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作品:《帝凰错

    “父皇日常膳用不过四簋,常服补缀再三,儿臣泣录圣训三百条为《俭德录》。非敢妄议内府用度,唯愿以此册为镜,使儿等奢念自消。”冯嫽从袖中取出《俭德录》,双手捧上。


    皇帝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了几下,眼神一转,一旁待命的大太监便会意,替他取过了那书录放在御案上。


    凌久坐在下首,目光紧紧的锁定在皇帝身上,比自己献礼时还要紧张万分,看见皇帝翻开书页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字迹倒是工整。”皇帝随手翻了几页,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难为你有这份心。”


    “儿臣不敢当父皇夸奖,只是想着父皇平日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冯嫽垂首道。


    凌宁不知为何,忽得开口道:“这《俭德录》中所记,皆是父皇平日教诲,若能广为流传,必能教化万民。”


    皇帝面色霎时柔和了下来,缓声道:“既然安宁这么说,那这《俭德录》就交由翰林院誊抄,刊印成册吧。”


    凌久摩挲着袖中银匕的柄部,目光移向角落。


    他看到皇帝的指尖再一次叩击桌案,节奏比方才更快了些。


    冯嫽献完礼,并未回到席中,而是独自出了殿。凌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点两下桌案,紫藤便俯身问道:“怎么了?”


    “去看看她做甚去了,若是她与你说话,你便问她……”


    紫藤领命,借着殿内烛火的阴影,悄然离席。


    承福正守在殿外,见冯嫽出来,连忙迎上前:“殿下,人已经又关起来了。”


    说来那人,他本以为主子提前知道了外使进贡,是要用那人饲猛兽,没想到只是系上金铃吓了他一下,连笼子都只是送了却没开。


    “不必关着他,让他去鸭舍干清扫的活计,替本宫将那聘礼好生照料着。”冯嫽并未走远,只在拐角处,看着月亮,轻轻的呼吸着殿外的空气。


    “站住,皇宫重地,你以为是宫外?”承福看见紫藤毫不减速地靠近,正欲喊侍卫,却被冯嫽出声制止道,“承福,去那边守着。”


    “殿下?”承福不解且惊讶。


    “承福。”冯嫽语气冷了几分。


    承福虽是犹豫,却也不敢多留,路过紫藤身边,将她打量一番,也不多言,径直走了过去。


    冯嫽转回身子,又去看月亮:“紫藤,别说,让我猜猜他要问我什么。”


    紫藤站到她身后一步,错开身子与她一同看月亮。她看不太懂小姐在看什么,在外面时,她也看不懂那些文人墨客在看些什么,只知道这月亮有时满,有时缺。


    月圆了,就该回家了。


    “他要问我为什么会送《俭德录》吧?”冯嫽轻轻地笑着,正欲回答,却听紫藤说,“不是。”


    冯嫽一愣,看那月亮都胖了几分:“不是?那便是问那绑了金铃的太监是从哪来的?”


    “也不是。”紫藤摇头。


    冯嫽思绪有些混乱了,今夜还有什么细节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吗?


    “您要听吗?”紫藤问她。


    “说吧。”冯嫽轻叹一口气,自己竟是看不透凌久在想什么,也许他比自己要更适合……


    “小姐问,殿下今晚,开心吗?”


    冯嫽怔住了。


    开心吗?


    她轻声重复着,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她不知道,也没有想过,她以为他会追问她献礼的用意,因为那关乎皇帝的态度;或是试探她的心思,因为那关乎他身边人的忠心。


    却没想到,他关心的竟是她。


    “他……还说了什么?”


    “只有这一句。”


    冯嫽抿了抿唇,又一次看向月亮,月亮上的神明啊,若你真的存在,请告诉我,这震耳欲聋的心跳是什么,这为他而放缓的呼吸是什么,


    这双看向你的目中,想到他时,显现的是什么?


    凌久在殿中坐着百无聊赖,紫藤不回来,夫人在与长公主交谈,自己与身边的贵女并不相熟,只好喝着茶水看舞姬献舞。


    直到皇帝起身准备带着众人外出祈福,冯嫽也没有回来。皇帝不提及,自然也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凌久踏到殿外,冷风瞬间灌入脖颈,皇族之人皆在上一层,手中捧着那宫人已然准备好了的天灯,他定睛看去,依旧是没有冯嫽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正欲找个由头向夫人告假去寻,却被人拍了拍后肩,回首一看,是林嫣。


    “嫽儿,可让我好找。”林嫣捧着一个汤婆子走到他身边,披风随着走动下滑了些,身后的婢女赶忙快走几步替她掖好,而她却恍若不觉,眼中只有凌久。


    凌久微微一笑,问好道:“姐姐怎得来寻我了?”


    林嫣将汤婆子塞到他手中,混着细微的香气,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凌久一愣,一时不知是还还是不还,刚想说话便听林嫣身边婢女小声说着她把汤婆子给了自己,受寒了怎么办。


    林嫣听完,瞬间变了脸色,端起了主母的架势:“我又不是瓷娃娃,那汤婆子捂得烦闷,嫽儿体寒,我放到她手中有何不可?”


