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新歌舞要正式开演的消息外，苏兮月还悄悄透露出了要暂停免费表演的意思，十六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三月二十九，她打算把下午场作为收尾场，之后月末的两天她们闭门休整。


    从一开始新歌舞的消息传出，再到后续月姝坊的大规模宣传，百姓也不是傻子，前后一合计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些端倪，因而听到免费表演要结束时并没有过于惊讶，反倒觉得在他们预料之内。


    这段时间事情的走向大多和苏兮月预估的一致，唯有一件让她颇为意外，那就是最后这段时间前来的观众人数几乎快赶上了最开始的时候。


    在她看来，她们前期靠免费的手段回笼顾客，一开始必然有许多人是出于好奇，单纯前来凑热闹的，故而初期的人流量应当是巅峰，后续演出变得日常后，来的人会减少一部分，观众的流动性也会增大，但同时人流趋于一个稳定值，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稳定值能保持两三个月。


    而现在她取消免费演出的举动，说白了就是人气赚够之后要开始筛选有消费能力的人，按她原本的设想，应该是人流再次减少，甚至可能直接少一半，怎么都不该是眼下客流量暴增的情况。


    眼下苏兮月便是正站在门口，看着坊里满满当当的人发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没等她出神太久，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兮月啊，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呢？”


    苏兮月闻声转身，身后站着的正是一位就住这附近的大娘，她正跨着菜篮子，俨然是刚买完菜准备回家时偶然路过月姝坊的样子。


    “啊，没什么，在屋里坐久了出来透透气，”她笑着把话题岔了开来，“大娘，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把菜买好了，您家今日开饭时辰提前了啊？”


    “怎么会，我也是想顺便出来溜达溜达，没想到晃悠着就到了你这儿，还恰好碰见你了，便也有些话想说。”


    “嗯？找我？”


    大娘把篮子往上挎了挎，伸手把苏兮月揽到了一侧，满是慈爱地说道：“我刚离大老远可都看到了，你瞧了那来来往往的人半天，是不是没明白为什么这时候你这里反而人多了起来？”


    苏兮月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注意到了，不由得呆滞地点了点头。


    “可能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前些年天灾弄得地里庄稼死了不少，咱们老百姓收成少了倒还不是什么大事，喂饱自己一家还是绰绰有余的，关键这时候赋税不减反增啊，最后剩下的只够一家人磕磕巴巴地过到下一年，城里少说有两成人家都是这样……”


    大娘似乎又想到了那时的艰难，重重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那年冬天恰好又是个严冬，若是没有你们接济，只怕不少人都撑不过去。”


    “去年你这里出了变故，大伙儿都看得着，可又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干着急，”大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在你撑住了，上个月你这头一说要重新营业，还是白给我们看，大伙儿可不都上赶着来了？眼下咱也都知道你得赚钱养活这么多人呢，最后一波怎么都得来捧个场，权当是报答你当初的恩情了，你也别有太多负担，啊！”


    苏兮月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听到大娘这么说她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了，关键系统之前给的前情提要也没这事，以至于她完全没往这个方向像，搞得她莫名其妙笑了笑。


    “我说呢，大娘，你们才该放宽心，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于我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真不值得大家记那么久。”


    她边说边搀着大娘往回走，语重心长道：“老实说一开始我还担心大家会反感我这么经营，现在可算是放心了，大家都在默默帮衬呢，我也争取做得越来越好，绝不辜负大家的好意。”


    送走大娘后，苏兮月仍旧有好一阵子没缓过来，她本以为能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实现这么大的转变，靠的都是她自己，其实中途她也怀疑过，事情进展得顺利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现在她明白了，分明就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积了德，都为她铺好了路。


    一番感叹后，苏兮月没忍住骂了系统一顿，质问它有这样一桩事为什么不早说。


    系统：“抱歉苏小姐，我只能向您陈述客观事实，并不能告知您其他人心中所想，我也无法预测其他人的行为。”


    苏兮月：“行吧，勉强接受你的说法了。”


    她转念一想，又问了一个问题，“还有件事我一直好奇，我的穿越应该算魂穿吧？那我现在岂不是占着别人的身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又去哪儿了？”


