


    那边赞迪克又漫不经心地发令:“杀了他,太聒噪了。”


    老人跳脚:“你敢?!”


    赞迪克嗤笑:“当然敢。”


    我不怀疑赞迪克真的能干出为了解剖人家孙女而杀了人爷爷这件事。


    这个疯子确实敢。


    但问题是我好像不太能敢。


    即使在跟着赞迪克的那一天起就有了未来某一天肯定会亲手沾染人命的觉悟,但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瞬间的纠结让老人抓住机会,挣脱我朝着赞迪克攻去。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能爆发出强大的潜力,赞迪克被杀死的机会也绝不可能是百分之零。


    但要说他会死在这样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手里,还是太可笑了。


    赞迪克一脚踹在老人心口,几乎要踹掉老人半条命去。


    他不耐烦地看着我:“你在发什么呆?把他杀了,干不好就给自己挖个坑,自己躺进去。”


    老人痛苦的哀嚎声在我耳边回荡着。


    我一阵恍惚,感觉自己像是行走在悬崖边上,身边便是滚烫的熔岩,直要把我烧得融化。


    我没有办法违抗赞迪克的命令。


    不然我会死。


    会死……


    我几乎记不清自己接下来做了什么,等到我神智恢复清醒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正在铲土,土坑里躺着的正是老人。


    已经死去的老人,脖子上是用力的掐痕,看大小比赞迪克的手要小一些。


    ……


    我会愧疚吗?


    ……


    我会后悔吗?


    ……


    我的内心会因为一条生命在我手中逝去而痛苦吗?


    ……


    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确实既没有愧疚后悔,心脏也没有因此疼痛。


    或许,我的内心,早已领先我的思想,先一步站到了赞迪克一方的阵营。


    我麻木地填上最后一捧土,心里明白:


    彻底无法回头了,我的一生。


    赞迪克不久之后便出来了,他的身上全是血。


    他慢条斯理地用水清理了刀具和沾到血的地方,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脏的那一套被丢到我面前。


    “把这套衣服烧了。”


    “是。”


    赞迪克:“你在生气?”


    我抿唇:“我没有。”


    赞迪克把我拽过去,狠狠地摔到门上,我咬牙闷哼一声,双手被他死死捏着。


    他膝盖抬起顶着我的下腹给了我一下,我疼得身体蜷缩。


    “呜……”


    “你在生气我强迫你杀了人?”猩红的双眸紧紧盯着我,不放过我的任何一丝反应。


    “我不敢……”


    赞迪克气笑了,膝盖用力压着我的腹部一下一下施力,仿佛要把我的肠子都给压碎。


    “是不敢,不是没有。呵,看来我让你最近过得太好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是吧?”


    “你只是我的一条狗而已,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让你杀人你就要照做,让你替我死你就要任劳任怨地跑过来替我挡刀。”


    “好好当你的狗,听从主人的命令,不准有自己的想法,明白吗?”


    赞迪克身上浓厚的血腥气熏得我想吐。


    我疼得发抖,呜咽着回答:“是,大人。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以后叫我‘主人’。”


    “是,呜……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