    如此,那婢女便不再说话了,甚至自觉地离两人远了些。


    “莫要怪她,她也是担心你。”凌久体谅打工人,忍不住为她说情。


    “好啦,知道你心善,那是我婆母身边的丫鬟,左右轮不到我来责罚,倒是你……”林嫣四处张望了一下,疑惑道,“怎得没带个丫鬟出来?莫不是墨竹生了什么病?”


    “姐姐多虑了,墨竹留在院中打理事务,今夜是紫藤与我和母亲同来的,她一向不喜这应酬之事,我便让她来着外面透透气,现下怕是在哪个角落中守着你我呢。”


    凌久说着,目光却止不住地往上瞟,看那位置仍旧是空的,不禁压了压眉眼,还未等收回目光,便听林嫣调笑道:“嫽儿在看什么呢?”


    “莫不是,在看那如意郎君,玉面公子。”


    凌久被戳破心事,也不恼,坦然道:“我是想看她,可她迟迟不到,倒是枉费了我的心意。”


    林嫣一听这话,笑得更放肆了些:“你啊你啊,竟也是尝到这相思的苦滋味了,快与我说说,他常年待在宫里,你是怎得喜欢上他的?”


    喜欢……凌久一时怔住了,是喜欢吗?


    尽管心中再多思虑,他面上还是要替冯嫽澄清:“哪有的事,不过是婚约使然罢了。”


    不过是婚约使然罢了,他对自己劝道。


    ……也不一定。


    “成婚可不是什么轻松事。”谈起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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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人林嫣轻叹了口气,“成婚前总觉得,两人心意相通,便是天大的幸事,成婚后却是琐事繁多,有时候我也会想,若我还是那林大小姐,就好了。”


    “你开春便要成婚,娆儿过了这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我曾问过她可有心上人,她不答,一提到婚事便与我、与母亲插科打诨,真是让人头疼。”


    凌久想起那鹅黄冬装的小姑娘,尽管有些娇纵,但本性不坏,明明还是上高中的年纪,便要说亲嫁人了。


    思及至此,虽说掺和他人家务事有违礼节,但他还是开口劝道:“她年纪还小,何须如此着急,她性子活泛,若要被早早拘在后宅,自然是不愿意的。”


    “只是母亲那边……”林嫣顿了一下,“怕是已经选好人家了。”


    “她不是还未表明有心悦的公子吗?”凌久惊讶道,“怎得就选好了人家?”


    林嫣听了此话,反倒比他更惊讶:“这与心悦不心悦有何关系?你我之人的婚事,早就有了定数,但若是能两情相悦,总归是好的。”


    凌久沉默一晌,他虽早已知道古代的婚姻大多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定,但亲耳听到受其所迫的女子理所当然地讲出,总归是不一样的。


    “选了哪家的公子?”思来想去,他也只有这一个问题能问了。


    “不是哪家公子,是去岁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郎陈宣。”林嫣接过丫鬟手中的天灯先递给凌久,“怕是不久便要进内阁了。”


    连中三元、状元郎,光听名号就让人仰之弥高。


    凌久接过宫女送来的笔,一边思虑着写什么一边问道:“两人可见过了?”


    林嫣摇摇头:“未曾见过。娆儿今夜本是要随着母亲一同来的,可就突然称了病闭门不出,状元郎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事务繁忙,我也是今夜才见到他。”


    林嫣伸出手点了点远处,凌久随着看过去,那人年纪轻轻,眉目清朗,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书卷气,时不时与人交谈几句,礼仪尊卑皆是上乘。


    陈宣侧了侧身子,露出一角绿衣,凌久未来得及转头,直直和柳初对上了眼。


    凌久:……艹


    林嫣也看见了柳初,往灯上写字的笔顿了一瞬,皱眉道:“大哥?”


    凌久见他的目光绕着自己转了一圈,随后大步往这边走,当机立断把天灯往宫女手中一放,与林嫣告别:“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林嫣知道他是为何离去,看着赶来的柳初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去吧,我替你拦下。”


    凌久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转身道:“嫣姐姐,新年快乐。”


    林嫣微微一笑,嘴唇轻启,似乎说了什么,但凌久已经听不清了,远处烟花炸开的声响掩盖了所有的声音,凌久只能看到林嫣的口型,大抵也是在祝他新年快乐。


    凌久没走几步,紫藤便赶回到了他身边,还不等他开口询问,率先道:“人多,跟我走。”


    说罢,她后退一步跟在凌久身后,小声道:“向东,再向西拐,下楼直走。”


    凌久依言穿过长廊,绕过几处廊柱,登上东侧的小楼,站在楼栏边,目光穿过层层宫灯与飘散的烟火。


    看见了那抹紫苑色的身影。


    当所有人都仰头看烟花时,他寻到了那点火之人。