    系统：“咳咳，您终于问起这个问题了。原主人在您穿越的那一刻已经死亡，您现在可以看做是原主人生命的延续，也可以说您二者就是同一个人。”


    苏兮月默默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她一来就被迫开始连轴转做任务，弄得她都没机会这么悠闲地和系统对话。


    “算前世今生吗？”


    “您也可以这么理解，原主就是平行时空前世的您，也正是如此您才能直接穿到这具身体上。”


    听到系统这么说，苏兮月算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原本还觉得既占了人身体又白嫖她做过的善事的回报，这事办得有些缺德，不过既然是我‘前世’，那就白嫖一下吧，权当是过去的我好人有好报。”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您都还是您不是吗？我相信如果以您现在的意志重活原主的人生，您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你们的经历不同，但本性还是一样的。”


    “有理，这话我爱听！”


    苏兮月当即转身回了月姝坊，她一路脚下生风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排练厅，从进门到落座丝毫不拖泥带水，两侧的姑娘们大多表示，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她抽出了上午刚画好的表演厅重装图纸，展开又端详了片刻。


    苏兮月原本计划的是把现在正进行免费表演的厅再重装一下，二楼通通改成高档的雅间，一楼则是做些隔断，当做比雅间次一级的观演区域使用，这个表演厅以后就用作主厅了，专供京城内各大金主观演。


    可她方才听了大娘的话后又反悔了，她担心万一有街坊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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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好心想来支持，却又得东拼西凑才能买得起一张门票怎么办？人家是好心，她也不好不接受，可真受了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想到这里，苏兮月只能放弃原本的规划，重新留出一部分能给百姓们观演的区域，票价回头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阶梯定价。


    简七不知何时又绕道了苏兮月身后，看了半天发现她这是要重新画图，便轻声问道：“这图纸不是上午就画好了么？怎么又在改？”


    苏兮月画完手头这一笔，头也不抬地小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简七的问题。


    “虽然我很想当个纯粹市侩的商人，尽快大赚一笔把欠债先还完，可实际上我做不到。如果是让我坑那些有钱人的钱，那我肯定十分乐意，坑多少都不会过意不去，从他们口袋里掏少了我才会觉得亏了，可我没办法去坑平民百姓，尤其是那些好心想帮我的人，同时我也不想用这些小手段戏耍他们。”


    苏兮月这话说得好像比较无厘头，她也没寄希望于简七能听懂，比起是说给他听的，这话反倒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可简七就是听懂了，还颇为意外地又深深望了她一眼。


    苏兮月对此浑然不知，她只能感觉到简七一直在她身后站着，似乎也在望着她手中的图纸。


    停笔后，她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来看看，现在这样如何？”


    新版图纸上较之前的改变主要在一层的区域，苏兮月把一层三个面向舞台的观演区域做了个分区，前半部分是留给有钱人的，后半部分则是留给普通百姓的，相比起来后面的视野没那么好，票价也可以定低一些。


    简七蹲在她身侧，直截了当地指向了她一层的分区，简明道：“不妨直接把一层正对舞台的这块区域留给他们，这里观看效果最好；左右两侧的区域可以留给百姓，这样一来也可以避免让这两类人近距离接触。前后分区也好，但很难避免后排的人喧闹或是因为其他原因影响到前排的人。”


    苏兮月顺着他手指划过的方向看去，思索片刻觉得有理，便又按着简七的想法改了第三版图纸出来，二人仔细瞧过觉得没问题后，苏兮月便着人先把图纸送去给了工匠提前准备，只待休整时开工。


    手头一件事解决后，简七本打算悄无声息地回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可这次还没等他溜走，就被苏兮月又叫住了。


    “哎，你先别走，我还有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咱们单靠演出的门票回本需要的时间还是太长了，我打算等姑娘们名气闯出来之后，设计些小东西做出来卖，比如画像？我们还可以给这种画像起个名字，就叫海报！诸如此类的东西，你看如何？”


    简七此刻本就是背对着苏兮月正打算溜走的动作，闻声也只是偏过头听她把话说完，可听完苏兮月的话，他不自觉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好像要说些什么，然而他又一时语噻，话到嘴边了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不知是不是苏兮月的错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好像还是头一次见到简七如此震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